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她猛地倒地。鮮血從她心口處溢出,染紅了地面,觸目驚心。
楚雲驍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示意手下的人將她拖出去。
「趙德全。」
「奴才在。」
趙德全聞聲匆匆趕來,在看到地上一攤血跡後不禁嚇了一跳。他連忙屈膝跪地,戰戰兢兢地道:「陛下,這……」
楚雲驍眼神冰冷,如寒星般深邃,他冷漠地看了趙德全一眼,低沉的聲音如同寒冰一般冷冽:「傳朕旨意,柳美人企圖刺殺朕,未能得逞後便自刎身亡。」
趙德全心驚膽戰,但表面上依然畢恭畢敬,不敢流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連忙答道:「是,奴才遵旨。」
待趙德全退下後,楚雲驍再次開口:「商九。」
商九聞聲而至,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著帝王的指示。
楚雲驍負手而立,他的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毫無波瀾地說道:「凡有梁國血脈者,格殺勿論。」
「遵命。」商九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一夜之間,柳美人行刺皇帝的消息傳遍整個皇宮,驚愕眾人。
後宮妃嬪連覺都睡不好了。
她們本以為柳氏只是想爭寵罷了,不曾想居然是為了報仇,其野心竟藏了這麼多年。
說起來,梁國都滅了有十二年了。
梁國尚存之際,天下一分為九,魏、夏、周三國呈鼎立之勢。其餘小國或相互結盟以求自保,或紛爭不止,彼此兼併。
彼時之梁國,為免他國侵擾,決意依附魏國,而和親乃最簡之法。
柳氏身為梁國帝姬,遂被遣往魏國,為三皇子之侍妾。彼時之三皇子,正是楚雲驍。
其後,魏國皇帝龍體每況愈下,卻久未立儲。梁國密探得悉,呈報梁帝,梁帝欲乘此良機,與晉國聯手舉兵攻魏。豈料年僅十三歲的楚雲驍親率大軍出征,竟將兩國一舉蕩平。
魏帝大喜,終於在所剩無幾的時日裡下旨封楚雲驍為太子。
楚雲驍登太子之位未滿半年,魏帝即駕崩。而後楚雲驍繼位,封柳氏為美人。初時本欲殺之以防後患,然太后及部分大臣力阻,言一女子難成氣候,此事遂作罷。
此後柳氏果安分守己,未生妄念。
時日一久,眾人漸將其身份忘卻。
豈料時至今日,柳氏竟還是出手了。
……
子時。
徐舟野平躺在榻,心緒不寧。
自楚雲驍身邊的暗衛離開後,他便在榻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無法入睡。
他知道今晚柳氏會動手。
也清楚柳氏會死。
與前世不同的是,柳氏並無侍寢的機會去接近楚雲驍,而是在太后的壽辰上,她借獻舞的名義,揮劍行刺帝王。
致使壽宴亂作一團,他也因此被姜太后責罰,本來操持壽宴的人是賢妃,姜太后卻以他後宮之主的身份說事,沒錯硬要給說犯了錯,各種顛倒是非。
所以這次他乾脆把這個麻煩提前處決掉,省得後續姜太后挑事。
現在的他也不怕誰來招惹,可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還需得下手為強,以免突生變故,讓他人有可乘之機。
畢竟重生後所發生的一切都在因為他而改變。
與其被動的走劇情,不如將事態的主導權捏在手裡。
因此,御花園的偶遇並非偶遇。
前世那時,是他碰見的柳氏在御花園獻舞,楚雲驍並不在。後來他時不時能見到柳氏出現在御花園或者其他地方。
只可惜帝王並未留意。
而現在他有意將楚雲驍引去,為的就是提前暴露這個潛藏的禍患。
果不其然,今夜的發展一切如他所料。
柳氏必死無疑。
只是他的心裡並不平靜。
他有點害怕現在的自己。
為了達到目的,攻於心計。
且將楚雲驍的安危置於次要。
……
這期間他很想去金鑾殿探個究竟。
但一想到帝王的身邊不乏有高手相護,去了也是多餘。
更何況還鬧著矛盾。
於是窩在榻上心急如焚地等待著金鑾殿那邊的消息。
得知帝王相安無事後,他也是鬆了口氣。
可心底的凌亂依舊未能平。
他也後怕,要是柳氏得逞了怎麼辦?
要是楚雲驍知道這一切是他引導的又該如何看他?
他又如何面對自己?
徐舟野眉頭緊蹙,煩躁的心緒久久不能平復。
最終,一夜無眠。
*
慈寧宮
姜太后身著華服,頭戴鳳冠,正襟危坐於主位之上,手中的佛珠緩緩轉動,然而她的面色卻極為陰沉,仿若被一片陰霾所籠罩。
「又一個蠢材。」 姜太后的嗓音低沉而冰冷,滿含著無盡的失望與惱怒。
堂下跪著的宮侍們噤若寒蟬,連呼吸都不敢過重,他們低垂著頭,身軀微微戰慄。
唯有立於一旁的劉嬤嬤,神色沉穩,不疾不徐地言道:「太后息怒。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此棋無用,便另尋他棋,橫豎不止這一枚。」 她的話語平穩而和緩,帶著些許勸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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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嬤嬤的言辭讓姜太后的面色稍有緩和,但眸中的怒火併未全然消散。她輕輕嘆息一聲,目光望向遠方,似是在籌謀著後續的計劃。
「衛賢歸來之事不可再拖延了。」姜太后面無表情地說道,繼而又話鋒一轉,「這淮王著實難以拉攏,他手中的兵權若能為我們所用,何必如此費盡心機?」
「衛將軍打了勝仗乃是板上釘釘之事,陛下即便再如何拖延,最終也不得不讓其歸來,否則便會落下個賞罰不明的惡名,令一眾戍守邊域的將士們心寒。」劉嬤嬤微笑著說道。
「至於淮王……」劉嬤嬤收起笑容,「老奴思量著淮王要麼別有他圖,要麼便是站在陛下那一方。」
姜太后冷笑一聲,「就算是站在皇帝那邊又如何,哀家自有辦法讓他們彼此心生嫌隙。」
*
次日清晨,徐舟野頂著一雙烏青的眼睛,喚來清禾為自己梳洗整衣。
清禾一進屋,見到主子無精打采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險些就要去請太醫前來查看。
「殿下,您一夜未睡?」清禾看著鏡子裡的徐舟野,眼裡滿是擔憂。
她小心翼翼地為自家主子束髮,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醒了什麼似的。
徐舟野面色蒼白,黑眼圈濃重,雙眸卻一如既往的清澈。他淡淡地嗯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無妨,桌上有胭脂,用來遮一遮便好。」
清禾輕輕嘆了口氣,拿起胭脂盒,仔細地為徐舟野塗抹,「這胭脂還是您成婚前夕,大少爺硬塞給您的呢,本是用來打趣您,想不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徐舟野微微一怔,想起了那個夜晚。兄長把胭脂遞到自己手中時,那戲謔的神情和話語仿佛還在耳邊迴響。如今,卻成了自己掩飾疲憊的工具。
他扯唇苦笑道:「此番還真是謝謝大哥了,也不知等下是否來得及,趕上他出征。」
清禾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窗外的天色,「現在趕去城門口是來得及的。」
徐舟野點點頭,「嗯。」然後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冠,「如此,隨我上城樓。」
清禾笑著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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