「夢枝,我說過,我不……」仿佛是夢吟,那躺著的病態男子悠悠說著,突然,緊閉的雙眸倏地睜開,震驚道:「不對,你不是夢枝。」
男子很虛弱,病情很嚴重,幾乎走到了生命盡頭,這一驚訝,可不得了,忍不住又是劇烈咳嗽起來,根本不能止。
「咳咳咳……」
不僅如此,還咳出了斑斑血跡,沿著唇畔,滴落而下,一滴一滴,染紅被褥,妖妖如畫。
軒源心有不忍,二話不說,就要上前,相助一二。
「慢著。」雪夢琪一聲嬌喝,制止了他。
「幹什麼?」軒源止步,望向了她,滿臉疑惑。
雪夢琪盯著那病重男子,斂眉道:「這人,有些詭異,貌似不是人。」
軒源當即火了,這男子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而今受了刺激,病情明顯加重,咳嗽不止,如果不施以援手,只怕他一口氣沒順過來,就一命嗚呼了。
「讓開,我不管他是不是人,總之,他現在是病人,身為醫者,我就有責任去救他。」
離火真人,又稱藥仙,醫藥之術,出神入化,登峰造極,遍觀修真界,也無人能及,身為他的弟子,軒源深得離火真人真傳,但凡有病人,必盡全力相救,此為醫者天職。
對雪夢琪的勸告視而不見,軒源跨步過去,目光朗朗,正氣凜然。
雪夢琪愣住了,悵然若失,長這麼大以來,還從未有人如此呵斥過她。
她之所以制止軒源,是因為那男子十指修長,指甲烏黑,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之氣,還夾雜著無盡死氣,外加此地為萬魂窟,其中之物,盡為鬼魂之類,一個病重男子,偏偏住在這裡,怎不讓人猜疑。
話說軒源疾步上前,行至床邊,拉住男子右手,替他把脈,為他檢查身體狀況。
那男子隱有抗拒,不想讓陌生人碰他,但軒源何等實力,他病重之身,又哪裡抗拒得了,掙扎片刻,便不再動了,只深深喘息,任由軒源了。
細細檢查,軒源驀地發現,這男子受了嚴重的傷,五臟六腑,俱被重創,就連心臟,幾乎都不再跳動,如此嚴重傷勢,換做大羅神仙,也身死道消,絕無生路。
眼前男子,據他探測,經脈孱弱,底子單薄,根本經受不住多少靈氣,因而,軒源估測,這男子,應該不會武功。
這就更讓軒源費解了,既然這男子不會武功,那他是如何在受這麼重創傷之下活下去,要知道,他所受的傷,縱然立於修真界巔峰的存在,也必死無疑。
拍拍儲寶囊,從中取出一枚丹藥,塞入男子口中,丹藥入口即化,絲絲藥力,順著血液循環,流遍全身,滋潤著他的身體,減輕他的病痛。
吃了藥,男子咳嗽,漸漸緩解,呼吸慢慢變得穩定。
但是,軒源卻嘆了口氣,如此重的傷,他是無能為力的,就算他師父離火真人親來,怕也束手無策,真不知對方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他怎麼樣了,看你嘆息,是不是很糟糕?」
不知何時,雪夢琪也走了過來,妙目落在男子身上,隱隱有些好奇。
軒源站起來,道:「這人受傷之重,匪夷所思,我之藥丸,也只能暫時緩解他的痛苦,對他傷勢,無多大作用。」
「怎會?」
雪夢琪知道,軒源出身離火真人門下,醫藥之術,自然高超絕倫,而蓬萊仙島的靈丹妙藥,藥力精純,對傷勢病痛這些有著神奇療效,價值千金,極度珍貴。
然而,軒源對這男子傷勢,竟是無能為力,手無良方,怎不令人好奇。
趁此空檔,軒源打量四周,吸了吸鼻,不知為何,這裡面的香味,略感熟悉,似乎在哪裡聞到過,而且,他還發現,這裡面血腥之氣很濃,縱然香味也遮掩不住,正如雪夢琪所想,血腥之氣最重的,就是這躺在床上的男子了,就像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一樣。
如此,更令他疑惑,這人身上無半點修為,根本就不是修行者,既如此,對方身上血腥之氣,從何而來?對方在受了那麼重的傷的情況下,何以能存活下去?還有,對方為何會住在此處,萬魂窟底……
太多太多問題,縈繞在腦海中,真真讓人費解。
吃了藥,發揮了作用,男子病痛稍有緩解,慢慢地睜開雙眼,看了看雪夢琪,又瞧了瞧軒源,依稀記得,就是軒源,用丹藥緩解了他身上疼痛。
喉嚨輕顫,男子艱難吐出三個字:「我是人。」
軒源和雪夢琪同時一愣,顯然沒想到,對方第一句話,竟是這麼三個字。
忽而想到了剛才雪夢琪之言,軒源暗暗搖頭,既然對方是人,那就好辦多了。
「你是說,為何住在這裡?」軒源問出了心中疑惑。
此處乃萬魂窟,魂魄居住之地,一個毫無修為的人類,住在這種地方,可謂大奇。
那人低低咳嗽兩聲,病情似乎又將惡化,喘了喘氣,而後道:「我叫肖文,本為長雲劍宗宗主獨子。」
「你說什麼,你是長雲劍宗宗主獨子?」雪夢琪無比震驚。
軒源也同樣被震撼到了,長雲劍宗,在修真界,也算赫赫有名的仙道大派,雖不及蓬萊仙島這樣的仙道巨擘,可也影響力深遠,為人間正道一大支柱。
只是,在三月之前,不知為何,突遭厄運,宗內千餘弟子,慘遭屠戮,就連宗主肖霸天及其夫人、孩子,也盡遭其害,幾近滅門之禍。
「不對呀,傳言,肖文不是死了麼?」
肖文瞥了軒源一眼,慘澹一笑,抬起自己雙手,烏黑髮紫,冰冷刺骨,任誰看了,都會認為,這雙手,已與死人無異。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身體狀況,現在的我,與死人有何分別。」
軒源一滯,的確,五臟六腑盡遭重創,就連心臟,都幾乎不跳了,縱然大羅神仙,亦不能救。
「那你是如何活下來的?」
「咳咳!」
肖文又是咳嗽兩聲,唇畔溢出鮮血,順著慘白肌膚,緩緩流下,給人一種妖艷之美。
頓了頓神,正將說明,突然,一陣陰風吹來,捲起了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