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候,選擇很重要,一次正確的選擇,要比無數次的努力更有效。
「浩子,記住,明天的行動,一旦衝突起來,開槍可以,但槍口一定要注意,微微抬高三寸……」
「安子哥,你是說讓我高抬貴手?」
「浩子,你要明白,一切都跟從前不一樣了,要守住做人的底線,就必須要多動腦子,明白嗎?」
「安子哥,我聽你的。」孟浩想明白了,陸希言說的有道理,這個時候,他的確需要謹慎一些。
……
陸希言自己的麻煩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以他對「黃三」等人的了解,只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他們一定還會找上門來的。
這些抗日分子固然勇氣可嘉,但江湖習氣太重了,有時候做事情也太過不折手段。
「陸大夫,出診。」
「診所都關門了,以後除非是特殊情況,概不出診。」不要抬頭,他都能聽出來,是瘦猴老六的聲音。
「陸大夫,別介,三哥請你去看一下,換個藥,大傢伙兒對您甚是想念?」瘦猴兒嘿嘿一笑。
「鬼話連篇!」
「陸大夫不帶這麼罵人的,您可是喝過洋墨水的文明人?」
「我不去!」
「陸大夫,你可是大夫……」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黃三和譚四好歹也算是他的病人,這要是死了,這不是說他是庸醫,砸了自己的名聲了。
收拾了一下藥箱,就跟老六去了。
大白天的,從書寓的後門進去,就跟偷.情似的,有些怪怪的。
不過書寓屬於高級場所,按照規矩是不留客人過夜的,而且消費不低,這譚四等人躲在這裡,倒也是個藏人的地方。
檢查了一下兩人身上的傷口。
「你們兩個的傷都恢復不錯,就是傷口長的有點慢了些,可以稍微的增加些營養,烏魚湯不錯……」
「陸大夫,咱上次說的事情考慮的怎麼樣了?」
「這事兒我覺得吧,還是算了吧,太冒險了,計算我跟你們的老大長的七八分相似,但畢竟不是,一旦穿幫,我這一世英名盡毀,被人抓住,那是要坐牢的。」
「可是我們現在非常需要這筆錢!」
「你們要很多錢做什麼?」
「買武器,招兵買馬,抗日,殺鬼子!」譚四咬牙切齒的說道。
陸希言微微一絲動容,不由的心生一絲敬佩,這些人雖然是草莽,但是對待大是大非上,確實可稱得上是敢作敢當,可稱得上是英雄。
「那為何不去前線投軍呢?」
「投軍,我們跟老蔣血仇不共戴天,想讓我們去投軍,不可能!」刀疤黃三一個激動,牽動腹部的傷口,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陸希言抽了一個涼氣,跟老蔣有仇,這夥人是口氣不小呢,只怕是來頭不小。
「那抗日的隊伍又不是只有重慶方面,你們也可以有別的選擇?」陸希言試探一聲。
「共產黨倒是真心抗日,可就是規矩太大,我們這些人受不了那個約束……」譚四猶豫了一下道。
「軍中哪個規矩不大,沒有規矩,焉能有戰鬥力,諸位要是聽我的,投軍抗日那是正道!」
「陸大夫,這抗日未必都需要投軍,我們不當兵不也照樣殺漢奸,殺鬼子嗎?」黃三眼珠子一瞪。
「可你們三天兩頭這麼一鬧,殺了漢奸固然解氣,但也容易傷及無辜百姓,而且這日本人抓不到人,就會遷怒別人,到時候,他們抓就會拿那些無辜的百姓撒氣,這個道理你們不會不明白吧?」
「那我們也不能任由侵略者在我們的國土上囂張橫行吧?」譚四憤怒的眼神道,「如果我們不反抗,如何能夠讓老百姓看到希望?」
「當然不能,只是你們這樣絲毫沒有目的的刺殺和搞破壞,殺死幾個漢奸和日本人,最多也就震懾一下他們囂張的氣焰,如果從整個抗日大局來說,所起到的作用其實是微乎其微的。」
「我們這些人都沒念過幾年書,大道理也不懂,不會算計那麼多,只知道,誰來侵占我們的土地,殺戮我們的姐妹,我們就要跟他們死拼到底!」譚四雙目冒火道。
真是說的熱血往上涌,陸希言真的有一種衝動就答應下來。
不過,他頭腦還算清醒,不管是法租界還是公共租界,搞暗殺或者破壞或許還行,但是要拉隊伍跟日軍對著幹,絕對是送死的行為。
「譚四哥,你們想過沒有,就算拿到這筆錢,你們如何買武器,又如何招募人手,又怎麼跟日本人干呢?」
「還有,人多了,吃喝拉撒怎麼解決?」
「……」
黃三愣住了,譚四張了張嘴,最終也沒發出什麼聲音來。
陸希言猛然發現,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他一個大夫,最大的本事也就是治病救人,摻和這種事情做什麼?
「過幾天,我就要去廣慈醫院上班了,你們要是找我的話,得去那兒了。」
還是老六瘦猴送他回來的。
回到診所,天色已經擦黑了,樓上亮著燈,應該是孟繁星回來了,他們之間有一種默契,彼此不問對方去什麼地方,也不干涉對方的私密。
「回來了。」推門進去,孟繁星正在擺放碗筷。
「今天什麼日子,這麼豐盛?」
看到滿桌子的菜,陸希言有些驚訝,脫去外套,掛上,走過去,伸手拎出一塊醬肘子就往嘴裡送。
「去,洗手去!」孟繁星伸手輕輕的打了過來。
沒吃到,陸希言惋惜一聲,吮了一下手指上殘留的湯汁。
「安子哥,咱們藥店的經營許可批下來了。」
「批下來了,這麼快,呵呵,那是大喜事,該慶祝一下了。」陸希言起身道,「我去拿瓶酒來。」
「安子哥,我今天去了一趟報社……」孟繁星一抬頭道。
「報社,哪家報社?」陸希言現在聽到「報社」兩個字就相當敏.感,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勞爾登路上的覺醒報社,怎麼了?」孟繁星有些驚訝,雖然陸希言不過問她的私事兒,但是,她還是會每天會把自己一些事情說給他聽,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得有起碼的信任和了解。
陸希言大多數時候都在聽,偶爾也會給一些建議,但往深了就不談了,彼此都有一個度。
因為涉及政治信仰問題,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急了,又不能說的太直白。
「你說是勞爾登路的覺醒報社?」陸希言猛然一驚,「他們的總編是不是叫楊漢良,東吳大學新聞系畢業的?」
「安子哥,你怎麼知道的?」孟繁星詫異一聲。
「梅梅,你去那裡做什麼?」陸希言追問一聲。
「我去那裡見一個朋友,她在這家覺醒報社工作……」
朋友,這話孟浩聽了或許會相信,陸希言則不會,孟繁星生於斯長於斯,可畢竟離開三年多了。
三年時間對一個繁華的國際大都市而言,不管是人還是物都變化太大。
何況以她的身份,只怕原來的那些朋友也早就不接觸了。
所以說這個朋友的身份值得商榷了。
「你們的人?」
孟繁星搖了搖頭,有些話她可以說,但有些話她必須保留,雖然她覺得自己可以相信陸希言。
陸希言放下筷子,眉頭一皺,這下有麻煩了。
「有事?」
「浩子明天執行一項任務,跟勞爾登路的覺醒報社有關……」陸希言如是說道。
「什麼,小浩不是剛進政治處,怎麼會這麼快讓他出任務?」
「我也沒想到,梅梅,你的事情,政治處一定關注了,所以,我想,這隻怕是對浩子的一次考驗,還有就是……」
孟繁星一愣,怎麼還扯到她身上了?
「梅梅,你必須跟我說實話,你見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什麼來歷,你為什麼要去見她?」陸希言認真的盯著孟繁星問道。
孟繁星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為難,但最終還是開口了。
「安子哥,我跟你直說了把,有一批日軍在南京大肆屠殺我民眾的證據由國際紅十字會的一位外國友人冒著生命危險從南京國際安全區帶了出來,現在就藏在勞爾登路的覺醒報社!」
「你說什麼?」陸希言聞言,瞬間驚的眼珠子都瞪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