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光夜總會二樓的走廊里,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呻吟的人。
古炳昌被幾個面色慌張的手下架著,匆匆往樓梯走去,較之於身邊的幾位手下,這位在寧浦絕對屬於大佬級的人物,其臉色較之於身邊的幾位下屬,非但不見鎮靜,反而是面如土色,更加不堪。
這些倒在地上的人,都是古炳昌提前做出布置,埋伏在外的人手,都是他手下的精兵悍將,其目的,就是為了防範那位碧眸男子突然暴起,翻臉不認人。
怪不得帝王廳里動靜鬧得這麼大,也不見半點兒來援的人影。
現在的古炳昌,已經徹底明白了古寬臉上的驚愕到底從何而來,心裡除了惶恐以外,更多的,則是憋屈。
到現在為止,他甚至連打上門來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對於這背後的冤讎,就更是無從了解。
自己這是惹到了什麼人啊?
甚至於,李慶帶給古炳昌的震撼,已經不在一個「人」字所能界定的範疇了。
古炳昌這邊還在思索著來人究竟是誰,下一刻,一道令他頭皮發麻的身影,毫無徵兆地在前方浮現,擋在路中央,斷了他的去路。
身邊的幾個保鏢,見到來人,一個個頓時都如臨大敵。
這真是見了鬼了吧?他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恐懼刺激著古炳昌的思緒,讓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剛才碧眸男子被一記手刀刺穿心臟的那一幕。
歷歷在目!
同樣是這副面孔,同樣是這般毫無徵兆地出現。
這等殺人手段,端的是太過詭異,縱使是古炳昌這等雙手沾滿血腥的黑道大佬,也不禁為之心驚膽顫。
這些事,已經超乎古炳昌的認知範疇了,現在的古炳昌,已經被李慶徹底嚇破了膽,那是一種對於未知事物,尤其是這種未知事物還威脅到自己生命時而衍發的恐懼,古炳昌也是人,像他們這類所謂的大佬,之所以總能在旁人面前保持住雲淡風輕,運籌帷幄的形象,究其根底,無外乎就是因為眼界不同而見識不同罷了。
一些在常人眼中的大事,到了古炳昌他們眼裡,那就是芝麻綠豆點兒的小事,自然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而一旦遇到未知的,尤其是像這般性命攸關,又超出認知太多的事物時,古炳昌他們,也就變成了「常人」。
到現在,那位被他視為神人的面容枯槁男子都還沒有出現,帝王廳里那番爭鬥的結果,就已經是不言而自明了。
這個前來找他「尋仇」的少年,比那個面容枯槁男子,還要更強。
尋仇這個緣由,也是古炳昌自己腦補出來,牽強附會的,除了這個理由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又是怎麼樣,得罪了一位這樣的存在。
但他也不愧是縱橫一方,雄踞寧浦十餘年的梟雄人物,面對朝自己步步緊逼而來的李慶,古炳昌伸手推開擋在身前的保鏢,勉強抬起頭,直面李慶,道:
「這位小兄弟,你確實很能打,甚至是我見過的最能打,最厲害的人,在這之前,我以為榮光已經是固若金湯,除非惹到那些天上神龍似的人物,不然絕沒有人能夠突破這裡的火力防禦。」
「我活了這麼多年,自以為已是站上了世俗中的高峰,至少在這寧浦境內,能跟我古某掰手腕的,也就那麼一個手掌的人而已。」
「但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只不過是井底的一隻青蛙,我才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古炳昌,服了。」
一句「服了」,簡短兩個字,聽上去輕飄飄的,只有明白古炳昌身份的人,才知道這兩個字的分量,是何其之重。
古炳昌身邊的幾個保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臉上的神情,都是複雜得很。
只聽古炳昌又接著說道:「你要殺我,殺便是,我古炳昌打不過你,技不如人,死了也不冤。」
「但你總得告訴我,你是誰,又為什麼要殺我,讓我做個明白鬼。」
這時的古炳昌,倒也有幾分梟雄之姿。
「哦?」李慶臉上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頓住腳步,說:「你倒是和我想像中的有點不一樣。」
「我叫李慶,土生土長的寧浦人。」
話音落下,李慶身形猛然一縱,榮光夜總會的走廊十分寬敞,幾個保鏢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已經到了古炳昌身邊。
也不怪他們不謹慎,只是李慶的速度實在太快,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而已。
況且,就算反應過來了,他們多半也不敢攔,古炳昌都已經服了軟,他們這些拿錢賣命的,還強撐著硬氣什麼?
李慶伸手一引,笑道:「古總,請吧。」
其所指的方向,卻是幾人剛剛才離開的帝王廳。
「好。」
古炳昌低垂眼皮,很好的掩飾了眼中怨毒與憤恨。
「讓我過了今天這一劫,你加於我的恥辱,我古炳昌必將百倍奉還!」
古炳昌剛才那番話說的誠懇又輕巧,乍一聽,只怕都會以為他已經是心悅誠服,準備好了慨然赴死。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李慶的神出鬼沒已經徹底將古炳昌懾服,但剛才李慶近身,卻沒有下殺手,就是這一點細節,卻讓古炳昌的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當著面人一套,背著面鬼一套的做法,對古炳昌而言,自是再熟悉不過了,運用起來,也是爐火純青,這個李慶再強,終究也只是個年輕人,心慈手軟,難成大事。
加之李慶又承認了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寧浦人,那對他古炳昌的身份,自然也會有所耳聞,被他這麼一位在寧浦可以一手遮天的大人物捧著,兩三句下來,估計現在就已經是飄飄欲仙,忘乎所以,現在這個往回走去到帝王廳的行為,便足以為佐證。
這小子,不會還幻想著和自己來一場杯酒泯恩仇吧?
愚蠢!古炳昌心中冷笑,回想著李慶剛才現身之後的種種做法,說明他還是血肉之軀,還是怕子彈的,只要是這樣,那只要度過了眼下這個難關,那古炳昌,自信又一百種方法可以弄死李慶。
古炳昌的勢力能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靠的,絕不可能僅僅是幾場正面交火的血拼而已。
當古炳昌看到帝王廳里那扇被破壞的落地窗時,先是一愣,隨即很快又恢復常態。
帝王廳里,還沒來得及逃出去的人看到他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人,皆是無比詫異。
李慶帶著古炳昌一直來到了落地窗邊,走到一半時,古炳昌曾停下過腳步,卻被李慶拿手抵著後背,不得已,才只能又邁開腳步。
「李先生,您這是」到了現在,古炳昌多少也察覺出一些不對勁。
事情,好像並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
李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也不解釋,單手提起古炳昌的後衣領,一躍而下。
為了營造出高人一等的感覺,榮光夜總會裡的一樓與二樓之間足足差了將近二十米,呼嘯的勁風拍打在古炳昌的臉上,到落地時,他已經是臉色慘白,像是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似的。
之前面容枯槁男子從二樓砸下來,就已經在榮光夜總會裡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當看到帝王廳那破碎的落地玻璃後,這陣騷動就越發的不可收拾。
誰都知道,榮光的帝王廳,意味著著什麼,那是權力的縮影,是身份的象徵,要包下帝王廳,可不僅僅是肯不肯花錢的事兒,而是必須成為榮光的特級會員才能擁有這個資格,放眼整個寧浦,有這個資格的也不過就那么二三十個人而已。
都已經是那個地位的人了,有什麼事,值得他們如此大動干戈?而且從這個陣仗看,還不是小打小鬧,而是動了真火。
先前那個面容枯槁的男子,眼看是不活了。
這次落下來的,又會是誰?
榮光夜總會裡,心思各異的寧浦中上層人士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那兩道從帝王廳中落下的身影。
「這麼高落下來,一點兒事沒有?」
眾人看到兩人穩穩地立在地上,皆是有些奇怪。
但很快,這陣奇怪就被驚愕所替代。
「那個人,怎麼有點像古爺?」
誰都知道,在寧浦,能被尊稱為古爺的,只有一個。
青面幫的幫主,榮光夜總會背後的大老闆,寧鋪赫赫有名甚至是可以位列第一的大佬,古炳昌。
「不是好像,那就是古爺!」
「古爺旁邊的那個年輕人是誰,怎麼感覺,感覺古爺有點怕他的樣子」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婦,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或者說,沒有人敢回答這個問題。
場中,眾人目光焦點之所在。
「李,李先生」
古炳昌還沒緩過神來,就聽見李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其聲煊赫,浩如雷音,像是在宣讀天帝旨意,不,李慶就是天帝,可掌凡人生死。
「古炳昌通敵叛國,罪在千秋。」
「當殺!」
頭顱高高飛起,鮮血潑灑,染紅了這片紙醉金迷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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