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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兩個站在了天玄地宮的太極殿裡,極寒已經消弭,只剩下清風徐徐,鳥語花香,一切復歸於安然……
「師父,你感覺如何?」衛若站在對面,望著盤腿打坐的清遠,清遠拿回了自己的內丹,她倒沒什麼感覺,清遠卻折騰不小,打坐許久,這才徐徐睜眼。
「還好。」師父點了點頭,表情雖淡淡,眼波卻盈盈宛如一彎溫泉,淹得衛若跳進去即可溺水而亡。
衛若咽了口唾沫,想問一直憋著許久的問題:「師父,我什麼時候可以閉關?」,可話到嘴邊,聽清遠道;「衛若,那龜蛇……」
「對了。」衛若從乾坤袋裡掏出龜蛇,捏著晃了晃,道:「給你,師父。」
清遠望著一臉晦氣的龜蛇,沉吟了下,道:「它似乎對你不很友善。」
「是啊。」龜蛇此時已經沒了用處,衛若終於說了實話,道:「我跟它有仇,在地底下的時候不好明說,如今沒關係了,師父,這個死烏龜還是給你好了,在我手裡不長命的,嘻嘻。」說著,撓了撓頭,把龜蛇遞了過去。
龜蛇裝死中……
清遠卻沒有接,而是沉吟道「衛若,龜蛇是神獸,你以後會有大麻煩。」
「神獸怎麼了?」衛若眨了眨眼,不明其意。
「神獸的力量非常強大,可以毀天滅地。」清遠語氣里流露出幾分憂慮,「它現在只是還小。」
衛若腦袋「嗡」地一聲。
神獸的力量,可以毀天滅地?
艾瑪,師父的意思,這貨長大了,分分秒秒踩死她的節奏嗎?這可不行!不行!
那師父現在怎麼才告訴自己呢?
她抬頭望著清遠,師父如仙的面容上波瀾不驚,那雙墨玉清澈卻不見底,倒映著自己的驚慌失措,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師父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吧……他作為守護神士,不好意思威逼守護神獸,所以藉助自己的手,讓龜蛇吐出冰晶?
行啊,師父,宮心計玩的不錯啊,但是累得她把龜蛇得罪慘了……
「師父覺得我該怎麼辦?」
既然師父提出來了,應該有彌補的方式吧。大不了這就把這貨殺死!衛若望著手裡的龜蛇,目露凶光。
龜蛇似乎感受到她的殺氣,「嗚嗚」向清遠求助。
「只有一個法子。」清遠低頭看著那龜蛇,目光帶著幾分憐憫。
「什麼?」衛若捏著龜蛇的七寸,只需再用力一點點……
「靈寵是不能反噬主人的。」清遠淡淡道。
龜蛇聽了這話,發出絕望的嚎叫,做這蠻婆的靈寵,它還不如去死,去死!
「太好了!」衛若拍了拍手,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不能殺死神獸的,起碼不能明著殺死神獸,否則師父作為神士會第一個殺了自己,甚至全崑崙的修士也得追殺自己——這可是玄武柱的神獸!
其實她剛才準備暗殺來著,師父這法子倒是兩全其美了,想到這裡,笑著對師父做了個鬼臉道:「師父最好了!」
清遠望著那笑語盈盈的俏臉,忽然一呆,墨玉變得深邃。
衛若卻沒看到,翻來覆去的打量著這龜蛇,嘖嘖,摸樣好醜,若不是什麼神獸,又結了仇,她還真不願意收了這貨,「師父,怎麼訂血契?」師兄曾經說過,仙界人修與妖獸之間只有訂血契,才能成為靈寵關係。
問了半晌,卻沒見師父回答,抬頭望去,見師父怔怔地望著自己,墨玉變得濃黑,濃稠得宛如一片深海,墨黑的長髮撩著如仙的面容,青銅劍壓著白色道袍,被風吹得瑟瑟,站在天地開闊的太極殿,便是一副水墨畫軸……
衛若臉上紅了,低下了頭。
節奏……太快了!
可她還沒想好,沒想好,沒想好!
「師父……」衛若故意拎著龜蛇截斷兩人的視線,肅著臉道:「怎麼跟這貨訂血契?」
龜蛇又一聲哀嚎。
聽了這聲哀嚎,清遠才清醒過來,臉上微紅,咳了一聲,輕輕道:「我教你。」說著,走上前,握住衛若的手。
衛若渾身一顫,想抽出來,卻被師父緊緊握住,怔忪之間,見師父在自己指尖上扎了一滴血,低低道:「把血滴在龜蛇天頂上的時候,跟我念咒語。」
「好。」衛若感覺師父的氣息就在極近處,羞得耳根子都紅了,舌頭有些轉筋,身子也有些微微抖動。
「別動!」師父忽然攬住她的腰,抓住了她滴血的手,那清香鋪天蓋地涌了過來,衛若只覺得天旋地轉,恍恍惚惚里,見那血滴在了龜蛇的頭頂上,龜蛇頭頂發出青綠色的光環,「跟我念……」清遠的聲音遙遙地傳來,極遠又極近。
衛若張口跟師父念,腦海里卻是一片空白……
等回過神的時候,龜蛇已經不見蹤跡,偌大的太極殿只有陰陽八卦的太極圖,清風徐徐,吹著她的衣襟,與師父的……
師父攬著自己的腰並沒有放下,反而收緊了,身子緊緊貼著自己,每個毛孔都浸透著他的氣息,那噓噓的氣息在後頸上燙起一層層戰慄,熱得她幾乎要逃竄,卻被緊緊禁錮住,無法逃脫……
沒想到自己這麼矮……
衛若忽然茫茫的想,自己跟師父一比,只能貼到他的胸膛上,你妹的,怎麼會這麼矮呢?要多喝牛奶長個兒啊……艾瑪,自己在胡想什麼,這是比身高的時候嗎?
那麼……
就這樣?
就這樣了嗎?
她的人生,本來是步步為營的計劃表,娶師兄做相公,修清逸師尊的道,開山立派,在崑崙派安穩做個「衛若師尊」,沒想到……沒想到師父忽然闖了進來,塗鴉一通,然後跟拉著她道:「跟我走吧!」
理由,理由呢?
因為男人對自己好,喜歡了自己,自己就跟他走,這不是妥妥賤/人嗎?
還是因為高富帥跟自己表白,自己就毫不猶豫地拋棄了經濟適用男,這也是妥妥賤/人好嗎?
何況師兄他……
想起韓元那張圓圓的臉,想起師兄一起走過的青石路,曾經下定的決心,與師兄那些溫暖叮囑囑咐,衛若猛地掙紮起來,叫道:「師父,師父……」即使沒有跟師兄確定,她也不能做那種朝三暮四的賤/人,愛不愛的,得給她時間想明白,她的人生可不能隨別人的意志來安排!
師父一動不動,只用手禁錮她不得動彈。
「喂喂,師父醒醒,」衛若苦著臉,用胳膊肘向後倒了倒。道:「別睡著了啊……」
清遠閉著眼,不答,他抱著衛若的時候,緊張得渾身出汗,只怕衛若說個「不」字,惴惴不安了許久,見佳人竟然不動,不由欣喜若狂,誰知過了會兒,小丫頭忽然醒過來似得,拼命掙扎,心便這樣呼啦啦沉了下去,沉浮不起的苦澀,苦澀……
誰知聽到最後那句「別睡著了啊」,忽然又想笑。
她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清遠想起那日自己疾病發作時,想到自己交託後事時,她就這樣,無論怎樣的悲情漫天,怎樣的悲壯毀滅,總會用自己那跳躍的,世俗的,撲稜稜的暖色,覆蓋住所有的悲劇與悲情,於是一切成了日常歡喜的鬧劇……
也許……
這就是救贖?
想到這裡,清遠非但沒有鬆手,反而抱得更緊。
她身上沒有香氣,只有青草的芬芳,象是崑崙山最常見的誅仙草,挪到哪裡都能活,怎樣惡劣都能長,普通常見,卻無法離去……
無法離去……
清遠不由把頭枕在衛若的肩頭……
「師父!」衛若見師父怎麼也不放開自己,「蹭」地把剛做了靈寵的龜蛇掏出來,往自己肩頭上一放,龜蛇苦逼地與師父對了正臉,親到了……
清遠怔了怔,只得放開了衛若,拎起龜蛇道:「這是神獸,衛若,不可無禮。」
衛若終於解脫,徐徐喘氣,轉身望著師父,不知這位哪裡來的厚臉皮,方才耍流/氓,此時扮正經,變得倒是順溜,越發要把閉關再說,道:「師父,我想……」
話音未落,忽聽清遠又道:「這龜蛇不能放在你的乾坤袋裡,我……為師會給你一個法寶,可以種植仙藥,亦可以養活靈寵。」
衛若怔了怔道:「異度空間?」
「異度空間?」清遠神色淡淡的,仿佛方才一切都沒有放聲,連語氣也波瀾不驚,聽不出任何異動。
「是啊,就是說,是另外一個空間,象我的世界那樣。」衛若打了個手勢。
清遠沉吟了下,點頭道:「是。」
「哦……」衛若茫茫然答應了一聲,咳了一聲又道:「師父,這個不忙,弟子道功太低……」
「沒關係。」清遠截住她的話頭,道:「你為本派立了大功,會有獎賞的。」
「這個不必了。」衛若擺了擺手,拒絕道:「弟子只是想……」話音未落,忽聽不遠處傳來鈴聲,零零碎碎地飄進了殿內。
「我要去天玄殿一趟。」清遠臉色微變,道:「有重大事情召喚。」
「好吧。」衛若無奈道:「那師父去吧……」
「你先回去。」清遠點了點道:「用逍遙葉。」說著,化作一道白光,閃身不見。
衛若眨了眨眼,想起師父說的,應該是那次給的飛行法寶,原來叫「逍遙葉」啊,好名字,她掏摸出來,正要念咒,忽見白光一閃,清遠又在眼前,嚇得瞪大了眼睛。
「你……」清遠眼眸里似乎有許多話,卻只是怔怔望著她不語。
「師父怎麼又回來了?」衛若苦著臉。
清遠不答,沉默了許久,忽然如地下/黨接頭一般,重重握住了衛若,滿臉都是「同志可找到了你了」的可怕表情,道:「別怕!放心!」說著,閃身不見。
什麼跟什麼……
衛若木著臉,看著師父消失的蹤跡……
自己好像就在淤泥里,眼看著要一步步滑下去,卻……
妥妥的賤/人!
不知為什麼,又冒出了這個念頭,她蹙起了眉頭,罷了罷了,先去找師兄再說。
逍遙葉十分方便,一道閃光,已經出了天玄宮,到了練氣峰上,衛若找遍了,也不見韓元的人影,倒是引得許多同門過來問候,有許多師弟師妹還悄聲問自己「升級秘籍」,衛若哪有心思想這個,敷衍了幾句,打聽了韓元的洞府,興沖衝去找人,可惜……沒人!
跑哪兒去了?
在崑崙派與衛若最親近的人就是師兄,如今沒找到,未免沮喪,也懶得再去見別人,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自己洞府,看著洞口的誅仙草,松柏樹,與這群山隱隱,恍然有隔世之感,想到發生的事情,想到師父的感情……
「賤/人!」旁邊的樹杈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衛若嚇得一個激靈,轉過頭去,正是那隻瘋貓。
野樂見衛若看過來,驚喜道:「果然是你啊,衛若,你做賤/人去了嗎?」
「滾!」衛若所有的煩惱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惱怒,撿起石頭,向那樹杈掐去,瘋貓一閃而過,飛下樹杈,與衛若鼻子對鼻子,琥珀的眼睛充滿了審視。
「你幹嘛?」衛若心虛地後退一步,轉了轉眼珠道:「賤/人這稱呼是誰教你的?」
野樂在空中飛了個八字舞,得意道:「不告訴你。衛若,你去哪裡了?好些日子不見你了哩,你跟師傅交/配去了嗎?」
衛若沉了臉,轉過身向洞府走去,順便劃下結界,阻止瘋貓進來。
誰知築基修士的結界擋不住金丹修,野樂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解開結界飛了進來,圍著洞府轉了一圈又一圈,衛若也不管它,念了清潔咒,爬到了石床上,面朝牆壁躺下。
「餵……」野樂蹲在牆壁與衛若之間,道:「衛若,你變深沉了耶,果然做賤/人去了。」
「滾!」衛若拎起貓向外扔去,卻被貓在空中打了個旋,踩到了頭頂上,道:「你不在的時候,發生了許多事。」
「什麼事?」衛若忽然生出了興趣,坐了起來,拍著腿問道:「韓元師兄沒事吧?野樂」
「師兄?哦,你是說那個圓臉的男修?」野樂爬到衛若的膝蓋上,蜷縮成老老實實的貓樣,用尾巴一下下擊打著石床。
「是啊,師兄怎樣了?」衛若十分記掛,師兄性子老實,應該不會亂跑的,這是到哪兒去了呢?
「你師兄被賤/人搶走了。」野樂在石床上滾來滾去,道:「這就是個大家努力犯賤的時代啊。」
「什麼?」衛若一把拎起野樂,道:「什麼賤/人?」
「我聽黎雲說的。」野樂撓了撓耳朵,道:「你師兄勾搭上了一個小賤/人,不要你了!」
衛若搖頭道:「別胡扯,師兄不是那樣的人……」
野樂飛到衛若的鼻子前,轉著琥珀眼道:「你的意思,師兄不是人?那是什麼?人妖?」
衛若煩躁地拎開野樂,道:「你丫快去人妖吧,還能少禍禍人。」
「我本來就是人妖。」野樂在衛若眼前跳著八字舞,道:「好看嗎?衛若,我練了許久了。」
衛若木著臉望著眼前的一坨黃,想著師兄有「賤/人」的事情,難不成師兄出軌了?你妹的,老娘正愧疚呢……
一時覺得如釋重負,一時又怕自己是在找藉口開脫,心亂如麻之際,又想到師父說,自己修道之心並不堅定的事情,這些亂七八糟越想越煩,打坐好了!
這麼想著,拍著野樂的頭道:「你先瘋著,我要入定了。」說著,盤起腿閉上眼。
因為不知道要想哪個,乾脆一概不想,心裡反而安靜下來,慢慢調息運氣,進入了無人之境。
這麼恍惚里,不知多久,再睜開眼,見黎雲站在眼前,唬了一跳,道:「黎雲師姐……」黎雲竟也築基了。
「衛師妹。」黎雲抿嘴一笑,睥了旁邊的野樂道:「這可怪不得我,我在外面找你,是野樂修士讓我進來的。」
「她又不是在交/配,怕什麼。」野樂站在衛若的頭頂上,一本正經道。
黎雲聽了這話,滿面錯愕,衛若只當沒聽見,下了床指著石凳道;「師姐快請坐。」
黎雲笑了笑,在那旁邊的案幾掐坐下,打量著這洞府,道:「你這裡過陣子就熱鬧了。」
「熱鬧,為什麼?」衛若頭頂著一隻貓,覺得有些沉重,拎著它道:「瘋貓,到外面玩去,我這裡有正事。」
「你要跟黎雲商量著如何做賤/人嗎?」野樂等著圓溜溜的琥珀眼。
衛若不答,從乾坤袋掏出小黃與小白,拍了拍它們的腦袋,道:「哄著貓出去玩吧。」說著,拿出一根逗貓杆,讓小黃咬住。
野樂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本貓是一隻逗貓杆所能引/誘的嗎?」話音未落,已經隨著小黃奔出了洞府……
黎雲「噗嗤」一笑道:「想不到師妹對這位這麼有法子。」
衛若嘻嘻一笑道:「被雷習慣了。」頓了頓道:「師姐方才說……」
「是這樣的。」黎雲深深地望著衛若,道:「前陣子清雲清月幾個師尊練功走火入魔,誤撞了玄武柱,差點生出大事,為此清雲幾個師尊被罰面壁百年,掌門師尊親自去修復玄武柱,回來卻說柱子被人修復好了。」
「哦……」衛若忽然心跳加快,面上一陣熱。
「師尊說,那個修好玄武柱的修士是……衛師妹。」黎雲的語氣有些不可思議,卻也不是質疑,只道:「師妹這是給崑崙派立下了頭等大功,掌門師尊說,要收師妹做隨侍弟子哩。」
「隨侍弟子?」衛若張大了口,我去,她還以為……以為……要獎勵法寶什麼的,怎麼又改成隨侍弟子了?
這又是哪一出?
「師姐!」衛若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仿佛有什麼重大遺失是她忘記的,抓住了黎雲的手,道:「我問你。」
黎雲見衛若神色鄭重,怔了怔,道:「請講。」說完,又笑道:「師妹現在可是崑崙派炙手可熱的人物,隨侍弟子相當於師尊嫡傳,將來說不得會繼承掌門之位,如今不僅我們這些小修士要巴著你,怕是那些結丹師兄師姐,甚至那些元嬰師尊們也要巴著你呢。」
衛若聽了這話,卻沒什麼歡喜之色,反而蹙著眉,道:「師姐,我問你,師父他……就是掌門師尊,我聽說他似乎不能……哦……這個……就是說,不能有雙修道侶,這是怎麼回事?」
「哦?」黎雲的眼眸忽然閃過一絲光,迅疾消弭不見,沉吟了下,笑道:「師妹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來?」
「隨便問問。」衛若面上只風淡雲輕的笑,心卻縮成了一團。
「神是不能有伴侶的。」黎雲歪著頭道:「這是仙界世人皆知的事情,師妹怎麼才知道?」
衛若腦袋「嗡」地一聲。
眼眸深深,情深一片,「別怕,放心!」……
隨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