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玉的力氣並不大,只是在眼鏡男呆愣之際,一拽之下使得眼鏡男趔趄一下,隨即晃過神來,看了看抓著他胳膊的葉子玉,反手抓住葉子玉的手腕就往樓外跑。葉子玉急忙甩手道:「你快走,我還有室友在樓上!」說罷轉身向樓梯處跑去。
眼鏡男見了急忙追過去,「我和你一起。」
葉子玉此時的心七上八下,顧不得答聲,想著老館長的樣子,又想到之前見到徐文和周宇的樣子,恐怕也會變得和老館長一樣,想到這,原本的恐懼都變成了擔心,如果真是那樣……葉子玉不敢再往下想。
圖書館裡很安靜,想來大家都去外面看流星雨了,只有個別幾個學霸還在埋頭苦學,不管外邊發生什麼奇聞異事也不會攪擾他們,就像旁邊緊緊跟著葉子玉的眼鏡男。
二人跑到四樓,隱約聽見有「嗚嗚」的奇怪聲音從樓上傳出,葉子玉一驚,頓住腳步,抬頭直直的盯著樓梯上方。她可以肯定樓上只有徐文和周宇兩人。
眼鏡男發現葉子玉停下來,回頭急切道:「怎麼了?」
「我們走,下樓,快!」
眼鏡男疑惑道:「你不是要找室友?」
「不找了,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語氣中滿是傷感。
眼鏡男一愣,看看上邊又看看葉子玉泛紅的眼眶,不再言語跟著葉子玉快速下樓。
一路無言,二人只顧往下沖,路過一樓自習室時,眼鏡男下意識向裡面望了望。老館長已經放開了那個男孩,僵硬的向門口走來,而那男孩臉頰蒼白凹憋,一動不動的倒在桌子上。
眼鏡男蒼白著臉不再看一眼,對葉子玉說:「我們去超市。」
這想法與葉子玉不謀而合。雖說他們現在對目前的狀況毫無頭緒,但是無論何時食物永遠是最重要的,儘管她現在一點食慾都沒有,但是身體的疲憊無時不在提醒她,唯有保持體力才能應對一切。
二人一路向學校最大的超市跑去,途中不時遇到一些驚慌四處奔跑的同學,他們也顧不上叫來一起,要知道他們自己都沒把握安全無虞,不過也有一些人和他們奔跑的方向一致,想來都是奔著超市去的。不說超市里有許多食物,就是超市的防盜門想著也給人一些安全感。待遇到變得和老館長一樣的人,發現了他們,都轉過身子張著雙臂向他們搖搖晃晃的走來,由於那些人的速度極慢使得他們有驚無險的跑到超市。
進入超市,一個長相斯文的男生熟門熟路的走到最裡面的收銀台後面,彎下腰,也不知從哪個角落裡摸出一個遙控鑰匙,對著超市大門的上部按了一下。嘩啦啦,沉重的捲簾門緩緩落了下來。隨著捲簾門落地的咔噠聲,眾人的心也跟著落了落。
眾人不約而同的癱坐到地上,平息了一會兒後,有人開始小聲哭泣,有人抱著頭不停的問「怎麼辦怎麼辦」,有人攥緊拳頭不住的砸著地面……
葉子玉只呆呆的坐著,一動不動,然後大顆大顆的眼淚止不住的滾落,砸在交握的手背上。
七個個小時前,她還在感慨自己的識人不清,為自己失敗的戀情苦惱不已,三個小時前她還和室友等待著大自然的奇觀,此時,她的室友都……葉子玉只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一場過於真實的噩夢,然後有人會叫醒她,對她嗤笑:「哎呀呀,瞧瞧咱們的班花,大家只道葉子玉大方淑女,行事穩重又乾脆爽利,誰能想到竟然是個貪睡的懶豬,還有嚴重的拖延症,瞧瞧那一盆的衣服,不攢夠本都不帶去洗的!」
「小玉你再不起我們可都走了,沒人給你帶早飯哦!」
「嘖嘖,文,小玉的早飯可不用咱們操心~」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那個送早飯的是誰,就把飯放在窗台上,貼上葉子玉收的字條,也不怕被別人撿了去。」
「好啦好啦,我起來了,不要再打趣我了,你們誰想吃儘管拿去!」
……
那個總是關心自己的徐文不在了,那個每天叫她早起的周宇也不見了……
看著周圍或陌生或依稀有點印象的人,葉子玉害怕了,她最怕的就是孤單。她在一個小縣城裡長大,走到哪都有熟悉的人,即便父母離異,她陷入莫大痛苦中依然有母親的陪伴,有哥哥的關懷……對了,媽媽,哥哥,不知道他們怎樣。
葉子玉顫抖的掏出手機,卻怎麼也點不對號碼。她一遍一遍點著數字,錯了重點,再錯再重來,可是手抖得厲害怎麼也點不對,就在她懊惱不已眼淚又流出來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一把奪過她的電話,急道:「多少號?」
葉子玉抬起頭,睜著一雙盛滿淚水的雙眼,看的眼鏡男心裡一緊,又輕聲問道:「號碼多少,我幫你打。」
「1××××××××××」
眼鏡男撥通電話,將手機放到葉子玉的耳邊。葉子玉就著他的手緊緊地握著,眼鏡男握著電話的手顫了顫。
手機里傳出的是無法接通的忙音,葉子玉鬆開手,看著眼鏡男哽咽著說出另一個號碼。
眼鏡男一愣,隨即恍然,立即按照號碼撥打,再放到葉子玉耳邊,還是忙音,這樣撥了幾個號都是忙音。
葉子玉低下頭,環抱雙膝,將頭埋在兩腿間。
有小小的,輕不可聞的啜泣聲發出。
眼鏡男慌了神,之前看著葉子玉掉眼淚並沒有哭泣出聲,只道是她在為室友難過,他也不知怎樣安慰。現在恐怕是擔心家裡人出事而悲痛了。他想上前說些什麼,可是這個時候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機,試著撥了幾個號碼,亦是忙音,忽然想到什麼,立即蹲下身子,說道:「你別難過了,我想應該是信號受到干擾所以撥不通,我也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接通,你找的人或許是安全的。」
「是嗎……」葉子玉抬起頭,眼睛已經紅腫起來,「可你也說是或許,那麼還是有可能……」
眼鏡男急道:「你看,學校里這麼多人出事,可是你都沒有事,想來你的親人這麼晚一定是呆在家裡,所以他們一定是安全的。」
「可是我哥不在家……」
「你做妹妹的都沒事,你哥怎麼可能出事呢!」
葉子玉聽了,心下有所寬慰,轉念一想,確實不應該這麼悲觀,於是用袖子抹了下眼淚,對著眼鏡男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這種時候身邊還會有陌生人來安慰,她是真的心存感激的。額……剛剛是不是被鄙視了……
眼鏡男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起身到一個貨架旁取了一包濕巾遞給葉子玉。
葉子玉細細的擦拭了一遍臉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她是極度擔心的,但一味的擔心難過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情緒發泄完後,葉子玉開始打量一同進入超市裡的這些人。
包括她在內一共有四名女生,六名男生。那個長相斯文拿著超市大門鑰匙的有些印象,是在這家超市勤工儉學的學生,總來這裡的人大抵都對他有印象。那三名女生卻是都沒見過了,即便有過一面之緣,對於臉盲的葉子玉來說,和路人沒什麼區別。另外四名男生,更是沒什麼記憶。好吧,現在她唯一能與之商量的就是這個算是被她救了的眼鏡男了。
葉子玉正要張口詢問眼鏡男的姓名,那個長相斯文的男生咳嗽兩聲道:「咳咳,自我介紹下,我叫張博,在這家超市打工,想必大家可能都認識我。目前外面的情況大家都看到了,究竟怎麼回事咱們都不清楚,在弄清狀況之前,我們大家估計要在這裡呆上幾天了,好在這超市裡的食物很充足。雖然這個超市的大門看上去很安全,但是難保不會發生意外,所以我提議從今晚開始咱們幾個男生分成三組,每晚有兩個人來守夜,依次輪流直到離開這裡,大家覺得呢。」
「好。」
「同意。」
幾個男生都贊同的點頭附和。
「好,那麼今晚我先來守夜,誰和我一起?」
眼鏡男看看葉子玉,起身道:「我來。」
「恩,那麼明晚……」
還沒等張博說完,一個皮膚黝黑的男生粗著嗓子高聲道:「我和李超,哦,我叫陳健一。」說完看向身旁一個身形健碩的男生。
「我是李超,和他一個寢室的。」
然後大家都看向剩下兩名男生。那兩個男生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其中一個有些瘦弱的開口道:「我叫李行,大道前行的行。」
「我叫王瞾藝。」另一個道。
葉子玉仔細看了看那個叫王瞾藝的男生,眼睛居然是藍色的,難道是混血?
發現葉子玉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王瞾藝衝著葉子玉眨眨眼,笑道:「美女,喜歡這顏色?」
葉子玉又仔細看了看,遲疑道:「你戴的是美瞳?」
「恩,怎麼樣,是不是被電到了,哈哈。」
葉子玉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電你個大頭鬼,大男生戴美瞳裝什麼混血!
「啊,美女……」
「我叫梁天!」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王瞾藝的搭話。大家都齊齊看向眼鏡男。
第三章 我叫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