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間話事人 49家仙

    我挑了挑眉毛，這是個啥喲，不像是耗子了，倒像是一直小狸貓。

    我蹲了下來，拿著一根小杆戳了一下，軟軟的，也沒什麼反應。我輕輕叫了一聲：「灰耗子，是你嗎，是你嗎，是你嗎？」

    面前的這小畜生一下子跳起來，張開懷抱直接扒在我的臉上，聲音尖細：「我就是我，不是我媽，你叫什麼叫，催魂啊你！」

    我嚇了一跳，一屁股坐下，伸手拽下這小畜生。因為個頭變小了很多，所以我很輕鬆就能抓著它的尾巴提起來。我提著它，它四肢舞動飛快，小小的眼睛裡有些發紅，直勾勾盯著我。我瞪大眼睛說：「你就是那灰耗子？不像了啊，怎麼變得好看了很多啊，你的毛呢？」

    小畜生瞪著我說：「放下，放下，我在休息，趕緊放下我，我救了你，你就這麼對我麼？」

    我低聲說：「你別叫得這麼響啊，我問你，那小鬼呢，被滅了？」

    小畜生說：「當然被滅了，否則你還能活著麼，他可是把自己一身修為全都自爆來跟我們同歸於盡的，如果不是我斷了自己的精元尾巴，阻止了他的自爆，別說你了，這個公園你都要毀了！」

    聽到小鬼掛了，我這才放心，舒了口氣坐下，攤開雙手抱著小畜生，笑著說：「喲呵，你這話說的，厲害了呀，你這個建國之後成精的小老鼠，還在不知不覺中救了這麼一公園的人啊，我是不是該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

    小畜生哼了一聲，說：「說了你也不信，早知道剛才就讓他自爆，我也不管你這個傢伙，弄死你算了。」

    它說著仰面躺在我的手掌心裡，閉上眼睛，開始養神睡覺了。我此刻心情放鬆，伸手戳了一下它雪白的小肚子，小畜生不動，我又戳了一下，它翻了個身。我再戳，它一下子坐了起來，布滿細毛的腿盤著，兩隻小胳膊交叉著，瞪著我說：「你幹什麼啊你，有完沒完？」

    我笑道：「救世主啊救世主，我這不是想跟你聊聊天麼，你別急著睡覺啊，快跟我說說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這累死累活，拼了命救你，搞得我一身都是傷，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吧？」

    小畜生看看我，哼道：「說就說，不過我有個條件。」

    我笑道：「你現在這手無縛雞之力的，還敢跟我談條件？不過我這個人忠厚老實，好，你說吧，我聽聽。」

    其實這小玩意兒說什麼我都會幫它的，從剛才開始我就發現它並不是個壞人，不對，壞畜生，它完全可以跑的，但是為了保護這麼一片地方，自己主動沖衝上去防止那小鬼自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方法，但看它現在虛弱模樣，應該是耗費了很多。這算是一隻好畜生了。

    小畜生說：「我現在很虛弱，已經被損傷到本體，接下來需要很長時間調養。你必須把我帶在身邊，保護我的安全，一直到我恢復如初才行。」

    我嘿嘿一笑，說：「好啊，這個簡單。」

    小畜生微微一嘆，說：「我本是何山縣古海鄉一處古墓碑林生長的小狐狸，我的家被供養的墓，就是你那女朋友的姨婆祖上的墳墓。所以我也就是這老太家裡供養的家仙了。」

    「家仙？」我皺了皺眉，說：「這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沒聽過？」

    「那只能說你孤陋寡聞，哼。」小畜生哼了一聲，又給我解釋：「這是一些古鎮老村的舊俗，在自己祖上的墳墓里，如果有一窩狐狸的話，這家狐狸就是他們家的家仙了。我就生活在這老太的墳墓上，每每吃掉他們的貢品，也就算是他們家的家仙。我吸取墳墓陰氣，進食貢品果物，修煉成精，也保這一家人生活太平，無病無災。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兒，打亂了我全部節奏。」

    幸虧我之前已經聽過張天生不少傳說，否則還真跟不上這小狐狸現在說的內容。

    我說：「發生了什麼事兒，跟這個小鬼有關？」

    小畜生點點頭，說：「這小鬼生前也是那古海鄉的人，年紀輕輕卻遊手好閒，在鄉里做了很多壞事兒，鄉民都恨透了他。後來一個人在山裡玩鬧的時候，摔下峽谷，被亂石砸了，臨死之前喊了無數次救命，但也沒人聽到，最後生生困死在峽谷下。而我就看著這一幕發生的。」

    我皺了皺眉，說：「我還以為你是個好畜生呢，即便這人不是個好人，是個壞人，該死的，你也不該見死不救，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好人福澤綿厚，壞人天打雷劈，無辜之人不受牽連。」小畜生振振有詞：「人就分這三種。在我看來，那人是壞人，掉下來摔死，也是老天開眼，特意安排。我要是救他，他再去禍害別人，那我豈不是壞人了？」

    我微微一愣，回想之前無意拿走張濤的陽火，猶豫了很久，還是放了回去。我的性子始終有些懦弱，做不到陰陽黑白，一刀劈開。這小畜生這番話，倒是直截了當，讓我有些醍醐灌頂。

    我還在發愣，小畜生已經開始繼續說：「本來死了之後，魂魄就該被招入地府的，可不知道為什麼，那人的鬼魂沒有被招走，反而吸取陰氣修煉，有了修為，又要開始霍亂鄉鎮。我怕危及到我保佑的這一家，於是離開墳墓，趁夜附身在這老太身上，還真就撞上了這鬼。我那是有些法力，把那鬼給打退，但卻沒能收服，之後我回到墳墓，卻發現他的鬼力更強了，已經跟現在差不多了。我怕他再修煉下去，會成大禍害，於是下決心滅了他。結果卻被他逃了。我仔細查過，他就是來這個地方，於是附身老太身上，找個藉口，也到了這座城市裡來，後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原來還有這種事兒，」我點點頭，說：「這人死的時候，應該是怨恨不平，認為是村民們都沒來救他，所以怨氣很大，死後才會變成陰魂不散，又修煉成了小鬼。不過說來也巧了，他這麼辛苦跑到這裡來，正好撞上了我，你也跟來了。」

    小畜生說：「不是巧，這小鬼要來這裡，是感受到了這地方漫天的陰氣。」

    我眉頭一皺，說：「這裡？」

    「你也是修煉之人，難道感受不到麼？」小畜生說：「這座城市，從前段時間開始，就籠罩在一片陰氣之中，雖不濃烈，但卻不曾間斷。這些鬼最想在陰氣濃郁的地方修煉，這城市的陰氣，比我家的墳墓周圍還要厲害，他們自然都要來了。」

    我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座城市會有大事發生？怪不得這頓時間總是有很多鬼出現，張天生難道不知道這件事麼，又或者他知道，但卻沒有跟我說過？

    我說：「我可不是什麼修煉之人，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警察，撞上你們這些事兒，也不是我想要的。不對，你既然是家仙，為什麼不幫小曼姨婆治好病，讓她這麼辛苦？」

    「治病？嘿，你有沒有好好聽我說？」小畜生怒道：「我怎麼會害人？老太無病無災，身體好得很，起碼還能活個二十年。我不過是附身在她身上，方便行事罷了。我現在不附身，她身體好得很呢！」

    我皺眉說：「那姨婆臉上的斑紋是怎麼回事？她身上也沒有陽火！」

    「那也是我附身太久的結果，我自身都要暴露了，所以今晚才行動的，再不行動就不行了。」小畜生說：「既然我現在不附身了，那老太自然就會好的。你瞎擔心什麼？至於陽火，我本身屬陰，要附身，自然要將她陽火蓋住，否則我不就露餡了麼？現在她的陽火已經重燃了，哼。」

    我稍稍安心，又感覺不對，一低頭，瞪著眼睛說：「在小曼家跟我吵架的，在廚房裡，碰了我一下就倒地上的，都是你吧，是你讓小曼誤會了我，跟我吵了一架，還把我當神經病的吧？」

    小畜生振振有詞：「是我怎麼了，你能怪我麼？那時候我又不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你在那裡阻礙我，為難我，我都跟你說了，別為難我，別壞我好事兒，你還是不依不饒，我只能出此下策，怪只怪你。」

    嘿，你個小畜生！

    我雙手掐著小畜生來回晃動，那小畜生掙扎幾下，還真就不動了。我有些慌神，趕緊鬆手，小畜生動彈兩下，咳嗽道：「你，你，你這傢伙，你，你想害死我？」

    我哼道：「都怪你這灰耗子，要不然我能跟我女朋友吵架？別的先不說，你現在就跟我回去，你附身到姨婆身上，給我說些好話，再誇誇我，反正怎麼好怎麼夸，這件事，咱們倆才算完，知不知道？」

    「我損耗太大了，現在根本做不到附身，除非你把我先養好，等我恢復法力，你想讓我怎麼誇你都行。」小畜生眨了眨眼睛，面露狡黠笑容。

    我笑道：「行啊，大魚大肉伺候著，你要修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