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最近熱論一起綁架案,某地縣級城市,又有人報警少女失蹤。少女出去遊玩多日,父母、朋友、同學均聯繫不上,通過同學得到線索,少女失蹤之前,說過要有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像電視廣告播報的那樣,具體去了哪誰也不知道。
通過少女購票訊息查詢,警方只查明少女到達了某市,後來就再也沒消息了,並且與任何人沒有聯繫。
少女綁架案,一時成了茶餘飯後熱論的話題,這讓諸多女孩都在提防身邊的陌生人。下班後不再到處閒誑,準點到家閒坐房間發呆,或打開電腦看熱鬧的青春偶像劇。
有些女孩自視清高,認為男人沒她辦事乾淨利落有心眼,蔑視膽小受到驚嚇女孩,自顧在夜晚去酒吧、走夜路、隨處遊玩,譏諷著部分人且說自己不會遇到壞人。
甚至揚言,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被拐說明自己沒腦子。
網絡眾說紛紜,各有己見。
「穿的太暴露了吧。」
「耶穌保佑,為少女祈福,希望她平安沒事,阿彌陀佛」
也有人在網絡上跟帖,「別亂走,說走就走,哪有那麼容易,還是別太有錢。」
「露大腿隨街走,哪有男人不看的。」
有人贊同露大腿沒問題,有人反對露大腿屬於誘惑犯罪;有人說,有錢未必是好事,沒錢未必是壞事;也有人指出評論人信仰有問題,前半句是基督教,後面結尾是佛教,這是宗教道德問題。
網友抓住了某個話題進行討論,討論的內容與標題完全不一致,你一句我一句冷嘲熱諷。網頁搜索詞抓住熱點,更新的娛樂八卦在論壇網站跟帖達上萬條,綁架案成了回鍋菜,變味的輿論成了娛樂八卦,嚴肅自我防範的話題成了痴笑。
綁架、殺人、拐賣、冤案……只要你能想的到,網上准能搜得到。便利的網絡媒體,每天都在散布各種花邊新聞、娛樂八卦,隨手即得的信息不論真假,不論多麼殘暴,完全成了消遣無聊生活的娛樂方式。
八卦一笑解恩仇,姑娘到處隨便瞅;你一句我一句,看你上鉤不上鉤。
無論什麼八卦新聞,對程萌來說,均沒有任何吸引力,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簡直費腦子。
她撒著拖鞋走向洗手間,鞋底磨蹭著地板,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巴,左手橫擋住**的位置,拿開看了看又擋著。
從洗手台的抽屜拿出一根黑色的皮筋含在嘴裡,靈巧的雙手編著麻花辮,看著鏡中的自己。
程萌穿著齊腳踝的白色印花裙,走在長滿梧桐樹的路上,在飾品店裡溜達了一圈,飾品拿在手上把玩一會,出了店鋪又繼續走。來到安心閣按摩房,發現兔唇的馬仔還在房間休息。
她站在存放潤滑劑、****按摩油的櫥櫃前,盯著***看了良久,又看眼其它角落,隨後又把櫥櫃的門關上了。裝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到姐妹的休息室,見到她們把髒亂的衣服隨處亂放,一股濃濃的粉香扼住鼻孔,沒一會便走了。
傍晚時分,太陽暈染著西邊的雲朵,畫出紫色、橙色、黃色、蛋黃色的晚霞時,她來到工業化學原料售賣處,「蛋白質、甘露糖、葡萄糖、半乳糖……」
夜晚蒙上了黑紗,路燈一顆顆亮了起來,道路上的行人飯後散步,馬路上的車流左右行駛。
生活幸福安詳。
只有老張邁著疾步,急颼颼地往家跑,頭上幾根白髮在風中搖曳,放門的鑰匙在手上嘩啦啦響,拉開大門甩手一關「嘭」。小腹鼓脹難受他直奔洗手間,憋忍的屎尿,讓他後槽牙酸酸的,尤其在憋尿的時候,嘴裡簡直像塞了一棵的山楂樹。
坐在洗手間的馬桶上,心臟頂著前胸砰砰亂跳,閉眼合嘴喘著粗氣,腹溝忽然湧上一股勁,咧著變形的嘴臉滿臉爆紅,眼珠都快瞠出來了。
「咚……咚……」突然有人敲門。
老張沒有多餘的氣力回應,把所有的勁都卯在一個點上,當聽到「咕咚」掉落入水的聲音時,胸口上下起伏才緩過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誰呀。」
「老張,是我呀。」
耳熟的聲音不用見人,老張已經猜到這人是誰了,而且猜到這人要說什麼,提著褲子過去開門,「不會說的。」
胖的圓咕隆咚的李主任老公,堆著滿臉微笑站在門口,「我就是過來坐坐。」聽到老張說的話,他在微笑的面容中加入了一縷羞赧。說著便進屋了。看到老張在扯褲子,用手指了指笑呵呵地說:「你這是幹嘛呢?一個人……」
「剛憋勁拉出個干屎頭,褲子還沒提上,你就來了。」說著,老張便往裡走。
李主任老公把胖成細線的眼睛,笑眯成一條更細的線,拎著領口散熱,「你拉干屎頭,我來了。」自顧呵呵笑著,「好巧。」
「坐坐吧。」老張指著牆邊黑色的沙發。
李主任老公環視著房間陳設與格局,單手在額前扻汗,撅著鼻子聞了聞,「房間還是有霉味,張大哥你要多開窗戶,要透透氣。」指著陽台與客廳的拉門,「拉門敞開點好,陽台窗戶也緊閉著不透氣,太悶了」
「蚊蟲太多了,沒裝紗網窗。」老張躺在搖椅手拿芭蕉扇晃著,拍了下客廳的拉門,「天太熱又沒空調。」
「呦!對自己好點,張大哥要安裝個空調……沒事你也多出去走走。」說完,他用胖胖的手指在鼻子下方盪了盪。
「今天沒去?」老張躺睡在搖椅上,腳跟撐了下地板,搖椅吱吱嘎嘎前後晃著。
李主任老公慌忙擺手,呵呵笑著,溜邊的腮肉顫晃著,「沒有,沒有,不去了。」拿出一顆煙在指甲上顛了一下,想到老張不抽菸,便又把煙收了回去。
安靜的聲音在耳邊撓了一會,李主任老公又說:「你這把搖椅不錯。」
「哎,這是我媽留……。」嘆了口氣又沒說。
李主任老公雙手搭在膝蓋處上下搓著,有些尷尬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細縫的眼睛四處看著,看到尼龍繩上掛著的藍色蕾絲內褲,抬手指了指,露出幾顆牙齒笑著說:「還掛著的,天天都在。」
「對了,你覺得好不好看。」老張突然來了興致,扳著躺椅扶手翹頭說著。
「好看,好看。」用手比劃了一下,「小巧的屁股,好看,好看,我家的那位穿不上。」說完呵呵笑著,身上的贅肉亂顫。
老張尋思了一會沒說話,又躺在搖椅上搖著。他知道這人說話兩面三刀,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好,便用手揉了揉太陽穴。
李主任老公覺得沒什麼可聊的,手在膝蓋處又搓了兩下,裝作若無其事樣子,用細縫的眼睛瞥著躺椅上的老張,見他閉目休息,便用手撐膝蓋站了起來,「那,那我就回去了,張大哥,你,你休息吧,有時間再來坐。」
李主任老公站起來說要走,卻遲遲沒挪步,尋思一會,撓了撓頭若有所思地的樣子往門口挪步,每走一步都顯得艱難。龐大的身軀趕上三個老張的分量。他走到門口,手剛放在門把突然回過身,差點把在後面尋思事的老張給撞到。
「哎呦,你這人冒冒失失的。」
「張大哥,不,不好意思。」李主任老公歉意憨笑著,「那天按摩房碰見的事情,你千萬別告訴我老婆,我老婆那個殺人脾氣你知道的呀。」
老張拍了拍他的臂膀,以老張瘦小的身板,也只能拍拍他臂膀,「放心,放心,我老張嘴嚴實著呢。」說完搖了搖頭,「你那個老婆嘴才不嚴實呢。」
李主任老公單手握拳打在手心,「張大哥這人,我真心覺得不錯,哎!都怪我那黃臉婆,哎,不說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放開門走到外面,老張準備關門時,李主任老公又湊過來,把手放在嘴邊悄悄地說:「別說哦。」
「放心,放心。」老張蹙著眉頭反手捂著屁股,「呦,來了,不行,我要拉屎。」
李主任老公關門便走了,把臉上的笑容一直掛到樓下。他知道老張有貓眼窺看的毛病。他心想,捂著屁股就說要拉屎,鬼才知道是真是假呢。掛著微笑往前走,直至拐過老張這棟23號樓,才卸下笑容,拉著腮邊溜肉的臉,往地上吐了兩口唾沫。
老張關上門後,疾步跑到洗手間「呼呼啦啦」,剛才卯足憋勁漲紅的臉,拉出一個干屎頭,看來只是個開端。老張昂頭閉著眼睛呼了一口氣,「舒服。」
泰迪蜷縮在籠內低聲哼唧,疼痛的身體瑟瑟發抖,剛被注射器抽血的肚皮,已經貼上了創可貼,瞎掉的眼睛在眼皮內動著,圓黑的單眼看到一雙腿腳,在面前小範圍地挪動。
程萌戴著眼罩把量杯拿在帶有白色橡膠手套的手上,液體的刻度在眼前看了看,液體成透明狀。用滴管分別吸取液體,達到相應刻度時,再把泰迪殷虹的血樣,從注射器里推送了兩滴。兩指捏著試管用手腕擺動著,透明的液體成了暗黃色,隨後把試管夾在持有酒精燈的架子上,待試管固定後,酒精燈的火焰舔著試管底部。
鐘錶的指針在11點15分。老張把買到的禮盒揣在了懷裡,帶著徜徉的激動疾步去往按摩房。「這是我送給你的,你喜歡嗎……我想讓你嫁給我……」老張反覆練習要說的話。
老張陷入了愛情,這是60多歲等來的愛情,遠比年輕人的愛情幸福的多。
「16號請假休息了,要不你重新換一個?」兔唇馬仔坐在櫃檯後,玩著手機上的貪吃蛇,「都是一樣的呀,換一個人嘍。」
老張自打認識16號後,便沒找過其她的按摩女,這是16號對她的囑咐,也是自己心甘情願要做的事情。
「哦,那我改天再來。」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等她來上班,麻煩你把這個禮物給她,就說是朋友送她的。」
馬仔抬眼看了看殷勤笑意的老張,「哦。」
「別,別忘記了哦。」
「哦。」
「謝,謝謝了哦,謝謝。」說完後,撓著後腦勺出了按摩房。
方形的盒子用粉紅色禮帶綑紮著,買這件禮物的時候,老張扭捏的不好意思開口問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念品牌的名字,字母寫的不像漢語拼音,潦草的英文,怎麼看怎麼彆扭。
「這個要這麼念。」問了路邊的人,年輕人告訴了他,也告訴他在哪能買到。
「這牌子貴呦,你是不是少寫了字母?」
「哦,你往那面走,拐彎就看到了。」
「在5樓,坐扶梯上去,前面走左拐。」詢問台的服務員手指著。
老張沒來過這家商場,如不是尋找要買的東西,他不會踏入這裡。商場的位置正是年輕被抓的旁邊,喧鬧嬉笑的聲音像是在撕開尚未乾涸的傷疤,一次又一次。而琳琅滿目的商品宣布著新時代,可眼前越發現的模糊。他念叨著服務員說過的話,邁著狐疑步子走過去。
服務員看著老張的背影,與坐在電腦旁的同事說笑,「這老頭看起來不怎麼樣,還知道買名牌。」
「有錢人太多了哦。」同事看著電腦上的表格說著。
老張雙手拿著卡片紙,邊走邊念著門牌號,指著字母進行核對,「終於找到了。」
站在門口往裡看了看,多種樣式的內衣懸掛在店內,三五個金色頭髮的假人模特站在櫥窗內,身上穿上的內衣立體性感。老張在門口瞄了幾眼,走過去又走回來,走過去又走回來。
「您要買內衣送人?」服務員看著老張在門口溜達,便詢問了一句。
老張沒聽清楚她說什麼,也沒好意思問,尷尬地笑了笑,撓了撓沒有幾根頭髮的腦袋,又往店內看了看,從這面走過去,又從那面走過來。
「您要買內衣送人?」
「哦,呵呵,是,是的,送……「老張想說送朋友又覺得有些不合適,送老伴也不合適,因為他見過老太太在超市買的大號內褲,眼前這些性感內衣,老太太怎麼可能穿得上。
「您要買什麼尺寸?」
老張左右瞄著漲紅了臉,尋思好一會,才從懷裡掏出懸掛著的藍色蕾絲內褲,「與這條一樣大小就好了。」他不確定16號是否能穿得下這樣的尺寸,之所以沒問,是想給她個驚喜。
服務員見老張從懷裡掏出內褲,用驚奇的眼神笑了笑,老張也附和哼笑了兩聲,「就要這個,這個尺寸。」
內褲屬於該品牌上架不久的新品,是美國高級設計師結合女性骨骼特點設計出來的,靈感來源一次午後的茶歇,在無意間看到了空中一片遮雲的雲朵,而迸發出的設計理念。這麼一說,國外的產品均是講究科學的,提到「國外」兩個字,在中國人腦核里就會呈現出優質的生活,與豪邁放縱的自由,這種媚外的心理與追求時尚的認可。是根深蒂固的標準。設計師憑著午後的雲朵,設計出了的款式,需要花費老張三個月的補助金。
老張拿出鈔票給了服務員,沒有絲毫的猶豫,價格貴也認定這件禮物,他願意把最好的東西送給最愛的人。
「這就是愛呀。」老張去了禮品包裝店,看著服務員細緻包裹,由心而發地感嘆了這麼一句。
可是又落空了,老張還是沒見到16號,索性把禮盒交給了馬仔。他有些失落又有些不好意。他又覺得,或許讓馬仔代送,才具有神秘的驚喜,而且下次見面時也能讓她猜猜。
「這樣也好……也好……」老張自我安慰的琢磨著。
可禮物是送去了,幾天過去了還是沒見到16號,老張內心多少有些失落。晚上仰躺在床上,心裡惦記著16號。他不知道16號請假是了為什麼。
憂心忡忡輾轉反側顯得煩躁,一會睜著眼一會閉著眼。看著房間黑色的夜,雙手枕在頭下,喃喃自語地說:「後半夜她會不會去呢?」
正想著的時候,他聽到樓上穿拖鞋走路的聲音,鞋底擦著地板來回走動著。
老張看著夜晚灰色的天花板,尋思了一會,便穿上鞋子從臥室走了出來,邊走邊抬起後腳跟把鞋。走到外面,反手慢慢地把門給關上了,欠著身子放輕腳步往樓上走,每走一步都像是精確算過,秉著呼吸扶著把手慢慢地跨上階梯,謹慎的腳步,讓腳底踩階梯摩擦砂石的聲音,都能聽得異常清楚,甚至知道每步踩了多少粒砂石。
夜晚的月光從樓道的窗戶瞟了進來,樓道內只有他一個人,靜謐的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老張抬腳踩著最後一個階梯,扶著把手貓腰向前側頭看著,鐵質的401門牌在月光下有些模糊。
血管在太陽穴膨脹著,老張已經走到門口了,待準備把腰直起來湊近貓眼往裡看時,樓下傳來門禁開鎖的聲音,「咔啦」,老張如滿弓射出的箭般跨步下樓。
按道理說,他完全可以掉頭回家,把門倏地關上,誰也不會知道他幹了什麼,緊張心虛的老張卻把這事給忘了,秉著呼吸把著緊張的心跳,裝模作樣往樓下走,走到門禁處,才發現門禁是自己發出的卡鎖聲音。
繃緊的血脈在臉頰、太陽穴、腦門、胸腔處膨脹著。他摸了下腦門緊張的汗水。走出門廊往後退了幾步,仰頭看著亮燈的401室。他並不知道一心想見的16號正在401,用量杯盛水澆飄窗上的綠蘿;他也不知道16號在「幸福之家小區」叫程萌。
或許,老張當時上樓敲門認識一下,也就不會在第二天死的那麼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