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芝山高崗上,吹來的山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冷,冬季眼看就快來臨。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王秀看著遠方沉默無語。
站在他身邊、肩膀受傷的重將歷天閏臉色慘白。
溪山戰役失利對心態和士氣影響非常之大,雖然沒傷筋動骨,但原本是志在必得吃大肉,想一舉廢掉無為軍,吃下那批重要裝備。最終結果卻是無為軍沒死光,也就零零散散搶到了兩百多軍馬,三十多架神臂弓。還付出了一些代價!
「直至預感到不對火速撤回靈芝山後,本王也算才想清楚。官軍根本不可能有新的主力部署,朱孝提供給我們的消息總體準確。這一切……都是因為羊山白沉香,貴池縣趙誠!」
王秀自語著氣得發抖。要因實力不行而戰敗也就不說了,也算合理。
但在實力強勁志在必得時並沒有拿到預期利潤,受到白沉香和趙誠兩支小隊騷擾,因過度謹慎、錯誤評估為江南東路帥司主力進池州而退兵。代價付出了,利潤卻只是預期中四分之一。
「這就是聰明人苦惱,現在看來,想太多真是病。」
王秀嘆息道,「為啥當時就被豬油蒙了心,當心朱孝出賣咱們呢?」
「大王無需過度自責……小心些也總是錯不了的。往後日子還長。」歷天閏安慰道。
王秀還是不甘心,既然不可避免的決裂了。原本應該抹掉整個無為軍編制,一口氣吃下兩百多神臂弩,七八百戰馬,且短時期打垮全部官軍意志的,進而火速拿下池州城。
但現在因局勢出現變差,官軍傷而不死,導致王秀也不敢隨便出兵池州城。
首先溪山戰役中,白沉香部表現出的戰力強的不同尋常,有她像釘子一樣處於後方,隨時準備捅刀,就感覺始終肉里有根刺。
另外趙誠比預想的猥瑣太多,最新消息是:池州已經正式啟用趙誠,指揮全部軍事力量進行剿匪。
若換其他人,官軍會做什麼太容易分析出來了。王秀完全有機會騰出手吃掉白沉香部,再慢慢收割官軍。
但現在面臨著帶幾十人小隊、親手在溪山戰役中讓王秀吃了虧的趙誠,他手裡還握有總數兩千多的官軍。這樣的局面,導致王秀暫時不敢隨便出兵羊山,也不敢隨便出兵池州城。
「一切的一切,就壞在這小子的手裡!」
王秀冷著臉喃喃道。
歷天閏又建言:「大王,拖延太久對我等不利。在這之前預感戰爭不可避免,大王加快了對周邊山寨兼併。咱們人數也快速擴張到了六千以上。但那些人加入時間不長,不是原班兄弟,打順風戰可以,若時間長了,又不能用更多的勝利和物資籠絡住他們心思,仍舊讓官軍占據上風的話,有可能生變?」
「這事本王知道。」
王秀眯起眼睛。這的確是當下的問題,歷天閏說的相當正確。
好在,溪山戰役原則上來講只是沒吃到預期利潤,還不算戰敗。所以現在距離「靈芝山的大難臨頭各自飛」還早,只要後面不出現明顯敗績,軍心影響就在可控範圍內。
「然而正因為這樣的壓力,導致本王現在不敢輕易出兵,必須先某而後動,趙誠和白沉香才是真正的勁敵,是本王一生的最大對手。」
王秀這樣說讓歷天閏感覺有些不妙,皺了一下眉頭,但也不方便再說。因為事實上池州往前好勇鬥狠的山寨真不少,但他們最終都栽在王秀手裡了。
「方教主方面怎麼說?」王秀忽然問。
和方臘之間的聯絡溝通一直是歷天閏負責的,他們乃是舊交。當年曆天閏在睦州青溪殺了人被通緝,跑路到池州,因武藝高強敢沖敢打,進而被靈芝山收留,王秀給予了重用。
自此後,幫源洞摩尼教和靈芝山方面就慢慢有了聯絡和溝通。方臘有銀礦王秀有銅礦,就此慢慢做大。
歷天閏抱拳道:「回大王,方教主部秘密力量的最新消息是,需要最少五日後,方能進池州助戰。」
「好!讓白沉香這婊子做我壓寨夫人她不願意,不吃敬酒,就讓她嘗嘗那伙邪教徒的滋味。」
王秀寒聲道,「只要方臘如約牽制或幹掉白沉香部,本王就無後顧之憂,於戰場上親自稱一下他趙誠有幾兩骨頭。」
……
從羊山回來後,趙誠果斷去找譚曉蘭刷了整整半個時辰點數。
因趙誠在溪山作戰勇猛、獲得好評、升官權利擴大等綜合因素,導致尤其愛慕虛榮的她情緒更好,更喜歡趙誠,所以點數方面很碉堡,哪怕這次連慘勝都做不到,沒有「鎮住妖女」的獎勵,竟是也入手了八千點的樣子。
爽是有些爽了,卻比上次還慘,真的是腿腳發軟。畢竟元氣是要慢慢恢復的,距離上次慘勝時間並不久。
「還要……相公別跑,妾身還要……」
在門外聽著這樣的聲音,趙青明真的很絕望,這都火燒眉毛了這昏官還這樣,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打贏溪山戰役的?
哪怕趙青明不催促趙誠也扛不住了,提著褲子就跑,跑的過急還在門口摔了一跤。
昏官啊!
看他這狼狽模樣,趙青明一陣鬱悶,卻也趕緊把這位滑稽的弟弟攙扶起來,苦口婆心的道:「大人啊,你不能如此,趕緊的,跟我回去處理事務。」
「好,明天再來日她。」
相約著回到「辦公室」,趙誠又歪戴著帽子看著趙青明,「這大晚上的把我從床上叫走,你最好真有要事?」
趙青明抱拳道:「卑職剛剛從溪山回來,周恩的屍體……找到了。」
關於溪山的戰場清理其實沒那麼快,趙誠除了派貴池縣的差人前往,另外也讓比較細心的趙青明去落實關於周恩屍體的事,算是第二個監督。
現在也算心中落下了。
周恩犧牲已經提前有了心理準備,既然是戰爭,一定會死人有代價的,於是屍體能找到也就算這事上的交代。
「真的找到了?」趙誠多問了一句。
「找到了,且屍體已經被哥哥我帶回,我知道你最關心這事。」
趙青明一揮手,差人當即把屍體帶了進來放在地上。
趙誠起身過去查看,一條腿沒了,頭部像是被狼牙棒擊中,整個臉頰已經爛了,一片模糊,不過腰牌還在。
「誰找到的屍體?」趙誠輕聲問道。
「自是廂軍,一個指揮使知道大人點名要找,刻意找到後專程送來給我等。」那差人道。
趙誠楞了楞道:「誰泄露的消息,本官並沒有對廂軍刻意點名要找這屍體?」
就此,參與溪山搜救的幾個差人和趙青明一起楞了,面面相覷一番後紛紛搖頭,表示都沒提及過這事。
「果然有問題了……」
趙誠臉色冷了下來,遲疑少頃道:「去找譚曉蘭,讓她帶著周恩的兒子過來辨認屍體。」
正巧這個時間,睡不著的蔡文姬又走進來,皺著眉道,「趙誠,你這怕是不妥,還嫌不夠殘忍嗎,竟是要讓那孩子親眼來目的他家爹爹這血肉模糊的屍體?」
趙青明趕緊就著蔡文姬的話道,「大人,這的確有些不妥……」
「閉嘴。」
趙誠轉身上坐後道,「我不是保姆,沒義務在這事件中照顧誰的情緒,我要真相。」
「……」
就連蔡文姬也不方便這個時候惹他。
不久後,仍舊一副風騷樣的譚曉蘭還是帶著那小孩來了,小孩起初難過得死去活來,隨即卻楞了,又哭又叫的道,「不是,這不是我爹爹。」
「不要哭……」
趙誠皺眉道,「娃娃你想清楚,仔細辨認然後再說,這事你要是有偏頗,我把你也關起來。」
「我不會認錯的,這不是我家爹爹。」
小孩嚇得一邊哭一邊躲在譚曉蘭後面,很害怕被關起來。
「難道……」
這下蔡文姬也覺得這事有些不對了,不過暫時還沒更多的想到關鍵處。
對於趙誠來說,無需想明白關鍵處,反正這明顯是出事了,有人想偷梁換柱掩蓋這事,就一定要和他們反著來。
這已經不在是簡單的想破個案子什麼的,也無關蔡攸的政治正確。
這個事件上甚至連蔡攸都必須剛了,因為這代表隊伍里存在一些非常隱瞞性的東西,這在當下,關乎池州幾十萬人安危。從自私自愛角度說,身為指揮官,帶著這樣的隊伍打仗一定會出事、一定會被這些人渣捅黑刀的。
聯想到應俸局這時期的特殊地位和手段,王黼正在朝應俸局靠攏,無為軍的部署像是被人提前泄露,廂軍的作為像是再給無為軍擦屁股,董平拒絕配合調查,躲在王黼府里,各種奇葩事件層出不窮。
想著,趙誠不知道具體內幕,但隱約知道該怎麼做了,當即轉身上座擺手道,「譚曉蘭把娃娃帶走,看護好。」
又看向蔡文姬遲疑少頃,「蔡小娘子,還有事嗎?」
聽這書生送客的語氣,蔡文姬便有些不高興,「我到底礙你什麼了?」
「我是官你是民,你現在想聽取軍事機密,你自己說礙我什麼事了?」趙誠眨了眨眼睛。
當著如此多的人面,蔡文姬何曾這麼尷尬過,嘴巴都氣歪了,卻又不方便發作,因為這書生再也不是吳下阿蒙,初步具備了帥臣氣質,是池州現在必須倚重的人。
且在理論上,現在奸臣老爹都不怎麼能管他,他主要是對黃文炳負責。
「哼,走著瞧,沒有本小姐幫助你其實什麼事都做不了。」
蔡文姬氣惱的跺腳離開,想淚奔又不好意思。她自己也很奇怪,為啥總能被這書生給輕易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