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年會
「鴛鴦雙棲蝶雙飛
滿園春色惹人醉
悄悄問聖僧
女兒美不美
女兒美不美
說什麼王權富貴
怕什麼戒律清規
只願天長地久
與我意中人兒緊相隨
愛戀伊
愛戀伊
願今生常相隨」
輕妙宛然的歌聲,繞樑未絕的蕩漾在大明宮後苑清思殿的花樹中,一群宮裝彩裙的女子一邊聚在假山後偶偶私語,一邊不時蹬足翹腳的抬頭觀望
「雲容姐姐明明嫁了人,還是長的這麼明艷脫俗。難道有什麼秘訣」
其中一名女子臉有羨色低聲道。
「還什麼秘訣,等你指了男人就知曉了。據說那位府上,每天晚上可都是幾個女尚一起服侍的。」
另一位年長一些的女子滿臉神秘的說
「不要亂說,小心隔牆有耳,上次新進的翰林校書葉峰,不過是仗著家世通好的淵源,糾纏張女尚多說幾句話,結果回家 探親後就一去不還。官府至今還沒有音訊。這宮裡可有的是喜歡撥擾是非的人,」
顯然是領班的女子,低聲喝斥的這兩位吐了吐舌頭。
另一邊又有女子八卦起來
「那位駙馬將軍果然是個促狹鬼。居然編出這種段子,調笑佛門」
「人家崇福寺的聖僧法脈,都不介意,在陛下面前拍馬屁說,這是色空觀是,可謂紅塵鑒。」
「璐璐兒你這小蹄子,別以為我不曉得你的心思,雍華府上的女官六尚,可還有兩個缺額啊。只怕在劍南的時候就惦記上了吧」
「那位殿下不是號稱,長相不出眾的不要,才學不夠的不要,不夠年少的不要的三不要。」
臉圓圓很有些嬰兒肥的璐璐兒,眼波一轉,卻沒有辯駁。
「這哪是選女官啊這簡直是給他家那位駙馬,選秀啊。也不知道殿下灌了什麼迷魂湯。」
「蘇蘇不是已經指給了神武軍都虞候白宦泉,等娘娘心情好的時候,大家替你求一求。」
「我還是指望去龍武軍,好些姐妹兒都指在那兒,平素也有個照應,謝供奉不是領頭人麼。」
「你想的倒美。」
「壞了,是絕不打臉蘭阿姨來了。」
眼見一位笑得很有一種狐媚味道,細眉長眼宮裝婦人,在迴廊上攔住張雲容,湊在一快竊竊私語的女史們頓做鳥獸散。
長安東市,靠近商賈豪富雲集常樂坊的甄曲街,又迎來開市的時光,隨著撲面落下門板,各種新鮮而濃郁的食料香味,再次充斥個整條街的空氣中。招展的旗畫和被搽的錚亮的門匾,隨著市人的呼喝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直到日上三竿,隨著一輛掛著寶劍穿插著銅錢小旗的馬車駛入,這條街才再次沸騰起來。
此起彼伏的招呼聲,在爭先恐後的隨簇擁上來的人群中,恨不得一個比一個響亮。
「石行董。」
「石老爺。」
「石理事。」
「石大先生。」
石阿越昂著腦袋,對這些穿著華貴點頭哈腰的人群一一示意,被簇擁著走進這個市中最大的交割堂子裡。
穿過忙忙碌碌會賬交割的人群,
阿越直接被請上視線最好最通透的門樓,在這裡可以看來往來如織的車馬,和汗發如雨的夫役夥計,將每天巨大流散到長安的每個角落。
透過茶盞蒸靄的水氣,扭曲著各種謙卑討好的笑容,他輕輕嘆了口氣。
數年前,他還是個最末微的小軍從商,靠每月給當地軍中送些時鮮瓜果什麼的小單,慢慢攢了點錢,買了山地辦了自己的果園和瓜地,以專供北軍做大了生意,最盛時也小有兩座山頭,後來南詔人入犯,他的產業幾乎毀於一旦,只帶了隨身細軟逃進成都,後來朝廷大軍大敗南詔,以輕裝追擊,他咬咬牙變賣了所有值錢的事物,用最後一點本錢招納流人,和許多人一樣組織了一隻小小輸供隊伍,緊隨官軍的腳步,但又和大多數見好久收,收復清溪關後拿到憑票就心滿意足駐足於此的人不一樣,他和另外一些膽大豁出去,追著軍隊的尾巴一路深入南詔境內。
雖然這一路上因為山高路險,各種意外和艱辛,讓他們的隊伍死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了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家生奴,對那些叛降不定的土蠻來說,這些武裝有限的商人可比軍隊更有油水,有段時間連睡覺都是抄著官軍配發的弩機,連他自己也差點因為感染寒症,倒在南詔的土地上,但總算是堅持到官軍勝利的那一天,作為千里助軍的回報,也是格外的豐厚,那些依靠剽抄而變得腰囊鼓鼓的士兵們,根本是把財貨金銀賤價一樣的花出去,只要你有命運回去多少,就賺多少。
但是他又鬼迷心竅一般,除去下面人撫恤燒埋的錢以外,把大多數錢作為分子再次投進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南平會社裡,換成了一張花紋精美的憑據,只是因為有傳聞,這是那位號稱點石成金的大人號召的。
後來的事情就急轉直下,北軍班師後,南平會社也逐漸由幕後走上前台,變成一個讓人仰視的龐大存在,作為首批的投資者,哪怕是一個非常微小的份子,他也獲得了終身會員的身份,在許多項目上擁有優先的選擇權,龍武軍拍賣南詔的土地物產,酬謝那些支持軍隊最得力的人士,他也再弄棟獲得了一大片山林田地,和數百的蠻人奴隸。
到了這一步,他的勇氣和運氣似乎也徹底用完了。
與其他人經營礦山長期投入的暴利不同,阿弩已經沒有那麼多本錢,依靠會社的關係,他乾脆選擇其中某項特殊物產的經營權,用貸來的錢從邊州大量招募邊民,又收買更多的南蠻奴隸,從士兵手上賒賬,給家族寄了一批金銀製品後,也成功的從家鄉誘騙了一票抱著同鄉家族子弟到南平來幫忙。
開始大範圍種植米椒、高良姜、芫荽等佐味之用的香料作物,僅僅用了一季,依靠這些價值不菲新興作物的獨家生意,很快就賺的盆滿缽滿,又與流民大營的醬料工場合作,隨班師的龍武軍一路生意北進,一直做到了長安城裡,現在黃字號賣的辣醬、泡椒、辣子粉、紅油、黃醬、凍瘡膏、高良酒等佐食材料和藥物,幾乎占據了長安東市中三成份額。雖然後來劍南其他地方也有引種的,但是南詔水土種出來的那種獨特風味,卻是獨此一家,決難仿冒的。
憑著優勢和口碑,他很快就坐到了東市里最大的食味行會首席行東,連胡商雲集的西市,也有他的十幾家加盟的大小鋪子。
「都在這兒了麼」
他接過行會的公帳和簽章,絲毫不理會那些眼巴巴等著會見的,從後門重新換車。
「去東來府。」
他吩咐道。
一刻之後。
東市邊上長樂坊最大的最著名的食肆東來府,卻是閉門謝客的時光,往日那些奔走如飛的店堂夥計、小廝、搭理,還有從來都不會少的歌姬胡舞,都已經看不到了。只有冰冷漆黑的門板,反射著耀目的陽光。
不時有形色匆匆的人敲門,然後出示身份,才被引進去。
這是大明叮叮的「南社」,在長安以來第一次臨時召集的特別年會,本來還有月會,無非是商議一些行會的條陳,協調各個領域的糾紛,已經足以解決大多數實際問題,反而是看起來更重大的年會,更像是一場以議事為名的慶典,也是推薦新會員入會的見面場。
由新進的會員報報賬,以及公布一些會員對組織的貢獻度增長情況,以決定會員身份等級的升降評定。
但今天顯然有些不同。石阿越帶著抱著賬本戰戰兢兢的本家賬房,緊步走進來的時候。
一樓的大堂,已經坐了小半場的人,幾乎都是各個領域,各個地域,各大行會的頭面人物,滿堂是淡素清雅的服色,如果不是其中實在不乏一些大腹便便或是明顯油水過剩的存在,簡直以為這是一場文人雅士的歡會。
大白天用昂貴的蜂蠟和鯨油燭火,像燒柴火一樣點的滿堂銀華,燃燒出來的獨有香味,又被飛速旋轉的人力風扇抽散,一點都不顯得悶氣,滿桌精美的菜餚,一直在更換,卻無人理會也無人動著,低低交投接耳的聲音,不絕於空中,連那些最親信的跟班,或是隨來見識的子弟,也一臉肅然,大氣都未敢出。
作為原始會員之一,他直接被引進靠前排的位置,所謂的身價巨萬,在這裡更本不算什麼,而二樓雅座的座席上還空無一人,那是南社中高級乃至核心會員的位置,遲到歷來是強勢者的專利。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許多人肚子開始咕咕作響了,往日表演歌舞的台子上,突然出現一個身影,聲音沙啞的道。
「人都到齊了麼,。」
「他們倒是忠心的很啊。」
離開年會會場的一輛輛馬車上,各懷心思的談論到。
「什麼忠心,商人只忠實於自己的利益而已。沒有什麼不可市易。只是價錢還不夠讓人動心而已。」
「那位可是號稱點石成金,雖然這些年已經不大出手了,但是據說早年能得他指點,一夜暴富的比比皆是。為了看似豐厚眼前期許,放棄深有潛力的長遠之利。這些人也不傻啊」
「這次行會內議雖然號稱隱秘,但是瞞不了權勢人家,不知道被派了多少眼線在其中,又怎麼肯亂說話。」
「反正我們是來看熱鬧的,你又介懷什麼。在京兆府若想有所作為,少不得要打個交道的」
「阿爹為什麼。」
另一輛馬車上卻是年輕而尖銳的聲音
「以我們的本錢,自立門戶未必不能,何苦還要受制於人,」
「愚蠢。」
蒼老的聲音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喝斥道。
「讓你多結識一些上等人家的子弟,就讓你迷失了出身的根本。」
「你以為和你交往的那些都是什麼人啊,還不是看在我的身家上。」
「我就是想不通,我們可不比趙胖子他們與軍中牽扯的太深,也不比那群劍南那群人,靠人家的地頭上逃生活,更不比那些南邊的新進之輩,要巴結這一條門路,才能在下線撿些殘羹。」
「就憑阿爹你振臂一呼,拉走一班人,走到哪裡都是舉足輕重的能耐。買一個官身也不是問題啊」
年輕的聲音很不服氣。
「就算要受制於人,憑我們手上掌握的錢和人,若是投到其他門下,不是可以換的更優厚的條件。」
「糊塗啊,你以為我不知道,肯放下官家身段你交往的哪些貨色麼,你不會是想找個軟弱無能,或是任比胡作非為的靠山吧。」
「換了一個我們不怎麼熟悉的靠山,你又用什麼來保證,他們用完我們之後,就不會被捨棄。」
老人繼續苦口婆心的道。
「雖然那位的名聲不好,而且心狠手辣,但是天下厲害的人物誰不是如此,南社背後的那位,所不同的是對自己人固然優待,對敵人也夠狠絕。這樣才有長久保證」
「只要在這個體系內,有百般的便利,無論是南邊的礦產田莊,還是北邊的那是半賣半送,你要謀差事就給你弄個好差事,所求的不過是我們在需要的時候出點力,如果連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投靠誰都不會得到重用的,況且我們在這裡是元老,親信,到了別人那裡憑這點東西不夠看,而且一個輕易背叛舊主的人,新主必然不會信任。你還是絕了這該死的心思吧。」
「就算人家可接受,但輕易背主之人,或許能得一時重用,但是未必能得到人家真正的信任。」
「對那些上位者而言,我們本來就是棋子,無論是這位還是其他人,都是一樣的,。但是做這位的棋子,起碼還有可以遵守的規則。只要不觸犯這個底線,萬事還有的商榷。」
看著一臉倔強地頭無語的兒子,老者剩下的話,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所謂在商言商,有付出必然有收穫,不怕官員的貪婪也不怕上位者狠毒,只要你能投其所好,無不可以交涉和交易,卻最怕不受規矩約束而肆意妄為的人,也意味著難以承受的風險。
「曹公,為什麼不讓我出頭。這些不過是些滿身銅臭的商賈而已,就算捐了功名,」
七拐八彎確認沒有跟梢,才變向駛向宮城的一輛馬車上,同樣也是年輕的聲音,卻多了一種世家子特有的驕傲和自持,以及久於事物的邈然冷漠。
「小段啊,你太看的起自己了。」
他口中的曹公,卻是一個面白無須,看起來卻有些殺伐果斷氣概的內官,用明顯久居上位的聲音,毫不客氣的給他潑了盆涼水,
「什麼。我就不信,那位還真的事無巨細,肯為這些人出頭。根本無需出面,只要些許手段。」
名為小段的年輕人,反而有些較上了勁。
「你以為,為什麼人家宗正寺吃飽撐的,要眼巴巴的求他掛職那個宗正左丞。」
曹公卻是嘆了一口氣道。
「除了藉助他家兩口子的名號,約束那些宗親之外,還不是看重了那人的手段。」
「什麼手段。」
「難道你不知麼,那位殿下家的男人,除了鬼更嫌,扒皮、瘋子、蠻子之外,還有一個點石成金的外號麼。」
「說的就是那人有不可思議的運氣和頭腦,但凡是他看中的東西,最後沒有不流為時尚,沒有不賺錢的。」
「連朝廷九寺五監之中,軍器、將做、太府這些在國家喪亂中,當屬最是吃力不討好,遭人嫌棄的清冷衙門,經他之手的重建和經營,都能變成炙手可熱的肥缺。」
「宗正寺靠什麼維持啊,要滿足宗室們的需要,又不能敗壞皇家的體面。難道折下身段來,與那些內官中使一般的巧取豪奪,截流不成,那隻好另闢蹊徑開源了。那位新寺卿,可是明白人。」
「而那些諸親王、嗣王、郡王中,又有多少是與他門下合辦的營生。你以為他們的排場和體面,就靠那點皇俸和田地,就能維持的。」
「你參其他什麼的都好,參這一項不要緊,不知道多少人要恨你壞了他們的財路。」
「不要那人動手,這些人先找上你的麻煩了,不然你以為一直以來,為什麼廳下都是私底下往來的勾當。有時候寧願損失一些外圍,也要控制住風聲。」
說到這裡曹公一眼瞪的小段,趕忙低下頭去,一副泠然受教的樣子。
「我是帶你來見識的,不是讓你來發威的,不然以我新掌的京師房,也未必保的住你。
「是。」
察事廳的各房主事中,西南房是最式微不可計略的,基本只要能平安的度過到任上,就算成功了。
而江淮房是經營門路最多成分最雜的,只要有錢賺,那些人什麼都敢賣,各種掛名和靠身的人,連主官也未必能搞清楚,
西北房有商路之利,但是各種將門世家和胡商勢力盤根錯節,賺錢和花錢一樣厲害,
河北房是最賠錢的地方,主要活動都針對軍中,沒有多少收益項目,
但是說到京師房,卻是人員最多,干係最多,最要害,花錢也最厲害的地方,如果不是前任出了意外,還輪不到他這個在外監軍的。
另一個地方,駛出長安的馬車上,沖沖走下兩個身影,迅速匯入早市熙熙攘攘的洪流中。
「可惜了這次機會,李善人居然坐了縮頭烏龜,寧願坐視。也不願與那位爭鬥起來。」
一個看起來相當養尊處優的中年人,嘆息道。
「沒甚關係,我們還有機會。」
「璵叔。」
待到來人走遠不見後,他身邊的年輕隨從,才轉過頭來不忿道。
「什么小諸葛,不過一喪家犬爾,謀算了一次又一次,卻被那個諸葛再世的傳人,從劍南趕到關中,又從關中逃到河北,若不是得我們收留遮蔽,早就死在河北斬首隊的手中。還敢大言不慚什麼胸有成竹。」
「還有那個玉公子,就更可笑了,什麼奪愛之恨,張雲容可是那位皇后娘娘指給那個人的,他不敢遷怒中宮,卻不自量力的去找那個人的麻煩,連累全族死的就剩他一口,還大言不慚什麼。」
「承嗣啊,有時候,人只要一個理由而已。真正的緣故,已經不重要了」
中年人不以為然的笑笑說。
「你知道這位小諸葛每次無論再什麼殫精竭慮算無遺策,為什麼最後總是功虧一簣,將背後的謀主連累的滿盤皆輸。」
「因為他不夠聰明麼,難道他謀劃的不夠周詳麼,或者說他背後的勢力不夠強大麼。都不是,因為他不識時務,每次總想和大勢對抗啊。一次次碰的頭破血流,也死不悔改。」
「知道什麼是大勢麼。」
「為什麼那位崔使君可以毫不在意的翻臉對曾經的恩主和上官下手,因為他識時務,知進退啊。所以哪怕他兵敗喪師,甚至獲罪於朝堂,最後關頭都有人扶助他一把,牢牢的守住山南這塊地盤。或許崔三變的名聲不好,但是他卻是活的最滋潤的。」
「大勢之下,就算沒有那個人,也會有其他人跳出來,他們一開始就選錯了對手。所以步步錯失下去。」
「真正的大勢就是當初,太上天子不希望看到一個由楊黨把持的劍南,特別是一個心懷怨望的楊黨,於是作為楊黨臂助的鮮于家,就成了那個敲山震虎的出頭鳥,就算沒有他,自然也有其他人出頭而已,只是鮮于家卻更愚蠢的將理由送上門去,連最後一點生機,也葬送了。」
「要說這些蜀中世族,鮮于家也許是看起來林子中,枝葉繁茂最大一棵,但是論起底下盤根錯節密布的根系,卻未必是最深厚的。本以為可以漁翁得利,輕易瓜分了鮮于家的根基。卻不知道也將身影暴露出來」
「當幾個有聲勢的豪門一一倒下來時,使得很多人震驚了,因為這些豪門的地位,在外表上看來,正如日中天,赫赫當世,萬不可能會倒的。」
「 但是始由一兩件小事,或是由一兩個不重要的小人物投狀申告,發交刑部鞠問時,把他們種種不法的事件都抖了出來,證據鑿然,無從彌飾。 於是革職入獄,籍家入官,家人妻小。發為官奴,一個聲勢顯赫的顯宦門第,在短短几天內就冰消瓦解了。 」
說到這裡,那位中年人臉上露出意味難明的表情,他專門研究過其中的情形,卻嘆然不已。
「由於幾次的暗鬥,到使得他的爪牙對這一套更為熟練了,從搜集證據,到壓制其勢力,斷絕其聲援,都做到周密完善的地步,發作之前不動聲色,發作之後雷霆萬鈞」
「那些人在成都地方上得勢多年,根深蒂固,朋黨內及閣相,外通藩鎮,別說他人意料未所及,連他們本人也想不倒會突然之間倒了下來的!可是當案發之時,控方所搜集的證據之周,採取之攻勢的猛烈,如風雨之驟至,使他們無從招架起,這還不說,影響之所及,使得他們結為奧援的那些支持者除了袖手旁觀之外,不敢出半點力,因為只要說一句話,就可能把自己也牽進去。擇取的對象很妙,他都是選那些不大不小的人開刀,而且在蜀中那幾個勢力集團中,每處挑一兩個,更妙的是他專找那些與自己有私怨的人。 」
「因此當他發動攻勢之際,那些高高在上者還不放在心上,認為這些人咎由自取,什麼人不好惹偏要去惹上一個一身是刺的半調子駙馬,而旁邊的人也認為這僅是他的私人報復行動,犯不著為了一個人而去啟怨宮內,他本人已經夠厲害了,他背後的這些靠山更硬。」
「因此當案情日漸明朗,需要向另一些強有力者查證時,他們不是矢口否認,極力撇清,就是落井下石,當事者不清楚,別的人可明白,這個人就絕對無可救藥的了。刑部在邀請他們旁證時,已經是把案子的嚴重性向他們暗示得明明白白。」
「這種事情兵貴神速,許多人還沒來得及反映或者弄請怎麼回事,就被查糾了出來,底下的胥吏司員到了龍武軍中也很難鎖的住嘴巴。」
「那些地方背景的大糧商那麼好說話,被請到龍武軍里轉了一圈出來後,無不是捐獻了巨額的錢糧。,他們這是在交買命錢啊。」
「你現在知道,族裡為什麼對你投奔我這個名聲敗壞的幸臣不聞不問,又讓承禮跟著摩詰、夏卿他們,還暗中派人到那位身邊,以侍奉為名研究此人。無非是為了那個萬一。」
中年人自嘲道,他曾任蒲、同、絳等州節度使,如今貴為中書侍郎,太常少卿,總天下山川祠祭使,距離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似乎也那麼一步距離。
「那不是我們沒有什麼機會了。」
「所以,我們也需一個大勢啊。究竟是契子,還是棋子,或是棄子,就看他們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