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動盪
女人佼好動人的面容,因為發酵的妒忌和憤恨所扭曲,她憤怒的理由很簡單。
秘密招募來的人手,全部在一個晚上,就人間蒸發的消息,讓她頓時抓狂起來,這可是那位父親大人,費了老大工夫,才避過那位殿下無孔不入的耳目,秘密招募來的好手,居然全部消失在一個偏僻的破園子裡。
但為什麼心理一邊在痛恨,一邊卻在羨慕那個女人。為什麼從小到大,那個女人總能得到最好的,哪怕山窮水盡身陷絕地,也有人幫助她。明明依靠自己的姿色,可以得到許多別人想要卻不能得到的東西,但為什麼就是總比不過那個流言飛語中的小寡婦呢。
她並不是什麼好出身,自小隨母親成為那個人的小妾後,才有所改變,雖然是拖油瓶,但也過過一段官家小姐無憂的生活,但隨著年紀的長成,那個名義上的父親的眼光也也越來越難以琢磨,直到那件事的發生,母親只能無助的躲在隔壁哭泣。
然後想開了,自己只是那個老傢伙養的一個玩物,有誰在乎自己,又有誰保護自己,何必在乎這個身子,於是誰都知道了,有個豪放的竇家的小姐,艷職高張,入幕之賓無數,在隨心所欲中,在醉生夢死中為自己而活,雖然也應老傢伙要求去陪一些人,但也要看自己的臉色和心情了,直到這個女人的出現。
她自以為豪的一切,苦心營造的世界,格外在意這些東西,有了一個讓人痛恨的對照。
折了這些人手,還得和那個老傢伙怎麼交代,一想到那老東西的嘴臉。不由心中火不打一處,看著那些畏畏縮縮在門外的婢人,抓著一件青瓶飛砸出去,摔珠碎滿地。
「世妹,何事如此大發其火」一個聲音大老遠就響起來。
來人束髮金冠,面龐消瘦而英俊,飄離的眼光中自有一種讓女人害怕的地方。
她微微一驚,這人是少數幾個在她家登堂入室,無須通傳的男子之一,也是她藉助的重要力量,連那死鬼老頭都要讓上三分。
頓然努力抑住跳拖的情緒,換上另一個的表情,冷笑道。
「還不是因為世子你。」
「世妹這個麼說,可不厚道啊,」來人眼神在她誘人身段上飄了飄,才道「許我的事情屢屢出了差池。累我也背了不少干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
直到聽過她的理由後,不由失笑。
「不就是門下一個小小的從事麼,捏就捏死了,還能攪出什麼風浪來。雖然那位李仙人有點麻煩,但現在。阿爹和老大也無暇顧他了」
「我劍 何去何從,愛與恨 情難獨鍾
我刀 割破長空,是與非 懂也不懂
我醉 一片朦朧,恩和怨 是幻是空
我醒 一場春夢,生與死 一切成空」
所謂我做的新曲《刀劍如夢》,正四下口口傳唱其中,惹的鳥獸驚飛,我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李酒鬼,押劍彈杯為奏,閉目搖頭,正陶醉在其中的意境。
「來也匆匆 去也匆匆
恨不能相逢
愛也匆匆 恨也匆匆
一切都隋風」
苠園假山上,園亭中,水廊旁全是這樣躺立坐靠的傢伙,或乾脆學李酒鬼的風格,喝的半醉不醉的在那裡發騷,或者大白天對著水中不存在的月亮,冥思苦想。
另一邊平坦的草地上,是粗野一些的場景,常常有爭論的一言不合,就叮噹打的不可開交,然後雙方都打累了,就舔舔血言歸於好,重新坐下來的拼酒拼的直到其中一個人倒下。
自從李酒鬼來了以後,苠園就時常出現這種狀況。上門拜會的,求教的,找人挑戰的,變的熱鬧無比。當然花花草草,就難以倖免了。
這段時間,江陵變的多事起來,屢屢發生街頭江湖人的斗歐和仇殺事件,一些豪門大戶雲集的地段,也不可避免的出現惡性盜案,讓那些地方上公人疲於奔命,而作為真正主人的永王府,卻似乎對局面失去了控制。甚至已經波及到李酒鬼身邊的那些人,
李酒鬼拉一大幫人上門來,著實讓我嚇了一大跳,短短几天,曾經認識的過的這些人中,就已經有些好些不在的,有些人被緊急家事喚走後就再也沒回來的跡象,還有一些人則被本事高強的莫名仇家找上門,打的死去活來的。
於是,苠園似乎成了一個私下聚會和遠離是非的避風港。
當然響應的後遺症是,
自從他們來做客後,我家前後門也多了一些看起來明顯不象小販的小販,因為照他們那個心不在焉的叫賣法,不出幾天就要被餓死了,本來永王府上還想光明正大的派幾個人來站崗,以「保護」相關人身財產安全,卻被牛比烘烘的李酒鬼,借著酒勁給趕出去。
在我看來,這位老先生牙好胃口很好身體怪棒,根本不用人專門保護,天天喝酒吟唱歡蹦亂跳的,除了偶爾要擔心他,會喝高掉進池塘生病外,基本沒有什麼可以讓人當心的。
歷史上他也是養生有方長壽著稱,若不是老來所託非人,報國不成,卻變成亂黨,惹了一屁股官司,受到沉重的打擊,從監獄裡出來後,這位老先生七老八十的還不死心,居然想去投奔李光弼,結果身體撐不住,病死在路上,全靠大書法家的同族李陽冰,給他交代後事。
既然現在送上門來了,就不妨礙我以友人和主人的身份,介入他毫無節制和濫行的生活,著手從日常飲食幫助他調養身體的計劃。
在這個混亂的背景下,也掩護了我正在進行一些事情,比如將一些平時敏感的人和事物,藉機送進城來。
「狂笑一聲 長嘆一聲
快活一生 悲哀一生
誰與我生死與共」
醉醺醺的歌聲還在繼續,只是那位李酒鬼唱到最後一句,那群遊俠兒齊和一聲,只是在「誰與我生死與共」最後一句時,震耳欲聾的吼聲中,很有點的悲傖和寂落的黯然。
我輕輕嘆了口氣,這位老先生大概也明白了一些東西了。不然也不會刻意買醉避世到我這裡來。
「城東門外玄妙觀」
斬首隊的聯絡人,李觀魚蹲在我一旁,眼睛瞪著水裡的青鯉,打扮的就想個常見的遊俠,說了個地名。
這是個要點,就貼著東門城牆而立,需要的時候可以就近奪門,掩護城中最近的突出路線。
要說在這麼一座大城裡藏住幾百號人,說不容易又很容易,江陵是永王的眼皮底下,位他效力的耳目眾多,任何一點的武裝,都會受到關注,再說是人就有需要,就要吃喝拉撒,積累起來就是可觀的線索,當初許多試圖潛伏進成都的人,就栽在這上頭,時間一長就會引起相關的注意。
說容易是,他們是合法途徑名正言順的進來的,我已經委託了一家叫做大同會的武館,當任苠園護院,當然所有憑照在官府有登注,在南方也聲名在外的存在了有些年頭,屬於那些江南商人商業網絡外圍中的一環,唯一與現實不同的只是相關人員被換了一遍而已,這就是金錢和商業的力量。
「目標呢」我頭也沒有回,繼續問道。
「大概已經過了畫屏峰」,借著上次的夜闖事件的影響,我終於勸動寧凝秘密出城暫避一時,她現在已經改換行裝,由小紅線陪著,藏在一艘北上的商船里。當然名義上她的替身還在城中,只是受驚過度而臥病不起,無法會客。
因為,自那天晚上全城混亂之後,永王的監控力量大為削弱,線索就一直追查到了那位副都督家的竇小姐,雖然寧凝聽到這個猜測,很難以置信,又很有點意料中的悲傷。
追究背後的原因,卻涉及到女人的意氣之爭,兩個年齡相近,同樣是風華絕代,名聲在外的女子,一個是擁有眾多的入幕之賓,一個卻是周旋在男人中,左右逢源,卻不得輕易沾手,基於男人的劣根性,輕易得手的東西不會太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再加上這個女人背後巨大的家產位後盾。
因此,哪怕她很年輕就守寡,並沒有使她掉價,反而因為繼承的財富,和善於經營的手腕,顯得更具有吸引力,讓苠園成為一個賓客嬴門的所在。
另一方面,卻實在看不過一個寡婦,比官家的大小姐似乎還要吃香一些。哪怕她似乎擁有更大的權勢和影響力,不妨礙那些狼心狗肺的臭男人,把它當作一個生命中征服的記錄,成為背後相互攀比的一個重要談資。
等她明白這一切,已經晚了,這是為早年隨性逍遙的生活,付出的代價。名聲這個東西要想得到很困難,但失去卻是很容易的事情。於是曾經的手帕交,也開始發生了質的變化。
永王執念瘋狂起來的女人是很可怕的,更何況她有出色容貌和身份,有一個相當權勢和背景的父親,以及一干相當影響的男伴,藉助和獲取力量實在太容易了。再結合一些豪門家族中失意和不忿的對象,就對足以對目標造成了巨大的破壞。
唯一意外的是,把我卷進去是一個很無奈的錯誤把。既然明白了目標所在,就有相應的手段,也許一個意外就可以斬斷一切的根源。
「有四種方案備選。」
突然,靠近門邊的人群騷動起來,打亂了這些醉生夢死的人,一個聲音高喊起來
「王府剛剛貼告,襄陽發生水陸兵變攻進牙城,魯節帥下落不明,梁護軍在昭明台遇刺。世子已先行率兵北上平亂。,所有門下即刻赴所在。」
我目瞪口呆的楞住了,後面的話已經聽不進去了,畢竟,還有什麼比聽見我「自己」遇刺更讓人驚訝而荒謬的事情,而且我還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