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爺您下班了。」
楊慶有剛把灶台里的柴火點著,就看見三大爺背著小手進了院門,後面還有仨跟屁蟲。
閻解放,閻解曠,閻解娣是也。
「下班了,吆,小楊,今兒壘灶台了!」
三大爺這時還沒買自行車,上下班全靠腿著。
儘管如此,他還是最早下班的一批,這年代,學校放學早,尤其是小學,不到五點,下課鐘就響了。
偶爾下午沒課的時候,三大爺還能早退,極早踏入了上班摸魚的境界。
「多虧鄰居們幫忙,今兒白天怎麼沒看見三大媽?」
「嗨,她一早去居委會幫忙,還沒回來嗎?」
「沒瞧見,解睇過來烤火。」
楊慶有朝閻解娣招手,小姑娘還不好意思,只往三大爺背後躲。
「哎吆。」三大爺猛地一拍腦門,「屋裡的爐子別熄了,小楊你忙著。」
三大爺急匆匆的進了垂花門。
「劉哥,今兒下班夠早的,買自行車了?」
這時,火車站上班的劉師傅推著自行車進院門。
「想美事,公家的車,今晚值班,吃了晚飯就得回車站。」
「那您可真不容易,這天晚上賊冷。」
「可不,站台上空蕩蕩的,北風颳的人臉疼,不說了,我回去瞧瞧晚飯好了沒。」
「行,小心台階。」
楊慶有此時感覺,自個兒就和門童似的,但凡下班回來的,甭管認不認識,他都得來句:「您下班了」。
悶頭裝看不見也不行,你不說話,進門那人他會啊!
認識的會來句:「小楊,燒灶吶」。
不認識的會說:「燒灶吶!」
心累。
甭管怎麼說,融入社會吧!
好不容易應付過去幾波,火也旺了,他才瞅了個空檔,躲進屋。
冷著也比尬聊強。
閻埠貴見爐底還有點火星,用火鉗捅了兩下,結果,爐子直接歇菜,滅了。
「解放,去對面換個煤球。」
「爸,我正和面,讓解曠去。」
「解曠,去換個煤球。」
換煤球,時代特色,當自家爐子滅了時,可以用一新煤球,找鄰居換一個著了的煤球,基本等同於大家都不吃虧。
門外的閻解曠,聞聲進屋說道:
「爸,前頭楊哥不是正燒灶台,拿煤球過去烤一下就成。」
「嗯,還是解曠腦子活泛,拿著火鉗,夾好別摔了。」
閻解曠接過火鉗,夾著煤球直奔倒座房。
剛過垂花門,迎面撞見三大媽。
「媽,您回來了。」
「回來了。」
三大媽心裡裝著事,急著回家找老閻,沒工夫搭理兒子。
閻解曠撓了撓腦袋,自個老媽咋和屁股著了火似的,不明所以。
「老閻,過來有急事。」
三大媽進屋反手關上門,拿起桌上的茶缸,一頓咚咚咚。
見三大媽一副出了大事的模樣,閻埠貴連忙上前問道:
「居委會出事了?」
「這都哪跟哪,居委會沒事,我今兒陪居委會趙大媽,在街道呆了一天,整理了一天的居民階級成分,還有戶口、工作等情況。」
閻埠貴拿起暖壺,給茶缸續上水,不以為然的說道:「我以為啥大事,再怎麼整理,成分還能變了不成。」
想不到自家老閻敏感度這麼低,三大媽不滿的說道:
「今兒怎麼糊塗了,這是成分的事嘛!上次統計還是52年,眨眼八年了,又突然整理,肯定有大事。」
閻埠貴瞅了一眼緊閉的屋門,小聲問道:「街道怎麼說的?」
「街道沒說,是趙大媽區裡的侄子說的,好像是要改定量,下月開始要加票,由居委會派發。」
「都加哪些票?」
「沒細說,大概意思是,以後無論買什麼都要票,像針頭線腦、白菜蘿蔔、油鹽醬醋啥的,全都要票。」
「瞎扯淡,這....」
話音未落,閻埠貴慌忙捂住嘴,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準不準。」
三大媽搖搖頭。
「不知道,這不著急回來找你商量。」
「還商量啥,待會吃完飯,你看看咱有多少存款,盤點一下日常用的東西,明兒就買,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三大爺說完,端著茶杯,繞著桌子來回踱步。
「別繞了,眼暈,解放呢?」
「出門借火去了,你說要不要把消息告訴一下一大爺二大爺他們?」
「你看著辦。」
三大媽說完,轉身打開屋門,往外搬爐子。
咚咚咚!
六點的鐘聲遠遠的傳來。
楊慶有躺在炕上,感受著屁股下面的絲絲溫熱,手裡捧著一本金庸的武俠,好不愜意。
聽到鐘聲,猛地想起,外面還燒著火,晚飯也沒吃。
這才匆匆起身。
劈柴廠出來的木柴,儘管是一些原木的邊角料,仍舊比樹枝啥的耐燒。
灶里的木塊已經變成紅彤彤的木炭,楊慶有摸了一把灶台,依舊濕漉漉的,轉身回屋又拿了幾塊,扔進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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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把蓋煙囪上的磚頭挪開一點,不能讓煙全往土炕里跑,否則待會燙屁股。
剛回屋趟炕上,外間響起了敲門聲。
「楊哥,楊哥。」
楊慶有炕都懶得下,大聲吆喝道:「解曠啊,進來吧!」
閻解曠掀開布簾,留下一句話,便又匆匆離去。
「一大爺說,晚上八點開全院大會,楊哥別忘了去。」
楊慶有.....
貌似副本進度有點快。
晚上八點。
楊慶有進了垂花門,意外的發現全院大會竟然是在前院。
他潛意識裡,一直以為全院大會在中院開,沒想到竟然在前院。
仔細一想也對,中院的水池在院子中間,前院的水池在垂花門後,當然前院更合適開會。
穿堂前擺著一張八仙桌,一大爺坐中間,左手是二大爺,右手三大爺,論資排輩被三位大爺玩的明明白白。
和電視劇中的場景差不多,大家自帶凳子,隨意找位置坐。
閻解成屁股下是一長條凳子,見楊慶有干站著,隨即朝他招手,示意過去坐。
「楊哥,過來坐。」
「怎麼就你一人,三大媽不來嗎?」
楊慶有丟給他一根煙,問道。
「一家來一人就成。」閻解成劃著火柴,點著煙後,繼續說道:「以前開會全院都來,小孩子多,亂的很,然後三位大爺就商量,開會時每家來個主事的就成。」
楊慶有樂道:「那和生產隊開會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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