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夜,星河璀璨。
明德院蛙聲連綿,燈火葳蕤。
蕭廷琛站在池塘邊,惋惜地看著漣漪漸消的塘面,抬手捂住心口,「小酒兒,我覺得這裡好痛……」
「我舅娘說吃什麼補什麼,小哥哥心絞痛,我明兒起早給你買幾塊豬心補補。」
「不必了……我想靜靜。」
「靜靜是誰?」
「我現在又不想靜靜了,我想睡覺覺,不要問我覺覺是誰。」
蕭廷琛說罷,捂著心口返回正屋。
蘇酒忍不住掩嘴輕笑。
雖然小哥哥偶爾很兇,甚至雙手還沾染了血腥,可是……
他從沒有真正傷害過她呢。
就算她丟掉他視若珍寶的小黃書,他也不曾生氣。
她拎著裙擺,快步跟了上去。
踏進屋中,蘇酒取出避暑香珠手串,大大方方地送到蕭廷琛跟前,「喏!」
坐在榻上的少年,微微挑眉。
小姑娘掌心白嫩,正捧著一串烏青色香珠手串。
瀰漫出的香味兒,清涼愜意,透著渾厚內勁,十分好聞。
正是她昨兒熬夜煉製的。
「送我的?」
他拿起戴在腕間,竟是大小剛好。
「嘖,我的小酒兒年紀小小,心思倒是不少。想必是瞧我長得好看,想拿這手串做定情信物賴上我。」
蘇酒氣急,「你不要就還我,哪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說著,伸手欲要搶回。
可到了蕭廷琛嘴裡的東西,又哪有吐出來的道理?
少年高高舉起手,「當初桃花山上,嘖,也不知是哪個女兒家不知羞,逼我去揭她的蓋頭,如何今兒夜裡又不承認了……」
蘇酒捧住滾燙的臉蛋,羞惱得轉身就跑。
這個小哥哥太壞,
她不想要了!
請神明把他帶走吧!
七月流火,八月授衣。
池塘邊的草木仍舊茂盛,只那葉尖兒上,每日晨起時能瞧見積水露珠越發多了,風一吹,便都簌簌滾落進泥土裡。
一夜西風一夜涼,兩人打打鬧鬧中,不知不覺便到了秋初。
蘇酒讀累了書,在隔壁院子與其他小丫頭玩踢毽子,有小丫頭神神秘秘道:
「你們知曉否,我聽說呀,咱們五公子要議親了呢!」
立即有小姑娘問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蘇酒亦豎起兩個耳朵。
她知道按照李氏的想法,原是要給小哥哥謀娶徐府庶女,她如今的好朋友暖月。
可暖月年紀尚幼,還得再過三五年,才是議親的年紀呢。
更何況小哥哥害二公子在壽宴上丟盡臉面,李氏恨他都來不及,又怎麼會主動為他張羅婚事?
打開話閘子的小丫頭,得意道:「那姑娘並非是金陵城的世家千金,而是姑蘇人,也就是老太太娘家那邊的。我還聽說,那位姑娘過兩天就會來咱們府上相看呢!」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我就在老太太院子裡伺候,說的如何就不是真的了?!」
「可五公子馬上就要參加秋闈鄉試,說不得明年能考上狀元,老太太這個時候給他議親……」
「正因五公子優秀,所以老太太才急著把親事定下來呀!若五公子高中,受益的,可不正是老太太的娘家!」
那小丫頭自覺說漏了話,忙抬袖捂住嘴巴,壓低聲音道:「反正過兩天,你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