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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窄的門縫裡,清清楚楚,恰好一個剪影。看書否 m.kanshufou.com景璽俯身,在靖辭雪的眉心落下深情的一吻。
素珊收回目光,齒間澀意瀰漫。又看到煊王妃朝這處走來,她不慌不忙地走下台階,俯身行了一禮:「奴婢素珊,見過王妃。」
她的聲音不高,但足以讓屋內的景璽聽到。
「你是柳妃妹妹的丫頭吧,不必多禮。」慕容瑤笑得溫和,隨即有婢女上前扶素珊起來。她打量了下素珊,心想著柳妃是個妙人兒,就連底下的婢女也比尋常的出色。
「謝王妃。」素珊覺得,她不討厭這個王妃。同是北方貴族,明安公主景樂明顯被皇室的爾虞我詐塗毒很深,煊王妃卻不同,她端莊沉穩,也幹練大氣。說實在的,素珊潛意識裡覺得這個煊王妃很配煊王!
斕瓴國的川王妃薛芸也是個奇女子。一開始,素珊就覺得薛芸心思玲瓏,安靜如荷,川王能娶到這樣的王妃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後來,薛芸為川王攬下所有罪責,以死相護。素珊很震驚,也很佩服,原來那般安靜美好的女子骨血里深藏的愛意竟是那般熾烈而決絕!
煊王妃麼?素珊想起初入煊王府時王妃眼中一閃而過隱忍的痛意和自嘲,因為感同身受吧,所以旁人沒留意到,素珊卻留意到了。不是嫉妒,不是吃醋,只是單純的失落。只一瞬,她又是那個高貴典雅的煊王妃。
都說洛陽城裡的牡丹花名滿天下,風姿華麗,氣度非凡。素珊沒見過那花,但隱約覺得煊王妃就是那洛陽城裡的名花。
「柳妃如何了?」慕容瑤對這個恭敬卻不卑微的婢女很有好感。
「小姐還未醒來。大夫來瞧過了。留了些調養用的方子,說是好好靜養能將養回來。奴婢代小姐謝過王妃。」素珊又施了一禮。
慕容瑤點頭,卻嗔道:「還叫小姐呢?今日倒也罷了,等明日旨意下來,你可得改口。無論如何得喚一聲柳妃。煊王府雖無那些細碎的講究,但這些體統禮數還是要的。」
「是。奴婢謹遵王妃教誨。」
這時,身後的門開了,慕容瑤本想再說些什麼,見煊王出來,還面帶郁色。忙上前行禮喚了聲「王爺」。
「來此何事?」景璽有些不悅,問出的話顯得生冷。
慕容瑤回道:「臣妾來此是想告訴王爺,北苑已經收拾好了,柳妃隨時都可入住。順道,過來看望一下柳妃。」
景璽抿唇「嗯」了聲。又道,「柳妃這幾日就先在本王屋裡住著,北苑那邊還有勞王妃多多打點,一切用度全都上好的。」
慕容瑤應道:「好。」
明明是多年的結髮夫妻,言語對話竟如此客套?素珊站在雪地里,垂首低眉,和煊王妃帶來的那些婢女一樣恭敬謹慎,心下卻同情起煊王妃來。
斕瓴皇宮裡的教習嬤嬤總說。所謂夫妻之道,因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這般相敬如「冰」倒是女子的淒涼。
「還有何事?」見慕容瑤不走。景璽又問。
「王爺,是否需要臣妾派人召回公子寧?公子寧醫術卓絕,想是有他在,柳妃的身子能好的更快。」慕容瑤如是建議。她口中的「公子寧」,就是煊王手下的第一智囊,白寧。白衣之身,卻尊享煊王府「公子」名分。
「不必。」煊王一口回絕。也不管他不假思索的拒絕王妃的好意會給慕容瑤帶來多少難堪。畢竟,底下還站著數位隨行婢女。
「那臣妾先告退了。」慕容瑤卻不尷尬。她不過是提個建議罷了,接受與否,又不失她所能決定的。
景璽頷首,轉身進屋,忽而又頓住,說道:「未來幾日,你沒事就不必來找本王,其他人也是。本王不想柳妃受到任何打擾。」
「臣妾知道了。如有要事,臣妾就讓他們寫了摺子呈上來。」
「嗯。」
門再一次合上,慕容瑤走得安穩,和來時一樣。素珊卻默默愣在雪地里,忽然就想起了寧馨兒,想起那夜她與馨兒說的「求不得」與「不得求」。鼻尖忽然一涼,她才醒過神來,抬眼望去,是陰沉的天,和細密落下大朵大朵的雪花。
她伸出手去接了幾朵,北方的雪似乎不易化,不一會兒就沾了她一身。轉而望向緊閉的門,素珊釋然一笑。有什麼能比小姐安康更重要呢?是煊王的快樂?不!不!不!兩者一樣重要!
這麼一想後,她便去找伍小六。聽顧青山說,伍小六是跳了馬車,真想不到,膽小如六子,居然有魄力跳馬車!真是小瞧了他。
因是王爺帶進來的人,分派給伍小六養傷的是上好廂房。隨後又聽說是柳妃的人,王妃也遣了人過來慰問,只說如有任何需求,只管提便是。慕容瑤是作為當家主母,如此做法合乎情理。而別房的側妃姬妾未免落了下乘,想去王爺那處探望被擋了回來,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差人去瞧伍小六,想著興許能套出些柳妃的底子來。管家周毅嚮慕容瑤稟明了這事,慕容瑤只是搖頭輕笑,繼續看她手中的王府賬冊,盤算著如何節省這一年的開銷。
一時間,屋子裡僕役成群,伍小六做慣了奴才,突然間反過來被人伺候照顧,除了受寵若驚,還有惶恐,一張稚嫩清秀的臉漲得通紅。素珊初來乍到,不識路,問了人才找到伍小六住的廂房。還沒進屋就聽到伍小六推辭的聲音。
「不,不用。」
「這……我可以、可以自己來的。」
啪。杯子摔了。
素珊進去,一伙人正圍在床前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碎屑,伍小六一臉尷尬,見到素珊進來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驚喜地喊了聲:「素珊。」
素珊嗔了他一眼,眼神責怪他太沒用了,不就幾個婢女伺候他麼?
「你是何人?」眾婢女回過神來,不由得問她。
「我叫素珊,與六子一道是新來的。還請各位姐姐多多關照。」
「你是柳妃的婢女?」有人驚道。
素珊笑而不語。算是默認。那些人面面相覷,只覺得這個人不好欺負,當即尋了個藉口,離開了。一出廂房就聚在一起討論開了,一致認為那正主柳妃怕是個更厲害的角兒,不然怎麼能迷住煊王呢?只是不知道和南苑的那位雪姬比。又如何呢?
「我長得很可怕麼?」素珊鬱悶地摸了摸臉頰,在六子床邊坐下,耳尖地聽到了「雪姬」二字,也沒甚在意。卻見伍小六目光炯炯地盯著她,小雞啄米似得點頭。
素珊怒了。
伍小六反應過來。趕緊搖頭,甩得比撥浪鼓還快!見素珊消了氣,趕緊討好地笑:「素珊姑娘貌美如花,她們只是被你身上那股無形的氣勢嚇住了!」說完,還用力地點了記頭,以增強他這話的可信度!
「算你還有點眼力勁。」素珊習慣性地想給他腦門來一記,見他額頭纏著白紗布,透出粉色的血紅。於是收了力道,改為輕輕地一拍。
伍小六忽然就紅了眼眶,素珊愣住了。「誒,你別哭啊。我是不是拍太重了?」
伍小六搖頭,甩出了幾滴眼淚:「我以為我這次死定了!」
換做以往,素珊肯定會不屑地嘲笑他。而這一次,她的心忽然就軟了。
「六子,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丟下你了。」六子沒經歷過大風大浪,唯一一次大膽的行徑也只是被她逼迫離開斕瓴皇宮。為她們趕車。一路行來,她總共丟下伍小六兩次。一次是在桑央谷外。六子不惱不怨,在陌生的林子裡獨自等了三個月。一次是在太子府後門,生死之際,卻救了她和小姐。
伍小六搖搖頭,閃著淚光卻笑道:「沒事,只要小姐和你好好的,我伍小六就什麼都不怕!」素珊被他的話感動到了,又聽他眯著眼回想了一下,說,「素珊,還好你提前解開了我的穴道,不然我就跳不了馬車了。雖然那時候我嚇得動不了,可是我一看到顧將軍,就突然間有了力氣!」
「嗯……我看到了那塊匾額,我大字不識幾個,但那『太子』兩個字還是認得!真的是要嚇死了,那兩個人還說要殺我!正好看到顧將軍,我就想跳馬車,大不了一死,興許這樣顧將軍就能發現我,他就能告訴煊王殿下,殿下就能去救你們!」伍小六得意地拍掌,「哈!果然!嘶——」太過激動,扯到了傷口,直痛得他齜牙咧嘴。
素珊忍不住笑他:「叫你得意?」見伍小六眼神委屈,素珊無奈地搖頭,心下卻慶幸,若非六子急中生智,她真的難以想像她與小姐現在的光景。
「誒,素珊,我聽她們說柳妃、柳妃的。那柳妃……是小姐麼?」伍小六小心地問。
素珊突然變得嚴肅,點了點頭。
伍小六急了:「這怎麼可以?小姐她……唔!」突然被素珊捂住了嘴,伍小六隻能眨著眼表示疑惑和抗議!小姐,她可是斕瓴國的皇后呀!怎麼能做煊王的柳妃呢?
「聽著,要想小姐和你我都活著,從今日起,小姐就是煊王府的柳妃!」素珊壓低嗓音在他耳邊警告,見伍小六誠惶誠恐地眨了眨眼,才把手撤下。
伍小六小心地張望了一下,賊頭賊腦地輕聲問:「那……我們呢?」
「笨!」素珊被他的模樣逗笑了,強忍著想拍他腦門的衝動,說,「我們當然還是小姐的婢女和……小廝。」
嗯?小廝?
伍小六尷尬地咽了口唾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