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駛遠縣的百姓心中有股氣兒,主要是怒氣。你們說說怎麼利用?」一個莊戶換個角度說事情。
眾人看李豐,等他先起頭。
李豐撓頭了,他在回憶,回憶自己跟東主所學。
這種鬥爭東主教過,總遇不到實際情況,有點記不清楚。
想了一會兒,李豐開口:「三種,一種是上來就挑明,把百姓的怨恨發泄出來,針對晏氏。
不過如此操作,晏氏會有防備,晏解等人未必會把心思放在貪婪上。
第二種,淡化,讓百姓的怒氣留在心裡,等著晏解他們搞出了事情,一同爆發,威力大。
最後一種為正面引導,告訴百姓,大唐的朝廷值得信任。
叫他們不要失望,宰輔們知道,陛下也知道當地的情況。
一切都會好起來,大家努力幹活,為自己修路,為自己的生活而拼搏。」
「第三個。」
「我也是第三個。」
「咱李家莊子無須那麼下作,雖然咱們手段多。」
「化憤怒為力量,改抱怨為信任,第三個。」
「我同意,咱們研究研究怎麼說。」
莊戶們紛紛表態,放棄了快意恩仇,從大唐的角度出發來辦事。
覃水睜著大眼睛聽,眼睛漸漸模糊,她抬手擦淚水。
她看到了,李家莊子的莊戶們很聰明,想到了許多辦法,最終卻選擇最正直的那一個。
不去利用百姓來針對誰,反而幫助百姓做對事情。
玩陰謀詭計,這幫人看上去十分熟練,在抉擇的時候,又放棄。
自己的寨子聽李易的話,李易不會害自己的寨子。
「接下來說具體的修路,人太少,需要從別的地方調人? 山民不錯? 給不給工錢?」
李豐結束一個提案,再拋出一個。
「問駛遠縣的百姓? 晏氏的錢咱們不指望? 用羽林飛騎獵殺貴重的動物,錢屬於駛遠縣百姓。」
「先給吃的? 買豬,咱們會做飯? 儘量做好一點? 咱們不需要維持官員的體面。」
「因為我們不是官員,我們是李家莊子的莊戶。」
「東主是官員,東主有時還親自做菜呢。」
「儘量看人性,不要太好? 卻必須給人一個好印象。」
「不幹活的人咱們不給錢? 除非是失去勞動能力的人。」
莊戶們又一次討論起來,似乎任何事情他們都有自己的看法。
覃水羨慕了,甚至有一丁點嫉妒。
她哪知道這叫團隊,有共同的目標,從不同的角度分析和考慮。
當確定下來的時候? 不管其他人有別的考慮與否,必須先全力完成這個主線。
在沒有一個準確思路的時候? 需要彰顯自我。
在多數人把思路安排好的時候,不需要刺頭。
當然可以保留意見? 保留的時候順著其他人的思路做事情。
若這個思路進行下去,發現不行了? 那麼其他人要聽從保留意見人的安排和指揮。
對於李家莊子? 整體上穩定? 李易的意圖被執行,方法不同而已。
李家莊子最值錢的東西即如此,李易幾年的時間精心培養的結果。
「你們不問一下李東主?」覃水還是更相信李易。
「等操作過程中出了問題再問,東主不希望我們什麼事情都直接問他,反正不是大事兒。」
李豐笑了,他想證明自己,莊戶一樣的想法。
無非是帶領百姓幹活,順便收攏民心,非生死搏殺,有退路。
……
駛遠縣,半夜了,火把點著,百姓們還在幹活,更加沒有力氣。
他們靠著喝湯來節省主食,沒有主食哪有力氣幹活?
馬匹到來,送信的。
「哈哈哈~~怕了,張九齡和黃岸都怕了,給我們升官,讓我們去撈好處。」
晏幫拿到了文書,兩份,一份是張九齡的,一份是黃岸的。
確定了張九齡巡查使的地位,同時也得到了提升的機會。
晏氏的人紛紛跑過來看,包括依附晏氏的衙門中人。
「好啊,這就是咱們的本事,張九齡妥協,給我們好處,可惜,我們還想修路。」
「巡查使又如何?還不是先考慮我晏氏的利益?」
「收工收工,不幹了,你們這群刁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磨蹭?」
「等新來的縣令到,你們會知道誰好誰壞。」
「不懂得感恩的東西,給你們喝魚湯還在背後罵,哼!走著瞧!」
晏氏的人興高采烈,他們認為自己的手段起了作用。
就跟李易那時的一些廳級的、部級的人一樣,認為自己沒事兒,高高興興地開反腐會議呢。
第二天被叫過去接受調查,一般這個情況絕對沒跑了。
不存在僥倖,接受調查還能囫圇地回來?做夢呢?
百姓們聽著,低頭往回走,哀莫大於心死。
他們羨慕別的縣中的百姓,別的縣裡的百姓拿著張九齡的錢幹活。
工具不用自己買,還吃得好、拿工錢。
一直指望著張九齡收拾晏氏,那天抓人之後,還高興一下,哪想到晏氏又回來。
現在甚至升了官,張九齡也不行嗎?
百姓難過,感覺人生一片黑暗,老天爺不開眼。
他們能得到的信息就這一點點,哪裡知道上層運作,更不曉得有一隻真正關心他們的隊伍在研討方案。
一晚過去,駛遠縣的百姓晚上做噩夢,他們睡覺的地方就一個草蓆子,跟裹屍似的。
草蓆子還是他們自己編的,要不是天氣熱,到了冬天,廣州這裡的低溫也能凍死人。
當溫度高於人體體溫一倍的時候,人就承受不住那種熱。
當溫度低於人體溫度一半得時候,人承受那種冷就非常難受。
早上起來,沒人給製作熱湯,衙門的一群人走了,開開心心地走了,去更有權力的地方『上班』。
百姓們茫然無措,自己要幹啥呀?還修路不?你們走的時候什麼都不管?
一刻鐘之後,從小路上一群人到來。
他們騎著馬,馬身上帶著炊具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包括很多野味。
百姓們好奇,誰?
隊伍一共三百三十人,三百羽林飛騎,三十個李家莊子的莊戶。
「快點,把爐子支起來,晏解他們太不是東西了,都不跟我交接就跑,我賬都不好查,先吃飯,給咱們的兄弟姐妹們弄飯吃。」
李豐催促著人幹活,其實就是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