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璇從玉芙手中接過一碗酒釀圓子,捧到顧雋面前。
「皇上,妾備了碗酒釀圓子,還熱乎著。」楚璇將其放在桌子上。
即便李全忠例行公事驗了毒,也沒覺得有多大點事兒。畢竟這是他的職責不是?
待到李全忠驗過之後,顧雋將碗端了起來。用湯匙攪拌了幾下,此時湯的溫度透過瓷碗覆在他的指腹上,還溫熱著。
顧雋看著碗上裊裊升起的白煙,果然二人是不同的吧……
他執起湯匙只是吃了幾口,就將碗擱在了木案上。
楚璇見狀,長黛一蹙:「皇上,可是不合胃口?」
「無事,只是大晚上吃多了容易積食。」顧雋面色不顯回答道。
「是。」楚璇聞言舒了眉,心裡卻更為疑惑。不過此時可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她朝玉芙招了招手,讓她將東西撤了下去。
顧雋突然朝她伸出了手,他的手掌很大,指節分明,一隻看不出平常養尊處優的手,手指上都有著薄繭。
楚璇試探著把柔荑伸到他的掌中,顧雋卻用大掌一把包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帶著點涼意,卻莫名地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
顧雋稍一用力,就將楚璇拉至他身邊攏在懷裡。
他將她擁在懷裡,低下頭湊在她的脖頸旁邊默默說了一句話,卻因著聲音太小,楚璇一個字都沒聽清。
反而他嘴裡呵出來的熱氣惹得楚璇起了雞皮疙瘩,隨後只聽到他又輕笑了起來。
笑聲清朗,楚璇抬起頭去,看見一張丰神俊朗的面容。
顧雋是個俊朗的男子,她一向都知道。他不似書中寫得霸氣側漏,卻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而天生上位者的威嚴,使他又帶著貴氣。若是真有如此好的男子,她只怕是早就付諸一片真心了吧,只是可惜……
「朕記得你是九月初五的生辰?」顧雋凝睇著她問道。
楚璇倒是驚奇,皇上日理萬機,沒想到還知道她的生辰是在什麼時候。而且,她也從未告訴過皇上,她的生辰是在什麼時候。
「是,九月初五。」楚璇答道。
「嗯。」顧雋重新將頭埋在她的頸間,悶悶地嗯了一聲。
楚璇正納悶著顧雋問她生辰做什麼,結果他接下來就沒了下文,也只好作罷。
「皇上,時辰不早了,睡吧。」楚璇被他攏在懷裡不知道多久了,手腳都有些冰涼起來,這才開口提醒道。
顧雋鬆開他的手,淡淡地回了一聲:「好。」
……
「楚小儀果然是聖眷正濃,哪像咱們,都人老珠黃咯!」不知道又是誰酸溜溜地說了句。
這次請安,不出意料的楚璇自然是受人矚目的對象。
不過她這麼受寵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別人也就口頭上酸了幾句就不再提起這茬了。
而與楚璇一道回宮走在她前頭的林妃卻是看楚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是人家一臉坦然,她更是氣沒地兒撒。
所以,送上門來的張采女便成了受氣包。
「張采女,本宮還記得上次讓你抄習的千遍宮規呢?」林妃冷著一張臉問道。
張采女的心一咯噔,她忘了這茬了。當初她寫了幾天就沒了興致繼續寫下去,她原本作為宮女能識得幾個字已是不易了,居然還要一筆一畫地工工整整地寫下來。這可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於是,她就撂筆不寫了,反正林妃也沒有要的意思。卻沒想到,林妃居然在她都快忘光的時候,想了起來。
張采女漲紅了一張臉,卻始終沒說出那千遍宮規怎麼樣了。
林妃心中不滿更甚,好歹是她長春殿裡出來的,現在連她的話都敢不回了。
「莫不是張采女不將本宮的話當做一回事?」林妃挑高了聲線,目光卻愈發冷了下來。
「妾自然是謹遵林妃娘娘的教誨的。」張采女硬著頭皮回道。
「呵,是麼?」林妃繞著張采女周身走了一圈,環視著她。
「那怎麼本宮讓你抄習的千遍宮規到現在都沒見著呢?」
張采女這時卻答不上來了,只能保持緘默。
林妃伸手拍了幾下張采女的臉,直至她的左臉都被林妃拍紅了才收回了手。
「既然這千遍宮規沒影兒,那你便在明光宮外隨便跪上兩個時辰吧,也讓本宮瞧瞧你所說謹遵本宮教誨的誠心。」林妃輕蔑一笑。
林妃甚至側過頭對著扶柳說道:「扶柳,你給本宮在明光宮看好了。沒到兩個時辰不允她起來,聽懂了麼?」
扶柳偷偷瞥了眼立在對面的張采女,隨之恭敬回道:「是。」
「這人吶,真是不自覺。」林妃轉過身去,丟下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轉身回了長春殿。
而還立在門外的張采女卻是一臉難堪,林妃方才說的是跪在明光宮門外,而不是長春殿門外。
明光宮門外各路人馬來來往往,可不止明光宮裡就這幾個人。還有各宮的妃嬪和奴才,跪上兩個時辰,這讓她的面子往哪兒擱?
可是扶柳卻是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張采女,請不要讓奴婢為難,奴婢還要像林妃娘娘交差。」扶柳一本正經道。
要說扶柳對她面前這位以前的姐妹沒什麼感覺,這是假的。更何況林妃還因為她,一直不相信自己身邊的宮女。哪怕如今扶柳做了許多努力,卻沒能讓林妃如同以前一樣對她卸下防心。
張采女面對扶柳如今的恭敬與冷淡,也只是奉命走到明光宮門外跪了下來。
這兩個時辰可一點都不好過,她能察覺到有不少人對著她指指點點的。
甚至還有一些妃嬪特地繞了遠路,行至明光宮前只為了看她笑話、奚落她。
直至兩個時辰結束了,在旁邊指指點點的人也忙自己的事兒去了,她都精神緊張一直幻覺以為有人站在她旁邊嘲諷她。
而她的膝蓋也沒了知覺,連站起來都困難得很。
張采女被宮女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回了觀海閣,撂開褲管一看,她的膝蓋上早已是一片烏青。
張采女倚在榻邊,卻是累得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