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憂雲,雨未歇。風平返回時,正道聯盟各派已走得七七八八 。唯有玄虛門、千葉門,宏南寺眾人不肯早早離去,黑羅門早有覬覦天下四大派虛名之意,見其它三大派均未離去,自然不肯先走。
謝用、劉世顯等人乃是小輩,底氣稍顯不足,也只能遠遠地立在一角,時不時還得忍受張天成,張青青等人怨毒的目光。風平斜瞟了眼謝用等人,徑直走到南蒼身前,朝他拱手行了禮,見他點頭,才直起身退立到秦兮然身旁。適才不見風平,易輕晨焦心的同時有些氣惱,終忍不住往玄虛門人群中看了又看,引得雲沖、納蘭雪等人紛紛投來奇異的目光。這會兒眼見人已現身,自然欣喜難抑,一個箭步便沖了過來。
「適才不曾見你,以為你不告而別了。」易輕晨立到他身前,唇角含著薄薄的笑意。
風平故作生氣道:「原來我在你心底是這般的不堪。」
身旁的秦兮然淡然一笑,轉過頭去。納蘭雪瞟了易輕塵幾眼,冷哼幾聲。
易輕晨正欲開口解釋,眼前綠光忽地一閃,卻是那勾雲紋佩面上古怪的圖案緩緩地流轉著。
「這是怎麼回事?從前有過嗎?」風平肅然一驚,一種熟悉的感覺在內心底慢慢滋生,暗合著勾雲紋佩面上圖案的流轉。
「從未有過。」
風平支吾著道:「有一事,我不知該不該講?」
易輕晨道:「你我既是朋友,就沒有什麼好隱瞞。」
風平緩了口氣,道:「那我就直言了。若有冒犯,請別介懷。先前只覺得你這玉佩上的圖案怪異,也沒多在意。直到那日自三思宗返回,路過那片樹林時,想起當日與你一起烤吃兔肉時的情形,無意間這玉佩上的圖案浮現在眼前,竟然有種熟悉的感覺。這次遇見你,這種熟悉的感覺又顯了出來,今日越發強烈起來。熟悉的感覺暗合著玉佩上的圖案緩緩流轉著,我甚至能感覺到有種被封存的意念在這種熟悉感覺的牽引下正在慢慢地甦醒。」
易輕晨輕輕摩挲玉佩的手突地一滯,許久後一抹笑容如綻開的花朵在她的臉龐暈開,「不管是何緣故,你與我之間一定有某種牽扯不斷的聯繫。」
秦兮然冷冷道:「應是與你脖頸上玉佩有某種聯繫才是。」
易輕晨眉毛一揚,道:「哼。是又如何?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秦兮然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風平忙道:「好了,兩位,眼下最緊要的是儘快忙我解開這迷團。」
「細想來,當日在三思宗並沒有什麼奇異的事發生。唯一不同的-------」秦兮然止住了話語,俯身到風平耳邊,低聲道:「一淳將自身的修為盡數傳給了你。會不會是那罡煞血祭的緣故?」 風平猛然驚醒,「你的意思是說我師父將罡煞血祭也傳承給了我,當日應是暫時封印在我體內。隨著我修為的不斷提升,以及對那紫雲真元不斷的煉化與吸收,罡煞血祭的封印也會慢慢被沖淡、解除。」
秦兮然點了點頭,旋即又道:「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你的猜測也有一定道理,只是你忽略了一點,為什麼每次那種感覺的出現都是因為勾雲紋佩?」風平一隻手扶住下顎,陷入了沉思。
易輕晨見勢插上話來:「看來,這勾雲紋佩面上古怪的圖案一定藏了什麼秘密。」
秦兮然接過話茬,在風平耳邊低聲道: 「而這秘密某種程度上與罡煞血祭存在著一定的聯繫。當時一淳曾說過天血書就是天機玄書?你還記得那個遙遠的傳說嗎?」
風平恍然一驚:「天機玄書被圓成子分成三部分,傳給了自己三個曾孫。你的意思是說---------」
秦兮然點了點頭,兩人對視了眼,在彼此的眼裡讀出了默契。
「到底有什麼秘密非得背著我說。」易輕晨蹙眉不悅道。
風平看了眼秦兮然,像是在徵求她的意見,「事已至此,也不必對她隱瞞什麼。」
秦兮然思索了片刻,道:「既然這罡煞血祭與她的勾雲紋佩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告訴她也無妨。」
「可以替我保守這秘密嗎?」風平凝視著易輕晨道。
「自然。」易輕晨俏皮一笑,巧妙地將眼角的一抹凝重掩蓋了過去。
風平自不再有所顧慮,面色平靜地將當日遭遇一淳,並被傳承的事敘述了遍。易輕晨聽完,唏噓不已,「三思宗的宗主果然不同凡響。可惜墮入魔道,落了個身敗名裂。」忽又想起了什麼,正色道:「天血書既是妖書,你千萬別去觸碰。」
風平道:「是不是妖書還未可知,或許是世人對它的誤解。」
「不管如何,在我未搞清楚這上面的怪異圖案之前,你不許碰。」易輕晨沿著圖案慢慢撫摸下去,「我回去問父親?他若果真不知。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不過,在這之前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要去碰它。」
「好,我答應你。」
此時,趙飛見、蕭真已與眾人辭了行,領著千葉門一干人等正準備離去,陳笑遠遠地朝易輕晨招手,示意該走了。旋即目光又移了移,落到風平身上,點了點頭,笑了笑。
易輕晨忙道:「我該走了。後會有期。多保重。」
風平輕道了聲:「保重。」
應是不太放心,自然多了幾分顧慮與牽絆,沒走多遠的易輕晨回過身來,叮囑道:「記住千萬不要。」
秦兮然側頭凝視著風平,良久才輕笑道:「我估摸著她是喜歡上你了。」
風平忙道:「你多心了,我不過是救過她一命。她心存感激罷了。」
秦兮然搖頭不語,面色平淡如水,似也沒放在心上。
不知幾時,雨停了,風息了。人群中有人驚呼,指著那被劈開的阻道山頂,大聲道:「彩虹,彩虹。」
人們抬目遠遠看了過去,卻是那兩山之顛,一道半圓七彩虹似一道橋樑將兩座被強行分離的山又聯在了一起。
「真美。」秦兮然有些沉醉。
或許這是這便是世間意識的自我癒合。不管傷得多深,總不忘將那難能可貴的美好留給世人。
風平心有所感,忽地想起秦兮然那日施展絕世功法九天玄雷剎時的情形,不覺笑道:「你那驚世駭俗的一劍,反而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話。此後,這山便不能再喚阻道山了?」
納蘭雪與蘇玉影雙雙湊了過來,奇道:「那該叫何名?」
風平沉思了片刻,道:「虹遇山。」
魯出山道:「合情合景,好名字,從此這山便改名虹遇山。」
大戰過後,背井離鄉的人們陸續返回了家鄉,開始重建家園,此後過了十年,甘泉又繁華如初。戰禍帶給人們的創傷漸漸隨著時光的流逝被撫平,淡化。然而此山果真被當地人喚作了虹遇山,至於這名的由來,也在甘泉鎮流傳著許多版本。隨著歲月的流逝,又過了數百年,當時的情形也再沒幾個人能說得清,虹遇山之名的由來隨著口口相傳的偏差,以及人為杜撰,漸漸演變成了一對仙侶下凡遊歷人間,解萬民於水火的傳奇佳話。
說是一對仙侶遊戲人間,累了便在玄虛門暫作歇息,因感玄虛門熱情招待,當年也隨著玄虛門人一道來此平亂,眼見那八方凶煞不動明王禍害人間,正道各派漸處下風,大雨傾盆之時,仙侶二人雙雙出手,抬手成劍,擊殺了八方凶煞不動明王,因力道稍微大了些,不小心把原先連在一體的大山劈開了。巧的是,雨也不下了,一道七彩虹赫然橫掛在兩山之間,兩位仙人遂將此山命名為虹遇山。
且說,大戰過後,一路同行到流松山腳下的風平辭了師父,打算再次往神州曲城走一趟。秦兮然欣然前往,納蘭雪以懷念家鄉為由也跟了去。
雲西河中流距流松山五百里處有條分支小河,名界河。這條小河陰寒至極,河面上常年冷氣縈繞,奇怪的是從未結過冰。當地人傳說,這界河是流往另一個世界的橋樑,卻沒有人真真見過有誰去過另外的世界。自然這橋樑之說無根可尋,難叫人信服。即便有好事者嘗試潛入,也都無功折返,落下一身病患。
寒氣盤旋升到河面上空,累積到一定特量時,雨滴落下來,如此周而復始,形成界河所特有的奇特風景。風平一行三人佇立在河邊一處呈圓弧狀的入口處。
納蘭雪奇道:「該怎麼過去?」
風平抬手指了指那圓弧入口處,道:「這就是界河之橋的入口。想要踏上界河之橋,去往神州,就必須走這條路。」
秦兮然笑了笑對風平道:「想要穿過界河,怕是沒這麼簡單嗎?」
風平贊道:「你果然慧眼。」語氣微微一轉,沉聲道:「還需血陽草。若沒有此草,即便再深的道行,也無法抵禦這界河之水的寒氣。」
納蘭雪轉過頭來,注視著風平,急道:「血陽草在哪?」
風平笑道:「血陽草喜陽,自然是在光照最好的地方。」
納蘭雪抬頭四處望了望,見不遠處有一高土坡,避過了大樹的遮擋,陽光直射了過去,正是金燦燦,火紅一片。難以置信道:「不會是它吧?」
風平尋目望了過去,觸目可及,滿是火紅耀眼的光亮,「正是。」
秦兮然道:「我且去取來。」
風平鄭重道:「只取莖幹,旁的都不可要。切記。」
秦兮然笑道:「知道了。放心。」
說罷,踏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