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戰事如火如荼,從關中到成都地下暗流涌動,亦是同樣的洶湧

    一處倉房中

    外面白晝正熾,做各色打扮的幾個人卻絲毫不在乎陰冷潮濕,若仔細看就發現這幾位相貌平平,顯然本來面容都被刻意修飾的過,短襟布衣各色的行裝都有。

    「如要下手,那廝身邊扈從如雲,尋常近身的當有幾人,須多加注意的」一個聲音在黑暗中淡淡響起

    「首當是個喚宋大娘的老女人,據說出身娥眉劍派,自從娥眉派被那人引入宮中,在蜀山劍盟中獨樹一幟,就入府效命,但奇怪的是這號人物,只前在江湖上,卻是籍籍無名的,只知道心思綿密,善使一對刺,出手犀利狠辣,出售僅有有一次,無法做繼續評價」。

    「青城雙劍,人稱白虹貫日,算是青城山建福宮一脈中,三代子弟的佼佼者,劍術上乘,形影不離,尤善聯斗,而且行事陰險,不擇手段,饒是難纏,手下還有一班武林人士,僅僅在他們手上,已然陷沒了我好些的探哨眼線了」。

    「他長從親事中尚有一人,原本是孤山小寺僧,誤撞募軍被看中,據傳一身寸手星天的工夫,對付暗器飛矢很有一套,尋常手段,近不得身的」。

    「他門下,還有一老閹宦,謂曰懷石公,據說出身內苑供奉,侍奉兩朝的老人,資歷極老,身懷多門絕技,內外兼修,僅知道一次出手,於河池之變中,格斃數人。」。

    「此外,他身邊似乎,還有以凡夫走卒面貌,潛隱隨行的一干人,都身攜弓矢奇物和響器,若不能一擊盡決,就會有軍將聞警蜂至」。

    「就只有這些麼」其中一人皺了皺眉頭,不大以為然。

    「我們虎犧的人只是奉命協助西京密營而已,可不是陪你去送死」先頭說話的冷笑道「就這點內情,是我們折損了多少好手,才用血探出來的」

    「倒是你們西京密營,去探個流民大營,搞的好大戰陣,還被這成都內的兩司一衛的人給咬上,把我們沿線耳目也掃了不少」

    「那倒要感謝你家,驅使我的人去踏點探路!?」

    「潛岳、龍淵都是平章張通儒大人的路數,什麼時候輪到高相大人伸手過來」另一人忍不住反詰道

    眼見著幾人要吵起來,剩下那人重重的哼了聲,似極有權威,眾人頓時止口,悻悻然望做他

    這幾路人本來就是各不統屬的,為了共同的任務才勉為其難聚做一快,平日裡因各自派閥和軍系的排斥和競爭,就沒有過好臉色。

    「虎犧你這一支,最早在這蜀地活動的,雖然損失不小,但呆的時日最長,繼續給我說來」

    「是」聽先頭那人繼續道:

    「不要小看這廝,別看他好利貪財,整天只懂得奉上結下,結眾營私,各方面打理的順當,關中最難纏的那幾隻唐軍,皆出這廝門下,大王親軍中的親軍,曳落河,也在手中吃過虧的」,就聽哼得一聲,顯然有極不服氣的,他故做不理,繼續道。

    「關中道上的那些四出作亂的暴民、土團軍,據說都有他的路數,輸給用度多賴他扶植,若沒了他,協理全局統調支應,只怕那幾路唐軍,自己要先亂上一陣了,少了他的支持,那些亂民實力也去了一半,待前朝舊廷那些殘黨再換上他人,也未必見得得力,這便是我們的機會」

    說到這裡,他暗自輕嘆了口氣,只可惜北邊情勢敗壞的太快,那人手下又咬的緊,待全部的布置到位,已是另一番局面了,只是事到了這一步,也容不得退卻的心思了,謀刺此君效果已然縮水的多了。除卻其他因素,這廝也算是前朝一個重量人物,身價干係眾多,對改善局勢總是有害無益的。

    「不過」撇開這些無謂的想頭,他繼續道

    「想近得這廝卻不太容易,他府上用都是路上饑寒中檢來的,死忠的很,根本不好收買,而尋常的路數根本插不進去,不是沒有試過脅以刺探法子,結果找的人分量不夠,根本不曉得多少東西,卻反因幾個人口失蹤打草驚蛇,被他門下法曹、檢憲的鷹犬追索上來,辦事的幾乎都沒跑出來」

    「再說他也很有手段,這成都城內真的是,被他經營的鐵桶一般,不知道有多少眼線,日常還有快騎巡街,若有什麼風吹草動,大隊人馬就瞬息而至了,如不能保證一擊得手,那便是身陷重圍之時。只有在他旬月官修時,去田莊遊樂的時候,才機會最大之時,只是這廝行蹤不定,又最喜歡易裝出行,每次出行,都是從府中消失一段時間後,才會在另一些地方出現,需要長久的觀察才行」。

    「那,這處藏身沒有什麼問題把,我們已經輾轉了多處」就聽有人不耐煩道「兒郎們,都疲累的很」

    其他人皺了皺眉頭,這次幾方聯合出手,就屬這位手下來源最雜,號稱集江湖亡命巨寇大盜之流,作風最是散亂,不比列位其他人的軍伍精銳、暗黨、密營出身那般的可以安分隱伏。

    「無妨的,這廝在地方上多有沸怨,望他出事的也不在少數,接應居宅的這班人,也不過道咱們是那些匿名的主家們,暗中厚聘來綠林亡命,專尋對頭晦氣的,」

    「要知道,自從那廝搞的營生,搶擠了許多人生計,巴不得在他門下鼓搗出些事情呢,只到幹活的乾淨,自有人遮掩善後的」

    他心知肚明,這院子外面倒有大半這位帶來的,用做掩人耳目的地道亡命匪類,也不過是誘敵分心的餌,命在頃昔的炮灰,只有這裡另幾位各自帶來的軍中精銳、密黨死士、江湖高手,才是真正決定性的致命力量。

    「滋事體大,還是小心得好,這次小聚之後,就各自給我換場」最後那人聲音。

    話音未落,就聽轟然連響,牆摧門倒之聲,軍兵的呼喝咆哮,如潮四聚。

    不由四座驚變,閃身推翻案幾,擋在身前,就聽密如驟雨的事物,暴打在屋宇門扉間,滋然咄咄有聲,炙燃的熱力和焦臭,剎那在空氣中蔓延開了,當中便有人,對視相向,紛紛怒喝悶聲道,

    「混帳」

    「究竟是誰那裡,露了行跡」

    卻有將眼色投向那位的,也就這廝手下多桀驁不法之徒,最是不可靠的一環。

    其中一人聽的這暴雨叮噹的攢射間次,聞聲驚呼出來「居然是元戎弩,快退開門窗」,就聽得悶哼一聲,有人失手中了招,咬牙抽拔,卻冷抽了口氣。「旋錐破甲箭,這不是普通官家的事物」,只聞如雨打叮噹聲,窗牆破如爛篩。只得紛紛閃身在車桶之後。

    正待撞窗而出,就聽嘩啦一聲,一個東西砸破房頂,

    撲撲滾落了幾圈,卻是個燃燒的煙球,剎那腥烈惡鼻,滿室漫開窒人口息,只來得及道聲「有毒」,就嗆聲刺淚,無法視物,一人更被灼物,濺在面上,痛呼起來,勉掙餘力,摔桌推案,撲搶出去,只聞就叮噹格擊,撲哧連聲痛呼,乒桌球乓撕殺正烈,慘呼哀鳴此起彼伏,另幾人撲閃的快,已經閉息把袖蒙口,尤自嗆聲不已。卻是相視而駭然,對方的毒辣陰狠,饒他們自負一身技藝出類拔萃,也經不得這手段。

    不過他們都是久經場面人物,能被派出來主持一方,都是的心性果決堅狠,對目示意,已有了決斷,就聽一人吐氣暴喝一聲,衣訣鼓脹,轟然反身倒撞背牆,於磚石迸飛破牆而出,剎那間襲落在他身上的火石亂失,象雨落傘面,紛紛彈落開了。接著幾個跌滄的人影爭先搶出,似有默契的,飛蹬上牆,四下奔散而去。

    「石三郎,你可立了大功了」

    一員年輕將領,朱馬銀鞭,抬首眺看,身邊戰戰兢兢的站了一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納衣漢子,堆著笑說「鄙下,還仗小卓將軍多多提攜啊」

    領軍的這位雖然只是個小小的都尉,但以他的眼色和見聞,對這位喚做卓亦的小將,卻絲毫不敢有所怠慢行色,據說他與成都那位以斗球博技風聞一時的雲都尉向允發,成都武試箭技第一的銳翌尉全承泰,最善騎戰的龍標尉吐突承催等,在那位大人門下親自調教指點過的一干青年將屬中,可是號稱五彪五(小)驍尉的人物,將來還不知道有什麼前程的。


    「彪字第一隊及位組陣」

    「第二隊鋒式進擊」

    「第三隊換裝上弩掩護」

    「第四隊迂還側應」

    就聽煙塵滾盪中,突然一陣如山如潮的轟然齊呼,「套夾住一個厲害的」

    緊促的鼓號響起

    「列小圓陣,頂住」

    「鉤鐮手上,鉤住身體」

    「牌槍手上,釘手腳」

    「鋼鉤鏈網上,套纏死他娘的」

    「丟鐵蒺藜」

    「灰瓶煙包上,迷眼藥口鼻,抓活的」

    不是,拌雜著建築轟倒的聲響

    顯然這團人馬是前方輪戰剛換下來的,有條不紊的進擊合戰圍攏,骨子裡都透著股無懼生死的狠厲凶煞之氣。

    不時有背旗小校小跑來回領命。

    拱手一禮「秉都尉,四面已經合圍,地面也已埋樁打缸,用以地聽之法」

    他消瘦的面容上,是與年紀不相成的冷鷲和煞氣,輕輕恩了聲

    「就算有密道,也不可能挖的太遠,出口再怎麼隱秘,也不可能不走路的,幾個道口上多派人暗伏巡弋,總會有收穫的」

    「是」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輕輕放下一份陳條。

    「那個小卓,今天還真撈到一條大魚啊」

    「檢憲司已經在加急拷問了,相信不日就有結果」

    「成都府的兩曹一司也出動了把」

    對於」西京密營」「虎硒「這些在我手下的清風明月,常打交道老對手的名號,我也不算陌生了。

    安祿山的叛亂蓄謀已久經營多年,早在河北時就陰蓄死士,廣納亡命,密縱死囚還有大量河北路的江湖幫會門戶在他的威逼利誘下,為了金錢、權勢、地位乃至新王朝從龍功臣的前程和機遇,而秘密宣誓效忠,因此在手下很是積蓄了些的秘密勢力。

    平時負責剪除異己,收買朝臣,監控地方,兼以構陷和謀刺任何對王霸大計有威脅的存在,起兵後這些地下勢力,又成為他的攻城掠地的秘密急先鋒,收買分化瓦解暗殺任何堅決抵抗的官士軍民,刺探軍情,散布謠言,製造內亂,清洗忠於朝廷的人士,乃至裡應外合獻城,截殺告急的信使為叛亂大軍爭取時間,都有他們的身影,可以說,知道安祿山起兵三個月,老皇帝才確認了他造反的事實,與這些活動的成果,密不可分。

    一般情況下,為了保持平衡,安祿山的這些力量分別掌握在他的幾個最心腹的重臣手裡,各有自己的派系和立場,平日讓他們相互競爭排擠,勾心鬥角,沒想到為了我這個目標居然聯合在一起。

    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而隨著官軍大局壓境,那些地下活動的環境無意好了許多,來自長安的消息渠道也變的多起來了,據說長安城裡的那位嚴莊,針對朝廷方面有所大舉動,從各方面秘密抽調了一些人,就去向不明,其中剛好包括了,那位薛嵩門下十數名精射之士,顯然他似乎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密謀的一條退路,不小心被人給幹掉,於是就有了這個不確定的消息。

    當初得到長安方面「小心謀刺」的消息,我還頗有些不已未然。

    畢竟現在的成都城內外,雖然說不上路不拾遺,那也是算地方安靖。除了一些偷雞摸狗式的雞毛蒜皮治安問題,沒法徹底根絕外,基本上是難得發生什麼大事了。

    自從上次山水聯事件後,龍武軍以為迎接聖駕,創造一個和諧清淨的環境為由,藉機對成都太城、少城內可能存在不安定因素,都進行了名為「又見青山」的大清理專案,那時成都府內,什麼城狐灶鼠、潑皮混混、無良少年、浪蕩子弟,稍微囂張一些的人都倒了大霉,秉承著有抓錯沒放過的原則,以至於沒來的及處理的人,讓成都刑獄人滿為患,不得不還臨時修了幾座臨時集中營。

    重點針對攜帶兵器的一條,幾乎把街上所有的江湖人士,都掃了進去,其中不乏一些成名一方的所謂名家高手,不過所有自持勇力試圖強橫抗拒的,在鉤槍網繩連弩灰藥組成的國家暴力機器面前,下場都好不到那裡去。

    這次行動,用血的事實,也讓那些習慣游離法外的江湖豪客俊傑們,重新認識到一些諸如永遠不要試圖和國家機器講道理;在各種崇高之名的大義面前,隨便犧牲你個微薄的個人又算什麼;本事再高也高不過政權所代表的力量;軍隊有時候和土匪沒有本質的差別等等至理名言。

    後來這些人經過各自的師門、家主、所屬勢力的擔保和甄別釋走一部分,經過龍武軍的再教育和改造,翻然覺悟,放棄過去的身份為國家效命的,又一部分,而被查出從前的老底,用做消結陳年積案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則是永遠消失了。最後被放出去的,亦有不少已經成為龍武軍在地方上的線人。

    而成都府里原本居住著大量的豪門富戶,各自又蓄養有數量不等護院、武師、保鏢、門客。也在這次行動中,也被乘機重新梳理了一遍,於官府登籍在冊,。

    隨後的茶話會,更是讓成都境內的江湖幫會們統一了思想,達成了共識,自此以後,就沒有人敢在成都城內有什麼輕舉妄動,地方上再怎麼強橫的人物,到了成都,也個個寒噤如深的遵紀守法,似做良好市民一般。

    當然這麼個強硬手段搞出來的治安環境,也不是沒有負作用,龍武軍完成了任務那裡來那裡回去,但為了善後,成都境府內的那些五曹判官、刑房推事、巡官捕役,疲於奔命了整整好幾個月,才把爛攤子收拾乾淨。

    籍以也替那些大人們,打擊一些素來不對路的位置,順便發掘了一些能員幹吏。雖然當時怨聲載道,但是事後效果頗好,這也算為後來鄭元和更有效的治理地方,稍稍鋪平了路。

    想到這裡,我卻冷然一身的汗下。

    不知道,這總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心態是什麼時候養成的。

    顯然是安逸的生活,讓我有些麻痹了,忘記了這還是個戰火紛飛的時代,對付敵人是無所不用其極,比不得當初一人吃飽全不餓的光棍時代,我好歹有家有口的人,有珍愛的人和事物,別說有什麼閃失,就是受了什麼驚嚇,也足夠讓我後悔死的。

    這次是運氣好,一個叫石三郎這傢伙,不過外線替人跑腿的小嘍羅,沒想到替人採買飲食,卻誤打誤賺的舉發了一樁窩藏大量不明人士的案子,以懷疑有人在城郊的大宅子裡,收容盜匪的嫌疑,通傳到成都府,正巧卓亦這營正在附近休整,請來協助,順道而為檢驗下城道巷戰中特殊手段,焉想殺雞牛刀,卻真的驅出好些牛鬼蛇神來。

    俗話說不怕賊上門,就怕賊惦記,也許主動一點將將來的可能性掐斷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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