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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若感覺自己正在向深淵裡急速下墜,就在落地的剎那,被人一把抱住,一種金色的光芒環繞著自己,溫暖著自己,嘖……
果然如此!
衛若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老娘雖然不是大善人,卻也算個好人,地獄不收,天堂要了哈,就是不知這是去見玉皇大帝?太上老君?釋迦摩尼還是真主安拉?
睜開眼,眼前映出一張臉來,靜靜的,看不清摸樣,只有那金色的光影,閃爍著的睫毛,讓人忍不住想要撫摸著一下……
好像是認識的人……
他是誰?到底是誰?
「師妹!師妹?」有聲音遙遙傳來。
師妹?自己什麼時候做了師妹?衛若眨了眨眼,瞬間斗轉星移,眼前是一個男子的臉,還有一張……貓臉,她忽地想起來了,掙扎地站起來,道:「我怎麼了?」
「衛若你羊癲瘋發作了哦。」野樂蹦到衛若的頭頂上,拍著衛若的髮髻道:「發作了哦。」
「師妹,你忽然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冷明用力攥著衛若的手,對冷月道;「表姐,師妹這樣怕是不行,我們先把她送回人界再說。」
冷月撇了撇嘴,對衛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嬌貴起來?」
冷明習慣了她的冷言冷語,一言不發,拉著衛若向回走去,衛若剛剛經歷了一次生死輪迴,還沒有回神,只茫茫跟著冷明,感覺就要出界的時候,忽然止住身形道:「慢著,師兄。」
冷明詫異地回頭。
「我跟你們一起去。」衛若斷然道:「一起去!」
「陰陽之路雖然不是地獄,可陰氣也是極重的,師妹的築基之力,怕是不容易抵擋。」冷明勸道。
衛若笑了笑,反手握住冷明的手道:「師兄,不是有你嗎?有你我就放心了。」
「好酸哦……」野樂忽然陰陽怪調道。
衛若絲毫不介意,反而笑得越發燦爛,望著冷明的眼眸真真柔情脈脈,深情款款。
冷月忽然哼了一聲,轉身向前走去。
冷明本來不希望帶著衛若,卻架不住這份溫柔攻勢,遲疑片刻,終於點頭道:「好。」三人又一起向前走去。
「你這是怎麼了?衛若。」野樂蹲在衛若的肩頭,用貓爪「啪嗒」「啪嗒」打著衛若的耳朵。
衛若忽然深深地望了野樂一眼,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野樂怔了怔,看了看冷明,又向衛若的另一側的空白,皺了皺鼻子,怪聲怪調道:「大戲要上場了,咿咿呀呀……」
「別胡扯!」衛若拍著貓頭,攥著師兄的手向前走去,依然是黑氣漫天,可是那種狂風颳得時間靜止的感覺消失了,她認真看了看前面冷月的氣息,見其周身映著一層月白色的光環,護住了周身上下,又側頭看了看師兄,亦是一層光環籠罩住了,再去看看野樂,周身也是籠罩一層黃光,自己呢?
她試探著調整氣息,看著自己腳下,肩頭,也是一層光,只不過這光不是自己道功生出來的,而是……而是……衛若向自己身邊空白之處飛快地睃了一眼,這一次,他不讓她看到,不過,這樣也好,也好……
衛若嘴角露出苦澀的笑意。
陰陽之路乃是介於陰間與人界之間的空間,時間的流逝與人界和仙界完全不同,常人進入即死,即使仙界修士,結丹以下也很難適應,冷明很怕衛若再次被陰力傷害,誰知衛若神采奕奕,狀態比他這結丹修士還要好,也許……小師妹天賦不同吧!
想到這裡,冷明越發堅定了與衛若結為道侶的心,說起來,衛若摸樣不是最美的,性子也有些大大咧咧,並不招男人喜歡,可冷明自有自己的打算。
他是個什麼都會按部就班的人,一切都步步為營,道侶是終身大事,弄好了花好月圓,弄不好則身隕道落,因此不會與其他修士那般任性——在崑崙,因為結丹之後可以雙修,導致每次結丹之後就會出現選美大會,男修們任意從築基女修抑或練氣女修中選出最美那個——基本上沒有女修會不肯。
可是冷明結丹之後沒有經過挑選程序,不為別的,象衛若氣運這麼厲害的女修,娶了她就等於省了一半的修道之力,當然,他對衛若本人也是喜歡的,那燦爛的笑容,是令人愉悅的存在。
「若是這次回去之後,就跟師妹說明白。」冷明攥著衛若的手,默默的想。
他們之間早有默契,如今只差捅破這層窗戶紙了,冷明側頭望向衛若,昏暗的陰路剪除一個長長的側影,形成一個好看的弧線,只是那雙眼眸卻意外的深如海,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忘川水?」那側影轉了過來,盈盈若水地望著他,嘴角掛著彎彎的笑意,這笑意是春花秋月里風,在這陰森森里顯得格外扎眼。
「忘川水。」冷明望著前面川流不息的河流,笑道:「前面可能就是奈何橋。」說著,看著那川流不息的水邊,那血紅在鬼魂眼裡自是血腥漫天,可在修士眼裡也只不過是朱紅色的氣霧,修道,修道,就是要看破生死輪迴的坦蕩。
「走吧……」冷明伸手把那飛船仍在水上,那船晃了晃,才穩住,冷明與衛若野樂跳上了船,卻見冷月站在岸邊,神色異樣,「表姐?「冷明奇道。
冷月沒說話,一下跳上了飛船,低頭望著那忘川水,船走得飛快,不時會撞上浮屍,冷明見衛若有些驚恐,安慰道:「這都是不肯喝孟婆湯的孤魂,不能轉入輪迴之道,又因為不是惡人,無法入地獄,所以就只能在忘川水裡徘徊。
「哦?他們為什麼不肯喝孟婆湯?」衛若把著船舷,低頭俯視著那血紅的水波,泛起了一層層白色的泡沫,不時會從水裡映出一個人臉,各種各樣的,可並不恐怖。
「因為情。」冷月忽然搶先開口,道:「因為不肯忘記這一世所愛的人。」說完,緊緊抿住嘴,眼眸深處忽然黯然下去,轉頭又去看那忘川水。
衛若看著那水波泛起的泡泡,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低低道:「師姐自然是不肯嘍?」
冷月哼了一聲道:「你滿腦子都是利益相關,懂什麼情字。」
衛若揚了揚眉,正要說話,忽見肩頭的野樂翹起蘭花指,幽幽道:「洒家懂。」
「師兄呢?」衛若笑盈盈地望著冷明,冷明怔了怔道:「師妹的意思是……」
「師兄肯不肯為了所愛之人,放棄輪迴,不喝孟婆湯?」衛若抱住膝蓋,似乎是問冷明,又像是問別人。
冷明臉上顯出遲疑之色,沉吟道:「這……」
衛若很快笑著遮掩道:「這些人都是傻子,都是些傻子,哈哈。」
「胡說。」冷月轉過頭來,恨恨道:「象你這種人,滿腦子都是算計,自然不懂情。」
衛若做了個鬼臉,忽聽野樂幽幽道:「問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喵嗚,倫家也不喝,衛若,咱倆百合吧。」說著,抱住衛若的脖子。
誰知這次衛若卻不沒有痛斥呵罵,而只是把貓拎開,嘆了口氣。
三人忽然沉默下來,聽著飛船划水的聲音,靜靜的水波,偶然碰觸到一個倔強的靈魂,便會發出「刺啦」的聲音,船身晃了晃,又向前去。
「師妹自然是不會不喝的,是不是?」冷月忽然打破了沉默。
衛若不答,眼眸忽然變得極深,忽然伸出手,在血紅里比量著自己的手,手外圍有一層金色的容光,那是……屬於他的保護色,他的執著,現在就是她的羈絆,所以……衛若鄭重點頭道:「是,我不會喝的,人生翻過一頁,就是重新一次,我不是戀舊的人,活在當下。」
幾個人聽衛若說得如此一本正經,都有些詫異,卻聽衛若仿佛強調般又重複了一遍道:「我是不會喝的!」
冷月以為衛若是故意氣她,鄙夷地撇了撇嘴,冷明反而釋然,笑著握住衛若的手,一時船上默默無聲。
「到了。」冷明站了起來,對著飛船點了點,飛船停靠在岸邊,幾個人下了船,見岸邊滿頭銀髮的孟婆正坐在那裡熬湯,背後則排著一溜的遊魂,有的提著頭,有的被剖腹,有的則只是老態龍鍾,每個鬼混喝完孟婆湯之後,面上都顯出茫然之色。
冷明看了看衛若與冷月,走到孟婆跟前拱手道:「孟婆上人。」
衛若聽了這稱呼,雷得打了個冷戰,難道孟婆也是修士?不會吧……
孟婆撩了一下眼皮,見冷明幾個顯然不是遊魂,竟是級別不低的仙界修士,哼了一聲道:「做修士很不了不起嗎?最終長生不了,還不是要到這裡來?有什麼不服的?你不服?」
冷月聽了這話,眉毛一擰,就要拔/出劍來,卻被衛若一把拉住,對冷明努了努嘴,道:「師姐慢著,看師兄的。」
冷明也不生氣,只是拱手道:「不敢,請問上人,最近有沒有修士隕落到這裡?我們想找她問見件事?」
「她很了不起,來了之後還要老婆子送她回去,也不瞧瞧她什麼摸樣,不過結丹,就是元嬰,死了也不得過老娘這一關!」孟婆忽然把碗一甩,那木色的碗落入滾燙的湯鍋里,迅疾不見蹤跡,引起遊魂一陣騷動。
冷明聽她對仙界修士滿懷憤恨,不由怔住了,忽見冷月走上來道:「師弟,別跟她廢話了,咱們自己去找找就是了。」
「嘖嘖,找,找吧,不喝這湯,永遠在這裡蹲著,我瞧你厲害到什麼地方去!」孟婆冷笑道。
冷明聽了這話,拱了拱手,與冷月轉身回來,對衛若道:「師妹,表姐,看來咱們要到忘川河裡找找。」
「下水嗎?」衛若想起那一張張水底的臉。
冷明沉吟道:「在船上找找看。」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撮碎發,道:「這是我離開之前,師父給我的,上面有方菱師姐的氣息,應該能找得到。」
冷月點了點頭,道:「那就回去吧」。一轉身見衛若神色詭異,問道:「師妹?怎麼了。」
「沒有。」衛若擺了擺手,咬了咬嘴唇,道:「走吧。」
不一會兒功夫,三人又回到了船上,這次卻不再是急速行駛,而是慢慢分辨著水下的魂魄,冷明把那頭髮纏在船頭,默默念決,船頭髮出幽幽的綠光,在紅色的血河裡慢慢行駛。
那綠光是招引之光,不斷有魂魄攀附上來,看到不一樣的面容,又失望地回歸到水裡,冷月望著那一張張失望的人臉,冷艷的面容上顯出感慨之色,抬頭對衛若道:「象你這種人,自然不會明白,有些東西,生生世世,不能忘懷,因為如此,即時才能永恆。」
「那也很恐怖好伐。」衛若想起老冤家花蕊,揚了揚眉,對著自己眼前的空白處道:「你不能忘記之前,有沒有問過,別人肯不肯讓你記住呢?」說完忽然想,自己現在到了半陰間,按理來說,花蕊的元神應該十分強大才對,怎麼沒有半點動靜了呢?
難不成……
正忖度間,見船頭綠光大盛,發出璀璨的光芒,冷明叫道:「方師姐!」方菱的頭顱緩緩露出了水面,披頭散髮,面色幽怨,神情扭曲,看到船上諸人,嘶啞著喉嚨道:「你們怎麼來了?」
「方師姐!」冷明走到船邊,唯恐方菱一閃而沉,急切問道:「師姐,師父派我來問你,殺死你的人到底是誰?」
方菱看著冷明,又看了看冷月,最後把眼眸落到了衛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