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著轉身就走,腳下如飛,每一步跨出去都有四五級台階。就這麼瘋跑了幾步,幾乎都要摔倒了我才停下來,低頭一看,面前竟然還有幾十級台階,再回頭看卻,那女人竟然還在我背後,我們彼此之間,就像從未動過一樣。
我大口喘著粗氣,她看著我說:「你不是說了要給我帶路的麼?為什麼說話不算數,男人,不是應該說話算數的麼?」
我渾身顫抖,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覺背後涼風陣陣,面前更是陰氣逼人。
她朝著我走了過來,邊走邊說:「難道你也是個說話不算數的男人麼?你怎麼可以這樣?世界上的男人,都是說話不算數的,對不對,都是說話不算數!」
她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嚇得我轉身就跑。我順著樓梯瘋狂地跑,跑啊跑啊,脖子忽的疼了起來,拼命回過頭去,那女人就在我身邊,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脖子疼,腦袋靠了過來。她的眼睛裡,再也沒有半點白色,全都是黑色,看上去恐怖異常。
我想要說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牢牢抓著我的脖子,力氣大的能把脖子給拗斷。我瞪大眼睛看著她,她張開嘴巴,一條細細的紅色的舌頭,一點一點伸了出來,然後碰到了我的嘴唇,冰涼一片。
一股劇痛從我的嘴唇上傳了過來,我腿肚子顫抖不停,再也忍耐不住,滋啦一聲,尿了出來。
我本來就喝了很多的酒,又被這女鬼給抓著要嚇個半死了,下半身頓時控制不住,尿了出來。這是這麼多年第一次尿褲子,不過這會兒命懸一線了,哪裡還顧得上尿沒尿褲子。
那女人的舌頭直接伸進了我嘴裡,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片掉入了我的嘴巴,碰到任何一寸肌膚都幾乎疼得要了我的小命。可她纏著我,我還偏偏動彈不得。就在這時,她忽的身子一僵,緊跟著哀嚎一聲,猛地將我推開,自己倒飛回去,滾落台階上,級級落下,最後砰的一聲,竟然消失了。
我呆了呆,身體也恢復了自由,看看周圍,那女人已經不見了,一股子尿騷味傳了上來。我顧不上其他,轉身就跑,說來也怪,這才剛跑了幾步,已經衝上了台階。
回了家我才發現,自己的嘴角上之前都在流血,這會兒都風乾結痂了。
第二天中午在單位蹭了一頓飯之後,我就請了個假去了精神病院。又是到了第九號病房前,還沒敲門,門就自己開了。我走了進來,只見張天生穿著病號服,平躺在床上,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天窗。
我打個哈哈,笑道:「張大仙,最近還好嗎?您老還記不記得我不?」
張天生噓了一聲,說:「別打擾我。」
我一愣,走到病床旁邊去,左右看看,這次沒有什麼怪人了。我笑著說:「張大仙,您幹嗎呢,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地方嗎?」
張天生閉著眼睛說:「我不是什麼張大仙,我是一棵花。」
我皺著眉頭說:「你是一棵花?」
「對啊,我現在是一棵花,正在生長的花。你讓開,你會擋了陽光的,我現在需要光合作用,否則就會枯萎了。」張天生一臉平靜地說。
大爺的,真搞不懂,我怎麼會來想到再來找這個神經病的。
我往旁邊靠了一下,強笑道:「不開玩笑了啊,張大仙,我是安太平呀,就是上次那個無血屍體案子的那個小警察,呵呵,自從那件事之後,我一直想請張大仙吃個飯,表示感謝。不知道張大仙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請您喝酒吃飯,呵呵。」
張天生看都不看我:「不行,我晚上有事。」
我去,你一個精神病院的神經病,有什麼事?我翻了翻白眼,說:「您就接受我的邀請吧,否則我心裡不安生的。」
「我已經接受了一整天的光合作用,晚上還要將陽光轉化成體內生長需要的營養,這麼重大的事情,這麼明顯的科學道理,你不懂?」張天生哼了一聲,也不理我。
我頓時傻眼,無話可說。
一個神棍外加神經病,張嘴閉嘴跟你說科學道理,誰受得了?
我沒了辦法,只能說:「那,張大仙,我就請教您一個問題,請您一定要好好想想,幫我解答一下。您看啊,有沒有這麼一種情況,就是你一個人,走樓梯的時候,或者上台階的時候,有沒有覺得,走了很久,但還是在原地踏步,根本沒走上去,或者……」
「鬼搭梯。」張天生不等我說完,直接開口:「但凡小鬼,都有這種迷惑人心,製造幻覺的本事。鬼搭梯就是最常見的手段,除此之外,還有鬼打牆,鬼繞樓等等。小鬼帶著你做著無休止的重複動作,就是在吸收你的精力元陽。當你發現自己再也走不動,沒力氣上台階的時候,就是你被吸乾殆盡的時候了。」
我聽得心裡發涼,昨晚果然命懸一線。
我趕緊問:「那,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有什麼辦法破解麼?」
「破解之法?」張天生忽的坐了起來,笑道:「你不是已經有破解之法了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鬼搭梯的時候,你撒了一泡尿,逼得那鬼落荒而逃,是也不是?」
我吃了一驚,說:「你,你都知道?」
「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張天生冷笑道:「你沒半點本事,遇上鬼搭梯,十有八九元陽被吸,成行屍走肉,但你還能到我這裡來問,看來是瞎貓撞上死耗子,讓你逃了出來。」
我急道:「那,那撒尿就是克制那鬼搭梯的方法了,是不是?」
張天生說:「嘿嘿,有些人撒尿就能克制,有些人撒尿就不行。而且,那小鬼有了提防,你再用這招也就不靈驗了。安太平,你也相信這世界上,有鬼了麼?」
我緊皺眉頭,說:「我相信還不行麼,您老就高抬貴手,告訴我破解的方法吧。」
張天生笑著說:「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你跟我學啊,我把我會的都教給你,就沒有什麼妖魔鬼怪敢來害你了。」
我嘆了口氣,說:「大仙啊,你就別逗我了,我很笨的,學不好的。你就教我怎麼破除這個鬼搭梯,就好了。」
「有我教你,還有不會的麼?」張天生神態倨傲,說:「如果我都教不會你的話,就沒有人能教會你了!」
我沒好氣地說:「我不是說你的問題,是我,我笨。」
張天生說:「安太平,從無血屍體的案子你就該明白,這個世界並非只有我們人類,還有其他的東西。很多時候,人類受到了傷害,靠著人力並不能解決,如果你跟我學的話,你才可以真正保護人,這不是你當警察的初衷麼?」
我呆了呆,搖搖頭說:「我沒想過保護人什麼的,我就是找份工作過日子而已,我可沒你說的那麼有正義感。」
「你有,只是你還沒發現,」張天生忽的笑起來:「我等著你張開手,親自解決這個世界的問題的那一天。」
我咬了咬牙,重重一哼,然後抬起手來,最後還是點頭哈腰:「大仙啊,別玩兒我啦,快跟我說說,有什麼辦法破解鬼搭梯麼?」
張天生笑道:「嘿,正所謂,鬼打牆,莫回頭,三更半夜魂要勾。鬼搭梯,蛇形走,兩步四步交換搖。遇到鬼搭梯的時候,上樓梯都要走蛇形,而且左右腳,一個上兩步,一個上四步,然後交換。身子要左右搖晃。這麼一來,鬼搭梯自然破除。」
我記在心裡,笑著點頭:「多謝多謝。」
張天生說:「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要回頭看,任何人叫你,任何事兒打擾你,你都不能回頭。一旦回頭,這些法子全廢,那小鬼只會更加兇猛。」
我連連點頭,告別了張天生。
從精神病院直接趕回了家,天還沒黑,我特意換了一條路,這次沒經過那台階了。走進小區里,我拐進樓道,走了幾步,抬頭一看,還是四樓,我家在六樓的。我又走了一會兒,抬頭再看,又是四樓。
我心裡一咯噔,得,鬼搭梯,那女鬼又來了。
我吐出一口氣,左腳朝左邊邁出兩步,然後右腳朝著右邊邁出兩步。我就這麼按照張天生說的往前走,走了一陣,抬起頭來看,已經是五樓了。這方法真的破了鬼搭梯!
我心頭大喜,繼續埋頭走著。身後忽的傳來聲音:「今天,你要給我帶路嗎?」
我心頭一沉,繼續往前走。她的聲音又傳來:「我們認識的啊,你怎麼不回頭看我?」
我繼續走,但她的聲音卻充滿了誘惑力,讓人總是忍不住想回頭去看。我繼續走著,同時開始唱歌來分散自己的快被吸引回去的注意力:「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嘿,留下來!」
你還別說,我這麼唱起歌來,還真的就沒被身後的聲音給吸引了。所以廣場舞也不是全都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