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風言風語,傳得比什麼都快。筆神閣 m.bishenge。com
越是不能說的事,他們說得越起勁。
流言很快傳進宮中,皋帝一聽那齊府餘孽幾個字,幾乎沒把剛到嘴裡的湯食給吐出來。
他放下碗,手撐在腿上,不說不吭,不挪不動地僵了好一會兒。
當年血斬齊府一個都不曾放過。
在皋帝看來,齊慕澤救濟窮苦,將劍楓那樣被帶回齊府的,多半是齊慕澤在培養同僚。找這些底子乾淨的,恩惠於他們,他們自然會好好孝敬齊慕澤。
怕是在他們的眼裡,天下沒有皋帝只有齊帥。
身為的天子的皋帝自然不能容忍,沒放過齊府裡面的任何一個人,包括像劍楓這樣被齊帥放在府上拿自己俸祿調教的一群瘦弱者。
張公公面色逐漸變青。
背心冒了一層汗。
顫動著白白的肉手,給皋帝斟茶,道:「陛下,這茶七分熱,正是您喜歡喝的!」
然茶剛倒好放下。
皋帝猛地起身,將案台上的所有物件通通推倒在地上。
額上青筋暴跳。
臉色慘白。
張公公急道:「不過一些流言罷了。那名叫劍楓的,說不定就是個同名同姓的。陛下龍體為安,莫要氣壞了身子。」
皋帝雙手撐著案台,情緒越發激動。
張公公的話全當耳旁風。
他可不信同名同姓這等湊巧的說法。
他沒想到齊府的餘孽盡然好端端地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最看重的皇子手下。
還是皋璟雯沒皮沒臉死活要嫁的夫君。
皋帝頓時有種被矇騙之感。
指著案台上尚未送進祁王府的玉璽道:「將玉璽收起來,看來是沒有必要送到祁王府上去了。」
張公公不敢多言,忙收起玉璽。
又輕輕回到皋帝身邊,小心問:「那監國」
他的意思是,不下達玉璽,是不是也同時奪回祁王監國的權利。
皋帝閉一閉雙眼。
心中五味雜陳。
他身子不復以往健壯,晨起都比往年要慢一個時辰,看摺子也沒有往年那麼快,常常一件事思考半天找不出最佳解決方案。
他的的確確需要一個人來幫他監國。
蓉王不行,可不就只有祁王。
那他到底和齊府餘孽劍楓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又要收留劍楓,他到底知不知道劍楓是齊府餘孽?
若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籌謀些什麼?
他極度思考,思緒卻都攪在一起。
只覺事情發生突然,盲目得有些不知從哪兒下手。
眼前突然浮現出煬皇后當年怎麼也不認錯的倔強面孔,她跪在那裡不悲不泣,堅定得像一顆頑石。
任憑他怎麼責罰,從頭到尾只有一句話:臣妾心無愧疚,心無旁人。天可鑑,地可表。臣妾對得起陛下,對得起天下每一個人。」
似乎在向他示威。
錯不在她,在他的疑心。
偏偏皋帝就是一個疑心之人,從來吃軟不吃硬。
加上綠帽之下,龍顏掃地。
揮手就要了齊煬兩氏族人的性命。
如今再想起來,心頭上似乎少了什麼。
他看著張公公良久,才緩緩道:「俊昇這段時間表現都很不錯,國事政務上的能力也在逐步上升,監國,沒有玉璽和監國不衝突。」
張公公會意頷首,面色並不好看。
皋帝覺得胸悶,起身往養心殿外。
接觸到外面清冷的空氣,方覺好些。
有三四個宮女正巧從養心殿門口進過,他們紛紛跪禮,動作嫻熟和平常並無兩樣,可表情卻石化一般的僵硬。
那些黑黝黝似恐似懼的眼神讓皋帝很不好受。
總覺那眼神後面在說:瞧瞧,天子也有戴綠帽子的時候,都這麼多年過去的,謠言還在,綠帽子經久不衰。現在連公主都要嫁給齊府後人了,這上一輩的孽是要在小輩兒上延續呢
皋帝頓時怒火衝天,直著地上的宮女就叫滾。
宮女聽得目瞪口呆,紛紛覺得今天出來忘記看黃曆,走了不該走的地方。
顫顫抖抖起身,一會兒就消失在牆角。
張公公抿著嘴不敢說話。
當年斬府的時候,他就在齊府,他是看著皋帝的一旨硃筆如何要了齊府上下所有男丁的姓名的。
皋帝氣得劇烈咳嗽。
漲紅著一張臉,讓張公公立馬宣皋璟雯進諫。
張公公沒有拒絕的道理,一路小跑便去了。
半個時辰,純淨公主歡歡喜喜地進了養心殿。
她這兩天都高興過了頭,心裡頭被賜婚帶來的歡喜充斥著,哪裡還有閒情功夫去管外面的流言。
所以當她進去養心殿的時候,還不知道劍楓是齊府後人。
直覺皋帝的臉色不對。
「父皇,您找兒臣?」她跪禮之後,脆聲道。
皋帝不冷不熱,只抬頭瞄了她一眼,然後道:「天下好男兒多的是,不只劍楓一個」
他的話還沒說完。
敏感的皋璟雯立刻道:「父皇這話是什麼意思!父皇已經答應賜婚,兒臣要嫁的就是劍楓。父皇如何要說什麼天下好男兒,他們和兒臣能有什麼關係?」
她緊緊扣著皋帝的雙眸。
難道君主也要言而無信。
皋帝見皋璟雯這勢頭,逐讓張公公講外面的流言給講了一遍。
誰料皋璟雯更來氣,道:「齊府後人又如何,都過去這麼多年的事了,何況當年的事和劍楓大人並無關係,他和當年的齊慕澤也無半點血緣關係,株連九族也不包括他,他如何就成了齊府餘孽!父皇就因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就要取消兒臣和劍楓大人的婚約,兒臣不同意!」
皋帝臉上肉跳。
差點沒摔了手裡的杯子,額角也沁出了汗。
抖手指著皋璟雯道:「沒有你同不同意一說。朕要取消就得取消!」
皋璟雯覺得釜底抽薪,心頭拔涼,突然哭腔道:「父皇,我口口聲聲叫您父皇。當初要殺兒臣的人是您,救了兒臣的人是劍楓!今生今世,兒臣非劍楓大人不嫁,就算他是齊府後人,齊府餘孽!兒臣都照嫁不誤!」
皋帝的臉紅得發紫。
他怎麼也沒想到皋璟雯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視他天子的威嚴於何在?
「混賬!」一聲吼,吼到他自己差點背過氣去。
張公公連忙手舞足蹈的攙扶,又撫他的背,讓他消消氣,一句龍體為安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皋璟雯挺直背,完全沒有要認輸退讓的意思。
皋帝躊躇半天,勉強控制住情緒,又壓抑住心底的火。
自孔林堂下來之後,御醫華馱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他從今往後切不能再大動肝火,否則兇險難測。
皋帝都記在心裡。
當下只能先壓住火氣,坐下對皋璟雯繼續道:「你的婚事從來都不是你自己可以做主的。朕說不許,就是不許。你若敢私自決定,朕就讓劍楓永遠從祁王府消失!」
皋璟雯覺得太陽穴疼。
她的父皇,到底無心無情,從不在乎她心中感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