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嫵面色煞白,她是真的怕了。
那車夫聲音驟然一高:「你若是不來,郎君怕是真的要怒了。」
季嫵眼波流轉,她心一橫提步朝高寅的馬車走了過去。
他若是真要殺人滅口,她也是逃不過的,既然縮頭是一刀,伸頭還是一刀,那她索性依他所言。
「貴人有何吩咐?」季嫵幾步走到馬車跟前,她跪在地上怯怯的說道。
她低低的垂著頭不敢多看一眼。
高寅沒有說話。
「吱呀……」一聲,馬車的門開了。
一件黑色的狐裘準確無誤的落在季嫵身上。
季嫵一驚,她驟然抬起頭朝馬車看去,眼中滿是不解。
高寅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必謝我,我今日心情好,不過日行一善罷了。」
季嫵跪在馬車的陰影之中,她嘴角一抽,裝作受寵若驚的說道:「多謝貴人,多謝貴人……」
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氣,還好高寅不是要殺她滅口。
「走吧!」馬車之中,高寅緩緩的閉上了眼。
他並非什麼良善之人,長在高家,繁花似錦之後,他早已見識過人性的黑暗。
如此寒夜,她衣著這般單薄,若無這件狐裘必然熬不過今夜。
不知怎的他便這樣做了,也許他只是捨不得那樣一雙眼睛罷了。
江陵與江風皆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高寅,他們兩個人是高寅的貼身侍衛,從小伴著他一起長大,深知他的脾性。
郎君這人性子一向寡淡,說白了就是冷血無情,便是數以萬計的人死在他面前,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他們陪伴了郎君十多年,從未見過他這般心善。
還什麼日行一善,聽得他們兩人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無論如何都適應不了。
車輪轉動,季嫵看著高寅的馬車的駛離她的視線。
她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狐裘,似嫌棄的很伸手從身上扯了下來扔在地上。
她起身就走。
她才不要他日行一善,他只要他把陸離還給她。
季嫵快步撿起自己的狐裘披在身上。
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出了一趟門,還無功而返,她窩了一肚子火。
她帶好帽子提步就走。
然,走了沒幾步她突然停了下來。
她扭頭看著被她丟在地上的那件黑色的狐裘,又折了回去。
高寅所用之物自然非凡品,她若是將這件狐裘給當了,興許還能當個百八十兩銀子。
如此也不算白跑一趟。
季嫵附身撿起地上的狐裘抱在懷中,趁著夜色她匆忙朝季家走去。
她又順著來時的狗洞爬了回去。
直到她回來,麻姑高高懸著的心才歸位。
可嚇死她了,她生怕旁人發現嬌嬌不在,眼睛睜的大大的,不敢有絲毫鬆懈。
「謝天謝地,嬌嬌你總算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麻姑朝著天地虔誠的拜了拜。
待她睜開眼之後,看著季嫵滿身狼狽不由的問道:「嬌嬌,你這是怎麼了?」
季嫵伸手把懷中的狐裘遞給麻姑說道:「麻姑,你收好這個,趕明出去的時候把它給當了。」
見季嫵一臉疲憊,麻姑點頭說道:「好,奴去大盆水來,嬌嬌洗漱一下,早早歇息吧!」
季嫵微微頷首。
直到躺在榻上,季嫵還是心意難平。
高寅是何人?
他可是高家唯一的嫡子,侍衛,影衛怕是多的數不過來,他哪裡會缺人用!
可恨,她去哪裡再去找一個陸離這樣的人?
這種感覺就好似到嘴的鴨子,突然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季嫵那個恨啊!
一直到東方泛白,她才睡著。
旁人都以為她還在昏睡,趁著個機會她便多睡了一會。
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快晌午了。
麻姑,趙婆子都守在她榻前,見她睜開了眼兩個人面上一喜:「嬌嬌,你總算醒了?」
季嫵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兀的她一下坐了起來,她抓著麻姑的手一臉慌張的問道:「母親如何了?」
阿朱與阿綠聽著房中的動靜也走了進來。
「主母還未醒。」麻姑一臉擔憂的說道。
季嫵起身就要下榻。
她不顧所有人的阻攔,去了季伯言的清風居,季伯言還未回來。
魏氏,李氏,季蔓,季媚還要季茵都在秦氏榻前守著。
昨夜,看著李氏與季茵季伯言並未多言,故而兩個人便當做沒了禁足那回事。
季伯言不開口,想的是秦氏這邊需要人服侍。
「阿嫵妹妹,昨夜多謝你奮不顧身衝進火海去救母親。」季嫵一進來,季蔓便朝她走了過來,她握著季嫵的手一臉感激的說道。
季嫵柔柔一笑,她抬頭朝秦氏看了過去,她眼中含著擔憂輕聲問道:「母親怎樣了?」
季蔓臉上染上些許哀傷,她緩緩說道:「母親還昏睡著,也不知她何時才能醒來。」
魏氏與季媚皆十分友善的看著季嫵。
在她們看來,如今季嫵是徹底把季伯言給哄住了,她們自然不會做自討沒趣的事。
李氏也是笑盈盈的看著季嫵。
季茵看著季嫵眉頭一蹙,她剛要開口,李氏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凝神看了她一眼,她才沒有開口。
季嫵一臉虛弱,她只在秦氏房中坐了一會便離開了。
她才走沒多久,秦氏便睜開了眼。
昨晚她是真被濃煙給熏暈了。
「母親!」季蔓一把拉住秦氏的手忍不住落下淚來:「你總算醒來了,可嚇死阿蔓了。」
「母親!」
「主母!」一屋子人皆圍了過來。
魏氏轉身給秦氏倒了一杯熱茶。
季蔓扶著秦氏坐起來,秦氏輕輕的拍了拍季蔓的手說道:「你不用擔憂,我沒事。」
她面色十分難看,飲了幾口熱茶才緩和了幾分。
她抬頭看著魏氏說道:「如何夫主可應允了?」
她關心的是這件事是否成了!
也不妨她兵行險著,連自己的安危都舍了出去,縱然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內,可也難保發生什麼意外。
魏氏搖著頭說道:「夫主並未應允。」
請法師入府事關外男是以此事必須季伯言點頭,不然秦氏也無可奈何。
所與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秦氏。
秦氏面色一沉,她眼中含著譏諷意味深長的說道:「痛在我身無關夫主痛癢,他自然不在意!」
魏氏最知秦氏的心意,她定睛看了秦氏一眼。
下午,季嫵突然接到一個令人很是意外的消息。
刑部的人竟然去找了趙元,讓他占卜一下刺殺公子策的兇手。
季嫵勾唇一笑,她凝神看著麻姑問道:「趙元是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