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之上 第一卷源起浮龍 第一百一十一章 需要英雄

    行政大街南段家屬區，四十四號院。

    為李慶開門的仍是上次那位八字鬍管家，作為一個合格的管家，自是要對自家老爺的朋友有個大概的印象，所以在接待李慶時，管家表現的很是熱情。

    只可惜李慶來的不是時候，秦陽好恰巧出了趟門不在家中。

    不過聽管家的說法，他家老爺已經出去了好一陣，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李慶便也就趁著這段時間，查看了一番四十四號院裡另外兩間房屋的情況。

    監視秦陽好的人手已經撤去，四十四號院中沒有絲毫超凡痕跡殘留，對方似乎也是個中老手，這善後之事做起來頗為熟稔，沒有留下任何可供人追蹤的把柄。

    當李慶回到秦陽好居住的3號樓時，八字鬍管家立馬奉上了熱茶，見李慶的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那幾本考古書冊上，他便笑著解釋道：

    「孔先生上次來說的事，老爺答應了，這些書籍，都是協會歷次出版的刊物，也是孔先生送給老爺的禮物。」

    上次孔光贊登門拜訪秦陽好時，李慶恰好在場，自然知道管家所言乃是孔光贊邀請秦陽好加入南戈考古協會的事情。

    李慶心中訝異，表面上卻只是微微點頭，不動聲色，秦陽好竟然會答應孔光贊的邀請，這一點，著實有些出乎意料。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八字鬍管家連忙放下了手裡的事情，出門相迎。

    「老爺回來了，還有孔主任。」

    「李先生來了，正在屋裡等您呢。」

    八字鬍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當秦陽好出現在門框中時，李慶自是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不管關係如何，起碼的禮貌與尊重，還是應該給到位的，只是卻沒想到世上有這麼巧的事，上一回來，孔光贊在，這一回來，孔光贊也在。

    而聽管家的語氣，對於孔光贊的到來似乎並不意外，李慶暗暗皺眉，有一些話，礙於孔光贊的存在，卻是不方便說了。

    自己這一次，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尤其是那孔光贊第一眼看見自己時的眼神，是驚訝、是疑惑、是沉思，最終，才是歸於平靜。

    孔光贊神態的變化只是幾個呼吸之間的事情，但李慶的知覺何其敏銳，加上他是有意觀察，這等變化自是逃不過他的法眼。

    李慶心中，忽的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個孔光贊，莫非認識自己不成？

    不管怎樣，有旁人在總是不方便，李慶心中退意已生，道：「不請自來，是李慶冒昧了，秦兄今天既然有客人，那我就改日再來拜訪。」

    秦陽好連忙擺手，道：「這話就見外了啊，你隨時來，我隨時都歡迎，正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說著，秦陽好虛手一引，依次介紹道：

    「這是南戈考古協會的孔光贊孔主任，衡州大學歷史系的客座教授，淵博的很。」

    「這是李慶，跟我算是忘年交，別看年紀小，肚子裡，也是有幾兩墨水的，曾經幫了我大忙。」

    孔光贊呵呵一笑，說：「秦教授抬舉了，說淵博，您才是淵博之人，」說著又轉向李慶，「老聽秦教授說起你，緣鏗一面，今天算是沒白來。」

    看這架勢，李慶心知是走不成了，若這時堅持離開，未免就有些奇怪，便就順勢坐了下來。

    一番對談，期間孔光贊有意無意都在試探李慶的口風，而以李慶在治安局裡練出來的火候，自是可以滴水不漏，對答如流。

    試探無果，孔光贊便也不再嘗試，又拿出兩件東西來請秦陽好掌眼，不知是偶然還是什麼，其中一件東西，竟還透出一絲微弱的源質氣息，讓李慶的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了一兩秒。

    薄暮將近，李慶便藉口有事要走，一番客套後，起身離開。

    之前聊天時，李慶已經將尋得戒指的事情向秦陽好露了口風，後者是聰明人，李慶相信老秦能明白自己的顧忌，也能領會自己話中之意。

    他來這裡的目的，一是為了這戒指的事情，二來，則是勸秦陽好搬出寧浦躲避災禍，三來，則是想看看老秦身上到底還藏著什麼秘密，如今，也算是達成了部分的目的。

    出四十四號院沒多久，身後就傳來一陣呼喊聲，「李兄留步，李兄留步。」

    回頭一看，不是孔光贊又是何人？

    李慶放緩了腳步，眼睛微微一眯，對眼前這一幕，他心中或多或少有些預料。

    眼下，就是等對方怎樣開口。

    孔光贊手裡拿著半張鐵卷，上面記載的是商王朝時期的法律條文，也是剛才三人品鑑討論的對象。

    「之前秦教授向我說起你，我還有些納悶，現在，我算是能理解他了，現在這時候，像李兄這樣對古物有興趣、有研究、還有自己見地的年輕人，著實不多了。」

    「孔主任謬讚了。」李慶淡淡地應了一句。

    孔光贊笑了兩聲，道：「剛才在討論這半張鐵卷時，我其實就想到了一個問題，你說是商王朝時候的法律好，還是現在的制度，更勝一籌？」

    李慶微微一怔，卻是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沉吟片刻，道：「這個事，不能說好不好，只能說合不合適，亂世當用重典，盛世才能出仁君，比較這兩者，不能單單只看法律條文本身，而是要結合兩時，乃至於兩地的情況，才能做出比較，」

    「這半張鐵卷上所記載的內容，固然是商君仁德，商王朝很長時期都是人和景明，戰亂不生，朝廷的重心，自然就是涵養民生，謀求發展，所制定的法律條文，自然也是在此基礎上加以考慮，」

    「南北對峙百年，夙願已深，縱使再不願，你死我活也是必然的結局，如此情勢下，雙方當局，自然就是以戰事為重，議定出台的科條，難免就會嚴酷一些。」

    「此言差矣，」孔光贊卻是搖搖頭，「李兄所言，固然有一定道理，但言辭之中，未免有些搖擺，過於折中，甚至說，過於圓滑了。」

    「依我之見，今不如古！商王朝一個兩百年前的封建政權，尚且知道以民為本，寬仁待名，現如今的南北雙方，自詡進步，卻是重典嚴科，視民如皂蟻，這兩百年來，可曾有一日不打仗，可曾有過一天的安穩日子？」

    「這是一個倒退的時代，構成這個時代的，是虛偽的議會和麻木的民眾，李局，你也是苦出身，這一切，你心裡難道不清楚？」

    一聲「李局」，讓李慶眉頭猛地皺起，他頓住腳步，轉頭望向孔光贊，「你想說什麼？」

    這些話，可不該從一個考古協會主任的嘴裡說出來。

    孔光贊深深地看了李慶一眼，說：「這個時代，需要英雄。」

    霜重獨披甲，一諾如挽弓。

    「莫名其妙。」四個字，脫口而出，李慶不再多說什麼，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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