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倒也無夢,也許是這回京一路實在太累,加上劍傷反覆,身體需要睡眠去進行自我修復,齊清兒這一晚竟從合眼一直睡到現在。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搖自己的肩膀,睜開眼時,是靈兒那張熟悉的園滾滾的眼睛。
「姑娘你醒啦!」
能不醒嗎,被你搖醒的,還問!
齊清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面前的靈兒已經端來了洗漱的銅盆和毛巾,似乎很著急的樣子。
「姑娘趕緊洗漱吧,吃完早點還要沐浴更衣,和公主一同進宮呢!」靈兒忽閃著大眼睛,把潤濕了的毛巾遞到齊清兒面前。
齊清兒揉揉惺忪的睡眼,然後杏眼猛地睜大。
她現在是一介布衣,能隨公主進宮那是天大的恩寵,更何況是去見陛下還有慧嬪,那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金福袋砸在了她身上。
跟緊掀了被褥下床,就是靈兒面前,戲也要做足。
洗漱沐浴,更衣穿戴,樣樣聽從靈兒的安排。
由於她的劍傷,不易長久泡在水裡,沐浴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之後更衣,靈兒竟在給齊清兒準備的袍服上灑了花香,弄得齊清兒打了好大一個噴嚏。
這讓她想起了嚴頌,也只有他知道自己不喜歡這些花粉之物。
穿上袍服,理了髮髻,又被靈兒領到了螺紋鑲邊的銅鏡面前,望向鏡中,齊清兒杏眼瞪得更大。
這鏡中的人兒,哪裡還是自己?
只見那鏡中之人身穿紫羅蘭色色撒金長衫,逶迤拖地駝底曳地綿綢下裙,身披丁香色底銀狐輕裘薄煙紗。
墨玉般的青絲,頭綰風流別致祥雲髻,輕攏慢拈的雲鬢里插著銀杏花簪,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瑪瑙戒指,腰系酒紅色絲攢花結長穗網絛,上面掛著一個水綠底銀絲線繡蓮花香囊,腳上穿的是粉藍底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軟鞋。
整個人雍容華貴,花容月貌勝出水芙蓉。
這是自易容以來齊清兒第二次面對銅鏡中的自己,此人面容的確比之前的自己更加張揚。
齊清兒一挑眉,不過此人倒是看出半點齊清兒本人的痕跡。
「靈兒,進宮真要如此打扮?」這個樣子連齊清兒自己都想多看幾眼,她可不想在宮中太過顯目。
「這是公主特地為姑娘準備的袍服,怎麼?姑娘不喜歡?」靈兒一邊在齊清兒身後繼續整理衣襟,一邊問道。
通過銅鏡齊清兒看了一眼靈兒,她身上的衣服確實相對樸素了些,但質地絕對是上品,估計她也看慣了這樣的袍服,不覺得稀奇。
「喜歡,當然喜歡,不知公主準備什麼時候進宮?」
「公主說等姑娘準備好了就進宮,就是現在。」
呃......
看來皋璟雯對於擇胥的事真的非常著急。
又簡單理了理衣裝,面容,齊清兒隨著靈兒來到正殿,公主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進宮面聖向來是一件嚴謹的事情,不論是誰,服飾都是不能忽視的重點。
只見公主的穿戴,齊清兒頓時覺得自己這樣雍容的袍服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了。公主還是注意到了齊清兒的身份低於她公主的身份,在服飾上就表明了這一點。
齊清兒見到公主娓娓一禮,還未開口問安,公主已經到了自己面前。
「等你好半天了,大概這會兒父皇已經下朝到了養心殿,我們直接去養心殿找我父皇。」皋璟雯捧起齊清兒的一隻手拍在手心,說話時秀氣的雙眉微蹙。說她在怪罪齊清兒,不如說她激動了一個早上,等不急罷了。
齊清兒默不作聲,全聽公主安排。
隨後兩人在府門前上了轎攆,一直到了宮門口才落了轎。
宮門口的士兵都認得公主,見到她們兩人都妥妥地讓到了一邊,雙手抱拳,屈腰表示恭迎。
齊清兒看著厚厚的宮牆,它和記憶中一樣高得讓人惶恐,深吸一口氣,跟著公主開始往宮內步行。
走了大概有半個時辰,才到了皋帝的養心殿。
厚重的袍服索然級為禦寒,但不是特別利於行走,齊清兒身體嬌弱,走得滿頭微汗。
站在養心殿下齊清兒仰頭望了一眼,石階似盤龍蜿蜒而上,站在下面只能看到養心殿的屋檐,讓人望而生畏。
跟著公主踏上石階,齊清兒心臟怦怦直跳,這些台階,自己的父親在有生之年也定然踏過,且不知來回踏過多少遍。
思念如潮水,湧上齊清兒的雙目。
震了震身子,齊清兒繼續往上行走,面前一個熟悉的身影逐漸映入眼帘。
那是張公公,那個當年拿著皋帝的聖旨揚言要端了齊府的張公公。
他的體型變得更加臃腫,臉上皺紋不多,倒是頭髮白了不少,看到來者是公主,一迎一迎往前幾步,連忙堆出笑臉,娘腔道:「公主殿下,請稍等,待老奴進去稟報一聲。」
「多謝張公公。」皋璟雯有禮道。
齊清兒小的時候雖然進過宮,但從未來過養心殿,看到公主站到一旁候著,自己也跟了過去。
養心殿外無論時候,也不論來者身份有多高貴,等候時都需讓到一旁,不得堵在門口,這一點,齊清兒還是清楚的。
抬手按了按額頭,齊清兒盡力調整自己的情緒。
只是隔著厚厚的牆壁,裡面傳來若隱若現的爭吵聲,聽上去裡面氣氛應當十分緊張。
張公公進去後不久,爭吵聲就止住了。
正當齊清兒好奇是誰在裡面爭吵的時候,一個深褐色袍服人影從裡面氣急敗壞的竄了出來。
何人敢在皋帝面前如此無禮!
齊清兒仰頭一看,是凌王,他氣的細眼發直,憤力的甩著長袖,面色鐵青。
看到公主和齊清兒猛地站住了腳跟。
渾身上下立馬像刺蝟一樣,根根尖刺立起,先是看了看皋璟雯,不屑的邪眼一笑,然後又毫不客氣的上下打量了齊清兒一番。
齊清兒被看得心裡一陣發毛,剛才養心殿裡面都發生了什麼,凌王火氣如此之大!
正想著呢。
凌王先是變扭地冷聲一笑,然後挺直了直腰板,繞過皋璟雯,走到齊清兒面前,「如此打扮,果然不能再稱你為一介布衣,看來你胃口不小啊!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我父皇的後宮可不是誰都呆得下去的!」
說罷,鄙視的一笑。
細長的眼眸又在齊清兒身上打量了一番,凌王胸口明顯起伏了一下。此女子這麼一打扮,長得還真是不賴。
凌王在心中暗想。
齊清兒看著眼前的凌王,虧她小的時候還情切的稱呼他為俊揚哥哥,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變得叫人找不到半點過往的熟悉。
可他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齊清兒在他眼裡讀出了慎人的猜忌。一時覺得有些茫然,往後稍退了一步。
一旁的皋璟雯聽完凌王的這一通,來了火氣,立馬橫到齊清兒和凌王之間,伸手對著凌王的胸膛就是一掌。
誰料凌王紋絲兒未動,臉色更加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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