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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靖辭雪明知其中有詐,還是心甘情願喝下散功散,對洛繆璠,她無從怨恨。燃字閣 www.ranzige.com即便景樂將一切真相說出來,她的心也不會有半絲波動。
可是,景樂說到了「羽貴妃」。
淡漠如她,這一刻,也不由得心尖一顫。
「嫂嫂對羽貴妃還是一如既往地好呢。」景樂迎上她的眸光,「不瞞嫂嫂,羽貴妃的守宮砂正是樂兒命人傳揚出去的。她倒真狠得下心,親手用匕首剜去了守宮砂。可惜她剜得了守宮砂卻救不了就此沒落的花府。」
景樂猶自沉浸在報復的快感里,天真無邪的面孔依舊,說出的話卻殘酷如此。她嬌媚的容顏落在靖辭雪眼裡反倒成了猙獰的魔鬼。
「羽貴妃從不爭寵,你為什麼要對付她?」
「因為承哥哥對她好啊。因為她幫著你對樂兒同樣充滿敵意啊。」景樂沖她眨了眨無辜的眼,「可是她憑什麼這麼對樂兒?」
「承哥哥曾說樂兒雖貴為公主,但在斕瓴後.宮卻比不得洛羽兩位貴妃。樂兒只有一個人,無親無故,而她們,身後都有親人相助,她們才敢對樂兒如此!這很不公,不是嗎?」
所以,她讓洛繆瑩和花習習失去所有後台靠山,這樣她們就都一樣了。
靖辭雪偏過頭,不想再看她天真無害的臉。
「嫂嫂是不是覺得樂兒做這些是習慣了後.宮的這些鬥爭,並且極度希望自己成為這場爾虞我詐里的勝者?」她問,得到只有沉默,「可是樂兒真的愛承哥哥啊,這誰都不能否認。樂兒只想成為他身邊唯一的女人而已啊!」
靖辭雪仍是沉默以對。她也不惱,而是繼續道:「嫂嫂,你有沒有聞到樂兒身上的花香?那味兒很淡呢。」
她笑,在深嵌的梨渦陪襯下顯得格外嬌美,「嫂嫂你知道麼,你給樂兒準備的景安宮自你走後,它燃著的一直都是復離香。」
靖辭雪當然聞到了。微垂的眼睫在眼底留下一片陰翳。
「承哥哥身上一直帶著個針腳不平的龍紋荷包。線頭磨斷了都捨不得丟掉。」景樂緩緩道來,一句話給靖辭雪平靜的心頭掀起一滾巨浪,衝擊著她的心牆。
「樂兒想給他繡只香囊換下那個難看的荷包。問他最愛什麼花香。承哥哥說,復離花。樂兒繡好了送他,他卻將香囊掛在樂兒腰間。此後,除非樂兒身上有復離花香。承哥哥才會碰樂兒。」景樂邊說,邊用力地笑。「樂兒不是沒聽說過復離花,但如果能以此留住承哥哥的人,樂兒無怨無悔!」
這一番話,對靖辭雪是極具衝擊力的。心。不再平靜,而是抽搐,生疼!
景樂忽然緊盯住她的眼。像是要探究平靜眸潭下是否有波瀾壯闊:「承哥哥的心口有一圈齒印。那個地方,他從不許任何妃嬪觸碰。皇后嫂嫂。那應該是你留下的印記吧!」
心跳,猛然一滯。
那是她最為大膽的一場歡/愛。刻骨纏綿都難以化去的滿腹憂思和滿懷不安,被她一口烙在祁詺承心尖。
阿承……
景樂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微蹙蛾眉,菸灰色的眼眸因失神而顯得空蕩。
「樂兒不想一個人承受痛苦。皇后嫂嫂,樂兒真的好開心,你能成為樂兒的嫂嫂。」字字緊咬「嫂嫂」二字,景樂笑得開懷,起身朝她恭敬行禮,「樂兒告退。」
景樂轉身,笑容瞬間散盡,只餘下滿眼堅定。一步步朝外走,強忍的眼淚,她緊咬牙關不讓它們落下。
熱風穿亭而過,靖辭雪就一直靜坐著,伍小六神色慌張地跑來,看到她此番情形,又急又怕,想喚她又不敢出聲,只能站在一旁干著急,並深深地自責。
「皇后怎麼了?」景諾忽然出現,他負手走進涼亭,手裡尚還握著一本書。
伍小六急得都有了哭腔:「奴才不知道啊,樂妃走後,娘娘就這樣了,不說話也不動,可真讓人著急。」
而他話音剛落,靖辭雪就動了。她轉而看向景諾,「看完了?」臉上神色未見半絲異樣。
「嗯。」景諾點頭,將書遞與她,方便她考他。
靖辭雪問了一些問題,景諾都對答如流。只有伍小六一人對此番場景,益發摸不著頭腦。
……
彌月皇宮後邊有一個小型的獵場。
說是狩獵,其實也是場宴飲。不過是換了場地而已,一切精緻的菜餚皆換成野味。
席上,景璽、澹臺甫曄和澹臺綰晞相談甚歡,作為作陪臣子的白寧、顧青山和簡雲楓等人自然也不甚歡愉。唯有祁詺承一人,寡言少語,只是酒一杯接一杯地飲。看得亓官懿直蹙眉,卻無從阻止。
談笑間,景璽偶爾會用餘光掃向祁詺承,澹臺甫曄也是。而祁詺承,他眼裡只有酒,腦海里只有那晚國宴上靖辭雪與景璽交握的手,還有彌月太子那一聲響亮的「母后」。
聽說,她親自教授彌月太子文課,比太子太傅都要盡心負責。
聽說,太子景諾擅武不擅文,卻在她的教習下日益精進。
聽說,她待太子極好,終日陪伴,堪比親生……
國宴上,他漠然以對,是想激她啊,換來的卻是她的無視。他有多心痛她彌月皇后的身份,她知不知道!
呵!
原來——他在五湖四海地尋她不得,她卻是相夫教子,早已將過往放下。
雪兒,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你了?
雪兒,我寧可你恨我!再大再深的恨,我都甘願承受!
時光流轉,易逝難返。
他好後悔……他不該留下她一人,不該帶景樂去獵場!他不該不聽習習的阻攔,不該對景樂失了防備!他不該懼怕無力承擔她的恨,不該允諾景樂的三個條件!
他不該!
何人說舉杯消愁?他卻痛上加痛。更添斷腸難受!
彌月烈酒,一十八杯曾要了洛繆璠性命。此番他一杯接一杯,喝得兇猛,直看得旁人瞠目結舌,心驚肉跳!
罷宴回宮,眾人皆醉。
景璽去了宸妃那處,而馬立忠早已替斕瓴、墨羽兩位國主在宮裡安排了兩處住處。
從罷宴到回宮。祁詺承一直都閉著眼。他醉得厲害,頭疼欲裂,可他仍舊下意識地不願睜眼。不願面對這個有靖辭雪卻觸摸不到的世界。
他微靠在亓官懿身上,以此辨路。
「朕誰都不想見。」
一入棲雲軒,景樂神色焦急地迎了上來,面含關切。而她伸出的手還未觸到祁詺承的衣袖。就被撥開了。
景樂愣在原地,看他從面前經過。走遠,不留一絲眷戀。苦苦一笑,她走出棲雲軒。既然他不願見她,不願碰她。她又何苦留下?
鳳儀宮裡,伍小六一溜小跑地進殿,靖辭雪聽了他的稟報後。沒做過多言辭,只讓他退下歇息。
長夜漫漫。了無睡意。
靖辭雪拿著剪刀在寢殿裡繞了一圈,心平氣和地修剪燭心。一室空蕩的明亮,她靜靜凝望。
六六說,國主醉了,一回宮直接去了宸妃那處。
那阿承,你呢?還好嗎?
推開窗,夜風迎面,難得清涼。她深吸一口氣,面前罩下一道黑影。
四目相望,都是靜而不語。此時的靖辭雪,未覆面紗,逆著滿室燭光,娟秀的輪廓雅致依舊。而面前的人,絕色的容顏上燭光明亮,眼眸烏黑光斑凝滯在瞳孔。
亓官懿說:「阿承醉了。」
果然啊……
她微垂眼瞼,斂去眸中神色,然後緩緩開口,口吻飄渺:「他是不是不要命地喝酒?」
「是。」平淡而堅定的語氣,令她心中一痛。
棲雲軒。亓官懿帶著她平穩落地,幾近無聲。
放眼望去,滿目漆黑,似乎棲雲軒的夜色格外濃重。斂眸,再睜開,心間的情怯不消反增。而身旁無人,亓官懿已悄然離去,身形隱沒於夜色中。
進,或不進。理智,或衝動。
一念之間。
終是思念占盡上風。
輕輕推門,入目的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黑。而那一瞬撲面的熟悉的氣息,只令她眼眶酸澀而忘了害怕。
他醉酒臥榻,滿屋酒氣瀰漫。
靖辭雪步步靠近,耳邊是他不平穩的呼吸,或急或緩,每一下都像錐子戳在她心上。
黑暗,並未能妨礙她看清他緊閉的目,和緊蹙的眉。
是鬼使神差,讓她放大了膽坐在榻邊,清晰地聽著他的呼吸。
指尖輕輕落在他攏起的眉間,繾綣又眷戀,卻如蜻蜓點水,她驟然縮手。
像受了驚嚇,更像懸崖勒馬!
不能!不能!她再不能回到阿承身邊!
她是彌月皇后!所以,她現在,在做什麼?
一瞬間,理智盡回。她慌亂而急促地抽身,寸寸後退,緩緩搖頭,眼球腫脹又酸澀,卻是無淚可流。
不能留……不能留……
她要控制住最後的理智,她應該離開。
對!她該離開!
倉皇轉身,她只想逃離,遠遠地逃離有祁詺承的地方,不能心軟,不能留戀!
只一剎,她驀然頓住,身體僵硬。
緊扣在腕間的手似乎要將她的手腕捏碎。
一扣,一扯。她驟然回身,對上那雙漆黑深沉翻湧著狠意的眼眸,剎那間祁詺承的氣息全在鼻尖。
那一剎,她忘了呼吸。(未完待續)
ps:還記得復離花嗎?在第一卷里出現過噠,就是那個差點害得洛貴妃流產的花,景樂每天都熏這個,就懷不上孩子了。另外,後邊的「素珊」都改用她的新名字「澹臺綰晞」哦~先前有朋友說長浮寫阿承歸來那一章太過平淡,感情描述不夠。那這次呢?有沒有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