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希言先走了,到點了,麻小五開車來接他了。
「探長,這陸大夫會不會是那邊兒的?」曹斌小聲的問道。
「你覺得他像嗎?」
「說不上來,反正感覺有些不太一樣……」曹斌猶豫的搖了搖頭。
「他心裡有恨。」
「恨?」
「老陸的父母都是在去年日軍的閘北大轟炸了,老兩口全都死了。」唐錦解釋道。
「難怪如此。」曹斌恍然道。
「他跟我們是一樣的,所以,我才把他拉進來,我們也需要這樣一個人。」唐錦重重的道。
……
回到醫院。
「還沒睡?」看到孟繁星還在坐在辦桌前燈下溫書,陸希言脫下了外套問了一聲。
「嗯,你先睡吧,我再看會兒書,這幾天照顧小浩,功課拉下了不少。」孟繁星頭也不抬的說道。
「那也要勞逸結合,別把自己累垮了。」
「沒事兒,我這一天也沒幹別的,你還是先睡吧。」孟繁星道。
「咱爸呢?」
「陪小浩呢。」
「我去把換回來啦,我去睡沙發?」陸希言道。
「還是別去了,這會兒估計兩人早睡了。」孟繁星道,「你就在辦公室將就一晚上吧。」
「好吧,那我我去值班室睡,你睡我這裡。」辦公室是有一張床,那那是一張單人床,原先是給老孟頭的。
孟繁星一直都是睡病房的沙發的,陸希言這些日子都睡在醫院門診的值班室,有時候孟繁星晚上回去,他去照顧孟浩,也睡沙發。
「別去值班室了,總怎麼去,別人會懷疑的。」孟繁星道。
「懷疑什麼,我們是未婚夫妻,這不是還沒結婚呢,有什麼懷疑的?」陸希言直接了當道,「行了,辦公室留給你,你早點兒睡,我去值班室。」
……
值班室。
「劉大夫。」
「陸大夫,你怎麼又來了?」
「怎麼,不歡迎呀?」陸希言哼哼一聲。
「哪能呢,你說你這守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未婚妻,天天跟我來擠值班室,有意思嗎?」
「都說是未婚妻,還沒結婚呢,咱得守禮,懂嗎?」陸希言道。
「得,你還是留洋回來的,居然也這麼古板封建?」劉大夫嘿嘿一笑。
「睡覺吧你,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合衣躺下,細想一下,孟繁星說的也有道理,都未婚夫妻了,按理說就差那最後一步了。
這麼守著有意義嗎?
有,這古語有云,發乎情,止乎禮,不管別人怎麼看,咱心裡要遵守這古禮,再說,這兩人雖然訂婚,睡在一起,也還真沒到那一步呢。
……
麥特赫斯路,四海貨棧。
軍統經過這一陣子混亂之後,總算是平息了下來,損失自然不小,除了潛伏的幽靈小組,還有幾個外圍情報小組也被日本憲兵隊特高課給端掉了。
鄒淮自己都不敢輕易的露面,得知自己遭遇這麼大損失的居然是因為中統的出賣,他別提多惱火了。
中統,軍統本來是一家,結果自家人在背後捅刀子。
還不能報復。
中統那邊出現叛徒,這事兒很平常,軍統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內部不出現叛徒,事實上,幽靈小組的暴露,正是因為自己內部出現了叛徒。
只是到現在,那個失蹤的交通員郭興發還沒有找到,也不知道是被日本人保護起來了,還是給滅口了。
「區座,戴老闆急電。」副官尹平推門進來。
「什麼?」鄒淮緊張的條件反射站了起來。
「命令我們上海區鋤奸行動隊對黃道會副會長周柳五實施制裁。」尹平直截了當的說道。
「為什麼?」
「此人系鐵桿漢奸,罪大惡極。」
「回電,職部一定完成任務,不辜負戴老闆所託。」鄒淮認真的想了一下,吩咐一聲。
「是。」
「去,把凌之江和江志鈞兩個人叫過來,就說我有重要之事與他們商議。」鄒淮又命令一聲。
……
「號外,號外,《社會報》蔡主筆遇害的半截屍體找到了!」
「……身體被埋入黃土之中,殘忍的劊子手割下了蔡主筆的頭顱……」聳人聽聞的文字,血腥的描寫,照片上一具無頭屍體,被人殘忍的割了頭顱。
身上的衣服,還有腳上的穿的鞋,以及蔡主筆的女兒現場的辨認,確認這就是他們尋找差不多一個多月的父親的一般屍體。
消息震驚了整個上海灘。
「這些王八蛋太喪心病狂了!」
「他們怎麼能做出如此殘忍,慘無人道的事情?」
「必須抓捕並嚴懲行兇之人……」
……
北四川路,新亞飯店三樓。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所有麻煩都解決了嗎?」程玉清臉色鐵青,指著報紙上的消息問道。
「趙松濤,你說?」
「會長,我……」趙松濤支支吾吾的,眼神瞄向一邊的冢本顧問。
冢本內心也是懵的,雖然此事還留有一絲的尾巴,可不是一直都有消息說,那知道內情的法租界的便衣探員還在醫院昏迷不醒嗎?
怎麼突然就把半截屍體給挖出來呢。
「冢本顧問,現在怎麼辦?」程玉清一臉急色,向冢本求救道。
「程會長,莫要自亂陣腳,就算法捕房找到屍體又如何,他們又能找到什麼證據呢?」冢本道。
「對,人都埋了地下一個多月了,早就腐爛了,就算有什麼證據,也早沒了,我們何必怕呢?」程玉清馬上就露出了笑臉。
「程會長,以後遇事要冷靜,這種事情以後先動動腦子再說。」冢本冷哼一聲。
「是,冢本顧問說得對,瞧我這腦子。」程玉清乾笑兩聲。
……
井上公館,二樓辦公室。
「先生,蔡有容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如果法捕房循著屍體查找的話,很有可能就牽扯到黃道會身上。」冢本恭敬一場的站在井上雄一面前。
這個你面容窄長,一副營養不.良的蒼白模樣,在冢本眼裡,他是一個比毒蛇還要可怕的人物。
井上雄一手裡把玩著一個銀手杖,這根銀手杖他是從來都不離身的,睡覺的時候,都放在枕頭邊上,因為手杖之中藏有利刃,必要的時候用來防身。
他不近女色,所以,整個井上公館內外沒有一個女人,全部都是男人。
「你覺得法捕房會查到你身上嗎?」井上雄一緩緩問道。
「從誘騙蔡有容出來,到活埋,割頭,我都沒有直接參與,但整件事我都知道。」冢本道。
「屍體是怎麼被發現的?」
「那個法捕房的便衣巡捕,本來我已經安排芝原君……」
「你動用了我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你明白嗎?」井上雄一臉色頓時陰冷了下來,眼神如同毒蛇一般。
「屬下知錯。」冢本道,「可如果動用黃道會的人的話,只怕早就被抓住了。」
「芝原君現在就在法捕房的拘留班房內,雖然沒有暴露身份,可他正承受著非人的痛苦,你明白嗎?」
「明白。」
「這一次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教訓,身為一個特工,居然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太不應該了!」井上雄一道。
「芝原君他會不會有危險?」
「只要他一口咬定這是一場交通意外,法捕房自然那他沒有辦法,最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井上雄一道,「去把你的屁.股擦乾淨,這件事決不能牽涉到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身上。」
「明白,先生。」冢本點了點頭。
……
繼找到蔡主筆下半屍體和被殺現場的消息曝光後,又一則消息捅了出來。
槍殺滬海大學校長柳廷恩的手槍,經過子彈彈頭和彈道比對,正是日前工部局巡捕房失竊的一批手槍。
而這批手槍是通過日本軍部向工部局巡捕房購買的,配發給虹口區日籍巡捕的,但是隨後又以失竊的名義向工部局報備了。
從那個被抓的黃道會成員祝平身上搜到的一把手槍,也是其中之一,手槍上的槍號都讓人用銼掉了。
這件事,本來是工部局內部的醜聞,是被嚴令封鎖了消息的,當然也有日方施壓的原因。
現在這個時候突然爆了出來。
在日本人如此興師動眾,欲蓋彌彰之下,想要利用武力掩蓋這一切,但紙是包不住火的。
最終這件醜聞還是曝光了。
如果再把兩件事連在一起想,那這個案件的真相就更為可怕了。
而工部局在這件事上屈從於日本人眼裡,而故意掩蓋事實真相,激起了租界內民眾抗議的浪潮。
就連許多西人也對工部局的做法表示極其的失望和不滿。
工部局總董樊克令不得不站出來承認在滬海大學校長柳廷恩教授一案的調查細節上有隱瞞公眾的情況,但這不完全是因為要掩蓋工部局警務處監管不力,而是為了調查真想才延遲公布云云。
這批手槍是日本軍部購買之後,配發給虹口區日籍警察使用的,現在卻到了刺殺滬海大學校長柳廷恩教授的兇徒的手中。
工部局警務處要求日本駐上海憲兵隊做出解釋和追查剩下失槍的下落。
購買槍支的中間人正是淺野一郎的下屬木村。
他就是那個幫黃道會購買這批槍支的中間人,當然,他從中也撈到了一筆不小的好處費。
現在把他也牽連進來了。
總要有人背黑鍋呀,木村被淺野一郎停職了,沒辦法,本來是給警察配發的武器,倒給殺人的兇徒用了。
不處置幾個責任人,沒辦法交代呀。
特高課也屬於警察特務系統,本來就瞧不上像井上公館以及黃道會這些以黑社會幫派力量為主的情報機構,這一次還把自己的人牽連進去了,自然惹得日本上海特高課方面的負責人岡村少佐十分不滿。
日本人可以讓用新聞檢查制度讓新聞刊發不了,可以用各種藉口,武力查封報社,甚至可以抓人,殺人,但是他們控制不了人們的思想。
你越是這樣做,越是說明人沒心中想的那個就是真相。
而,那其實也就是事實。
ps:會有第三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