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雲心中感慨——
剛剛踏入修行路,需要惡補的知識太多了!
沐秀心食指指尖,忽然有一點極明亮的銀白色光華浮現,如水銀遊走,鑽進她所持的一卷竹簡之上。
竹簡是捲起的形態,徐振雲可以清楚看見背面少量的字跡,悄然發生改變,好像已經被沐秀心修正!
須臾功夫,銀芒散盡,沐秀心將竹簡遞到徐振雲面前:「這是你的修道功法。」
徐振雲伸手接過,忽然感到掌心一空,連忙五指併攏、握緊。
沐秀心伸手送來的時候,手上所持明明是「一卷」竹簡;但是到了自己手上,卻變成了「一根」。
這枚孤零零的竹簡上只有一行字跡:鍛元系——七煉化玄真功。
回顧剛才細節,徐振雲忽然明白「獨立」講法的原因了。
第一是投入「紅丸」的時機,因為每個人的體質不同,那最佳的時間節點也不同。
這就需要眼力極高明的人臨場判斷。
第二,每個人的功法並非千篇一律,而是專門「定製」。修正的依據,需要觀察每個人破境時的具體情形加減損益。
正想問如何將「玉簡」恢復成「書冊」的形態,眼前突然一亮,徐振雲不自覺一眯眼。
除地板和水池之外,這個「龜殼房間」的牆壁屋頂,瞬間拋散遠離,好像飛船拋棄了整流罩,消散在星空之中。
舉目環顧四周,不止是他這一座,飄浮湖面的所有「海龜」都呈現類似變化。
「海龜」脫殼之後,變成了無數個星散於湖面、內置了水池的小島。
恍惚之間,包括自己眼前這位在內,所有的「沐秀心」一齊暗淡。
銀色的洗鍊光華猛然聚合,所有的「沐秀心」重新返回於青色蓮葉上,雙掌一橫一豎,歸於一人。
閉目三息,沐秀心臉上銀色、赤色光澤三度變化,終於睜開雙目。
與此同時,那蓮葉之上又出現一人,遙遙看見是個身量魁梧的中年男子,穿著個紅黃交錯的披身袍服,和沐秀心微笑交談。
但中年男子的人物形象,卻不如沐秀心清晰。
入道大典結束了?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形式
接下來就是一些事務性的步驟,居所、制服、身份牌符、丹藥,以及在大晉官方的職司,亦或者是確立師承?
雖然在「與世同塵」之下,自己依舊有近半時間生活於世俗中;但是宗門之內,不說洞府,臨時宿舍總要分配一下的吧?
徐振雲如是分析。
但周圍的醒目變化,打斷了他的思緒。
四面八方剛入道的諸位少年大都沉寂在「功成九品」的喜悅之中;但青天上卻突然有一道道明黃色的光柱落下,將他們依次罩住!
然後所有弟子就像「飛升」一樣,在懵懵懂懂中沿著這道光柱直上青雲,身形越來越小
人去之後,他們立身的「龜殼底座」、人造小島,一起緩緩沉沒下去。
但並沒有「光柱」籠罩在徐振雲身上。
觀察四周,絕大多數弟子都是沿著光柱「飛升」離去了,星羅棋布的湖面也恢復了單調。唯有極少數幾個「小島」依舊存在,並以極快的速度向著湖泊中心的巨大荷葉靠攏過去。
包括徐振雲所在的這個「小島」在內!
眨眼功夫,聚合的「小島」和巨大的荷葉融為一體,化作一個極為精巧的「水上花園」,畝許大小。
沐秀心立在花園正中,清清冷冷,負手而立。
但徐振雲的目光,卻被沐秀心身旁的男子吸引了。
圓臉,黃膚,高鼻樑,深眼眶;環首四周的頭髮剃得乾乾淨淨,僅有頭頂碗口大小的蓄髮,結紮成髻之後插一根三寸長的袖珍髮簪。
最引人徐振雲注目的是:
男子身上穿著的不是什麼紅黃交錯的披身服,而僅是一件袒露半身、類似於袈裟的紅袍;另半邊黃色的部分,並不是衣服,是他肌膚色澤過於明亮造成的錯覺。
而加深這個錯覺的重要原因,是因為「黃色部分」上面密密麻麻的花紋,被誤認為是服裝上的針織圖案——
近看才發現,其實是中年男子的紋身!
蒼鷹,猛虎,青蛇,禿鷲還有兩種徐振雲不認識的動物。
滿滿當當的紋在蠟黃的臂膀和胸肌上。
一陣恍惚,幾令徐振雲以為自己重見社會大哥。
「時隔三日,又見面了。」
徐振雲正偷偷打量「大花臂」,忽然有人搭訕。
徐振雲一看,卻是扎著兩根大黃辮子的沈蓮心,當即點頭招呼道:「蓮心師妹。」
其實徐振雲也不知道他和沈蓮心誰年齡更大,但是遇到女孩子叫師妹總沒錯。
再看一眼左右,和自己一樣,並未被光柱罩住「飛升」而去的,共有一十二人。
當日「大丹青卷」上位居正中的向天問、沈蓮心、陸書文、李長青等人九人,悉數在列;陌生面孔,只有三個。
進一步辨認,剩下三個「陌生面孔」中,有兩個依舊是自己認識的。
這兩人當日同樣參加了鵬程宴,卻是隸屬進入普通秘境的三十六人之列。
唯一一個真正的生面孔,卻是個肌膚白皙的紫發少女。
少女身材高挑,上下半身的比例絕佳,肌膚白皙程度是徐振雲生平僅見,長長的睫毛十分矚目。
徐振雲神情忽然古怪。
因為他隱約察覺到,紫發少女看上去雲淡風輕,一派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風範,哪怕旁人主動搭訕,也置之不理。但是,她其實暗暗用餘光偷看自己?
看來我的魅力值很高呀
此時,穿一身不染纖塵素色青衣的李長青,文士打扮的陸書文,同樣大大方方來到徐振雲面前,抱拳笑道:「振雲兄,幸會,又見面了。」
徐振雲當然沒有「天授玄晶」者的倨傲,笑答道:「是呀,同年入道,以後見面的機會,一樣不會少。」
時隔數日不見,準確的說是經歷了剛才的「第一講」之後,所有人都是肌膚瑩徹晶潤,更能聞到一種仿佛嬰兒的馨香味道。
成就九品後再相見,大家都真正跨過那一步,成為「修道之門」里的同道了!
只是因為所選的道類不同,所以具體的氣質,也有微妙差別。
陸書文忽然眼神中泛起一點狡黠,踮起腳尖,伸手招呼道:「天問兄,為何不過來一敘?」
徐振雲猛地轉頭望去。
十二人聚攏,徐振雲自然位居人群正前方。但向天問卻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落在最後,和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並且假裝低頭沉思。
聽到陸書文招呼,他剛要抬頭張望,但和徐振雲目光一對,立刻躲閃過去,含含糊糊的用一個只有他自己能聽清的聲音道:「不了。」
徐振雲定睛一看,向天問身上大大的「同人」字樣,依舊十分清晰。
那天鵬程宴上徐振雲就隱約感到有些奇怪;今日更加確定,這傢伙似乎是故意躲著自己?
李長青突然露出皺眉苦思的神色,胡亂撓了撓頭,大聲道:「天問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稱呼振雲兄」
陸書文一唱一和:「那天在弘法殿副殿,我好像聽說如果振雲兄從玲瓏塔出來,他就——」
向天問突然臉色漲紅,快步上前,對沐秀心道:「副座大人,我肚子疼不知哪裡可以方便一下?」
十二個人中,立刻有好幾個笑出聲。
沐秀心銳利的目光在向天問身上一掃而過,嗓音輕柔,但沒有一點情感的道:「實在忍不住,就拉在身上。」
「啊?」
徐振雲心中愕然,他自問有點看人的心得,這位沐秀心副座,應該是外冷內熱的類型,怎麼會如此不通情理?
難道是剛剛單獨授課的時候,向天問桀驁不馴,得罪了沐副座?
諒這小子沒這膽量。
再轉念一想,徐振雲猛地省悟過來,經歷了剛剛的「入道第一課」,每個人的身體素質完成質變,遠非鵬程宴時可比。
吃壞了肚子、內急忍不住等等都成了拙劣的藉口。
沐秀心是因此而不滿!
自己刻舟求劍了;向天問也一樣。
沈蓮心一甩大黃辮子,神情古怪的嘆息:「拙劣的向天問啊」
向天問同樣極驚詫的張大嘴巴,愣神兩秒鐘才反應過來,懊惱的垂下頭,像被霜打的茄子。
然後他把心一橫,兩隻手捂住眼睛,打定主意不和任何人交流!同時假裝沒聽到周圍隱隱的嬉笑聲。
沐秀心輕輕咳嗽一聲。
汀香水榭之內,立刻歸於肅靜。
剛才景物聚合成湖中汀香水榭,沐秀心和她身畔的「大花臂」都是一言不發,明顯是給聚集過來的十二個人以一點相互感知、交流的時間。
眾人也心知肚明。
但是因為向天問這一出,這個過程提前結束了,接下來進入正題。
其實互相打量一下就知道了,此間十二人,除了那個身份不明的少女之外,其餘都是本次國朝大選中最頂尖的人物。
所以肯定不是壞事,是額外的優待,還是開小灶?
沐秀心素手一橫,引薦道:「這一位是驅邪司趙首座。」
「???」
在徐振雲看來,這位「大花臂」和社會大哥沒有一點差別。
剛剛只是隱隱然從他站在這裡的從容態度上,猜到了或許「人不可貌相」。
但是沒想到這人居然就是大晉「三司」的三巨頭之一,驅邪司首座!
「大花臂」微微一笑,臉上筋肉滾動,露出一個或許他自認為很和善的笑容,環顧場內道:
「單單說是『趙首座』,有姓無名,原也不便。名字本來就是給人叫的——本人忝任大晉驅邪司首座,趙蝮亭。」
他說話聲音的音色同樣很輕柔,但音量又很大;給人一種極矛盾的感覺。
趙蝮亭首座微微一笑,續道:「接下來給你們獨立開講的的第二講,由我來講。」
然後趙蝮亭的下一句話,振聾發聵,在身前十二人的心中迴響:
「從今天起,接下來四十九天,是諸位道途中最重要的四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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