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緩緩閉上眼睛,吩咐道:「御林軍統領曾攀現在立即帶人拔除六皇子在宮中安插的奸細,平南候唐寧帶人出宮,清剿宮外叛逆,定國公杜百良協助宮內宮外秩序,四皇子善後,定北侯隨朕來」
皇帝剛踏入御書房身子便踉蹌著幾欲倒下。
秋景明趕忙上前將人摻住,「皇上,保重!」
皇帝當下便吐了一口鮮血,慘然一笑,「保重父子相殘,兄弟鬩牆,朕這個父親做得很是失敗,對不對」
寧承允看向秋景明。
秋景明垂眸,恭敬地說道:「皇上,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身為帝王,您註定無法跟尋常百姓家的父親那般對待自己的孩子,不過您已經做得很好了,對於幾位皇子素來都是不偏不倚,做得好就嘉獎,做得不好也不曾嚴厲呵斥過。
到底是六皇子自己長歪了,有時候不過是一念之差罷了,不過臣認為以六皇子的性子不可能籌謀這麼多年不被發現,在臣看來,他並沒有這般智慧,除非身邊有得力的軍師。」
「不可能!」寧承允想都不想就反駁,「老六從小養在內宅,不曾同外人接觸過,唯一有機會圈養幕僚的也是在自己開府之後,那才多久!」
秋景明並未吭聲。
寧承允卻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說」
他壓根不敢深想。
秋景明卻道:「排除之後,即便是最不可能的答案也是唯一的解釋,六皇子自小跟五皇子交好,六皇子臣不清楚,五皇子倒是接觸過一段時間,是個聰慧過人,心思深沉的,可惜了」
可惜什麼他並未說出來,寧承允板著臉,也未曾深究,只說道:「朕打算冊封琿兒為太子,熹貴妃為皇后了。」
秋景明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坦然道:「若是如此,臣也該學著定國公提前榮養了!」
寧承允頓時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朕是這個意思嗎?」
秋景明一臉無辜,「臣知道皇上不是這個意思,可樹大招風啊!再說了,臣志不在此您也是清楚的,還不如提前榮養,四處遊山玩水,說不定還能替皇上找到什麼稀奇好玩的東西,若是皇上有需要臣定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奔赴回來,君子一諾,勝過萬金!」
寧承允嗤笑一聲,語氣倒是輕快了不少,「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想榮養,看朕心情再說!朕只問你,若是立琿兒為太子於他而言會有什麼影響?」
秋景明猶豫著搖搖頭,「十二皇子命格極其尊貴,而且經歷過刺殺一事早已度過了劫難,往後餘生順風順水,又怎會有不好的影響,倒是皇上,您可要保重龍體啊!」
寧承允卻是鬆了口氣,不甚在意地笑笑,「只要大齊能一直強盛下去,朕也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大齊畢竟是您一手創立的,十二皇子即便封為太子還是太過稚嫩,難擔大任,還需皇上調教才行啊!」秋景明憂心忡忡地說道。
寧承允卻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秋景明見無法說服寧承允,只能唉聲嘆氣地出了皇宮。
馬車經過重華街,他還能聽到遠處傳來一些人撕心裂肺的哭聲以及金戈鎧甲撞擊之聲,還有馬蹄聲,不絕於耳。
熱鬧的街肆也冷清得不像話,偶有屋檐雨滴聲傳入,他才恍惚剛剛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忙同車夫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大人,寅時過半了。」車夫低沉地聲音傳來。
秋景明頓了頓,道:「快要天亮了」
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唐寧帶著士兵抄了好幾戶人家,有些人甚至是賢名在外,不說根本不知道他竟然是六皇子布下的眼線。
其中又牽扯了不少人。
一連五天,唐寧才將所有可疑之人盡數抓捕歸案,大理寺的牢房也快要承受不住了。
等她回到定北侯府,發現一家子竟然全都坐在大廳里候著,她一臉疲憊地挑眉,道:「怎麼?太閒了?」
秋子墨起身恭順地回道:「擔心娘,就在這裡候著。」
「我沒事,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唐寧顯然有話要跟秋景明說,其他人也識趣地離開。
人一走,唐寧便氣惱地拍桌道:「陸陽有問題!」
「嗯?」秋景明詫異地放下茶盞,卻不意外。
唐寧立馬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陸陽有問題?為何不告訴我?」
秋景明忙安撫道:「夫人息怒,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況且從陸陽的面相上看,他並非大奸大惡之輩,且本性純良,也沒做過任何壞事,我如何跟你說?」
「那你怎麼一點都不意外!枉我當時還覺得他是個有為青年!」唐寧氣憤地嘟喃了兩句,懊惱不已。
秋景明搖頭輕笑道:「我是這幾年琢磨著才回過味來的,六皇子沒有這個頭腦和心智做這麼多的事情,還滴水不漏,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身邊有得力的幫手,或者說有高人指點。
通過那一夜,我能肯定六皇子自己是沒有幫手的,或者說他壓根不知道他的背後還有一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並在其中推波助瀾,再加上皇上說的那些話,我才肯定他背後之人就是五皇子。
五皇子生母雖然出身低微,但有一點也是其他人沒有的,她是寧府舊人,認識府中許多侍女小廝護衛,這些就是她的人脈。
可憐的母親一直憂心自己的兒子,於是便將自己的人脈關係盡數給了兒子,而那些人也想攀高枝,五皇子即便不是嫡子也不受寵,但好歹是皇上的親兒子,將來再差又能差到哪裡?
五皇子又是個胸有城府,能屈能伸的,於是這關係就發展起來了,之前我記得你對陸陽很是讚賞,你的眼光我自然信得過,但那夜御林軍里還是出現了奸細,若是陸陽的能力毋庸置疑,那便是他有心放過那些人。
所以我才懷疑到他身上,你呢?你又是怎麼發現他不對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