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擔心室內太亮,夏夜白會睡不著,整個內室,只在床榻邊燃了一根蠟燭,銀白的面具上那雪白的蓮花,隨著燭火的每一次搖曳,明明滅滅的,仿佛會動一般,一點點,在慢慢的盛開。
一旁的熱水冒著氣,夕顏蹲下身子,將手上乾淨的毛巾打濕,然後擰乾,重新在床榻便坐好,床上的人睡得正酣,嘴唇微微的抿起,性感飽滿,淡淡的粉色,在燭火下更是讓人浮想聯翩,色澤飽滿,如果僅看他的唇,夕顏定然不會認為他是個每天只吃青菜蘿蔔度日的王爺。
笑了笑,伸手,輕輕的掀開被子,將他的衣襟解開,眉頭驟然一縮,方才的笑臉頓時陰沉了下來,在昏暗的燭火下,雪白的胸膛上,那一條條深淺不一的傷痕愈發的清晰起來,一處處,都是足足有兩根手指寬的棍痕,看起來有些猙獰,手指緩緩地撫過,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柔,而那雙眸子,一邊是滔天的怒火,一邊則是泛濫的心疼,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那些該死的傢伙,今日只是被廢了右手,真是便宜他們了,早知道就該把他們全部送進宮裡閹了,斷子絕孫方才能暫時消她心頭之恨。
溫熱的毛巾放在那雪白胸膛一處處的傷痕上,小心的擦了一遍,隨手合上他的衣襟,取來了白日裡那李大夫配的藥,給小白抹上,頓時又犯難起來,昨晚,後背的傷口她沒有檢查,她看到他是挨了幾下了,也不知道嚴重不嚴重,見小白睡得正香,著實不想把他吵醒。
「小白。」
夕顏用手點了點他的肩膀,床上的人巴了巴嘴巴,就沒有了反應。
「小白。」
夕顏著實擔心,今晚說什麼都要上藥,傷口最拖欠不得,雖然他已經被打的有免疫力了,但她還是不放心,使勁的推了推夏夜白的肩膀。
「恩—」
夏夜白恩了一聲,翻了個身子,背對著站在床榻邊的夕顏,夕顏鬆了口氣,這傢伙還挺識趣的。
夕顏蹲下身子,將他的內衫褪了下來,溫柔的眉眼,在一瞬間冰凍,泛黃的粗製內衫,一點點的血跡,仿佛盛開的梅花,背上,一條條青紫的傷痕,沿著脊樑的位置,足足一寸長,上面的傷口是血紅色的,血已經止住了,可能是因為剛剛把衣服脫下來的關係,不小心扯到了傷口,頓時流出血來,還有膿水。
夕顏的雙手拉著他衣服,看著冒血流膿的傷口,吸了吸鼻子,心裡像是被針扎了一般,鈍鈍的,痛的難受,這種感覺,就像是洶湧的黃河水,奔騰而來,衝破每一處的堤壩,事先構築的每一處防守頃刻間潰不成軍,眼眶酸酸的,眼淚,完全無法控制,打在自己的手上,灼熱的溫度,把心都給燃燒了,心疼,除了心疼,還是心疼,恨不得那傷口落在的是自己的身上,替他承擔所有的痛楚。
替他承擔所有的痛楚?夕顏被自己這一想法嚇了一跳,她怎麼會如此在意他呢?昨晚被他咬去了半條命,卻還是捨不得對他下手,她對人何曾這樣心慈手軟。
拿著衣裳的手顫抖的厲害,夕顏抿著唇,吸了吸鼻子,將他的衣服全部退至腰上,水眸盯著他背上的傷口,滿是堅定,不由的,雙拳握緊,這絕對是最後一次,這樣的傷害絕對是最後一次,今後,誰要是敢傷害小白,她就讓他用命來償。
夕顏蹲在地上,拿著毛巾,小心的處理他背上的傷口,傷口還沒有完全結痂,四周都是幹了的血跡,正中間流著膿,這傷口絕對不是簡單的木頭可以造成的,除非木頭上有利器,好,真好,她倒是想看看今後誰還敢在王府甩這樣的把戲,她絕對讓她常常真正的生不如死的滋味。
每一個動作都異常的輕柔,唯恐弄痛了夏夜白,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淚擦了又擦,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來,專注的盯著夏夜白脊樑上的傷口,小心的處理著上面的流膿這乾涸了的血跡,這個傻子,笨蛋,受了傷,怎麼也不告訴她一聲。
「唔—」
床上的人突然輕輕的發出了聲,身體微微的動了動,猛然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夕顏的手指被毛巾小心的包裹著,揩拭著上面的血跡,被夏夜白嚇了一跳,手指划過傷口,剛處理好的傷口上面頓時冒出大量的鮮血,那膿水揩拭撲撲的直冒,背上突然一條長長的紅線,夕顏倒抽了口,心猛地縮起。
「小白,你在幹什麼?」
夕顏站了起來,手上拿著毛巾,看著他背上的傷口,心裡有是急又氣,吼出了聲。
夏夜白轉過身,兩隻眼睛還帶著濃濃的睡意,緊咬著唇,雙手抱著膝蓋,就那樣可憐巴巴的瞅著暴怒的夕顏,半晌開口,小心的叫了一聲:「顏顏——」
那委屈的模樣,那顆心仿若被水浸泡過一般,柔軟無比,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對著他,即使是在生氣,也發不出火來,更何況,她哪裡是生氣,只是擔心他的傷口而已,現下天氣炎熱,傷口要是發炎,在這落後的琉璃國,可就麻煩了。
「你說過不凶我的。」
夕顏真的有種掐死他的衝動,頓時有有些苦笑哭得,她交代了那麼多事,這句話他記得都是最清楚。
「誰讓你亂動的,沒看到我再給你處理傷口嗎?真是個傻子,身上有傷難道不會痛嗎?不知道讓別人給你上藥嗎?傷口要是發炎了怎麼辦?一點也不知道照顧自己,你再給我亂動試試,看我會不會揍你,老老實實給我趴好,不准亂動,我給你上藥。」
口氣兇狠,但那裡面夾雜著的分明就是關心和擔憂。
夏夜白抱著身子,縮了縮脖子,向後退了兩步,兩隻眼睛滿含委屈,憋著嘴,低著頭,半天沒有言語,夕顏見狀況不對,剛才她說什麼了。
吞了吞口水,夏夜白突然抬頭,下場的鳳目與夕顏的對視,滿滿的都是傷心和委屈,看的夕顏的心頓時難受起來:「你剛剛罵我傻子了。」
那聲音,仿佛都要哭出來了一般。
夕顏一愣,想到方才自己說的話,不由得懊惱,看著夏夜白這個模樣,更是後悔的要命。
「生氣了?」
僵硬的試探。
夏夜白哼了一聲,撇過頭不說話。
「我剛剛不是擔心你嘛,背上有傷怎麼不告訴我,天氣這麼熱,你又穿了這麼多層衣裳,要是傷口發炎了怎麼辦?你今後要是再這個樣子,我就生氣了,我生氣可就不理你了。」
往日絕對不會有的耐心的和好脾氣。
夏夜白聞言,偷偷的瞧了夕顏一眼,半晌,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快速拉起夕顏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上:「我母親留給我的,送給你。」
夕顏低頭,眼前是一塊玉,確切的說,是一塊鮮紅艷麗的血玉!鮮紅如血嬌艷欲滴,絢麗的色彩毫無雜質,晶瑩剔透,握在手上的感覺溫潤如水,一看便知是上乘貨色,尤其是血玉上的花紋,更是百年難得一見,不是一般的龍騰團,血玉上,血蓮盛開,妖冶異常,上輩子,她見過不少好寶貝,但這樣獨特的血玉,她還是第一次見。
「給我的?」
夕顏看著手上的血玉,湊近對面的低著頭的夏夜白,有些不敢置信,這傢伙剛剛不是還和她因為傻子置氣嗎?轉眼的時間就把這樣的寶貝給他了,藏了這麼久,還藏得這麼好,這應該是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既然是你母親留給你的,你自己收好,睹物思人,想她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這玉要是當成回門給大夫人的禮物,她看了肯定會歡喜,不過她可沒有那個閒工夫,用小白母親留給他唯一的好東西巴結她,想從她這裡撈到好處,休想。
夕顏拉著夏夜白的手,就想要塞還給他,沒想到這傢伙還和她槓上了,使勁的揮開她的手,說什麼也不要那玉佩:「給你的就是你的,不要就扔掉。」
他生氣的哼了一聲,用那雙清澈的眸子受傷的看了夕顏一眼,拽著被子,躺了下去。
這傢伙,真長本事了,居然還生氣了,對著別人怎麼不見他這麼厲害,偏偏自己沒出息,就是吃他那一套,他就是吃准了自己這一點,才這麼肆無忌憚,不過甩小性子的小白還真可愛。
「你母親是不是讓你親自交給未來的兒媳婦的啊,還是小白送給我的定情信物啊。」
夕顏蹲下身子,湊近夏夜白的耳畔,嗤嗤的笑出了聲,異常的愉悅。
「都定情信物不是—」
夏夜白掀開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好了,別亂動。」
夕顏拍了拍夏夜白的手:「東西我給你收好,現在你乖乖躺著別動,我給你上藥,我讓相思給你做了兩套新衣裳,過兩日我們一起回相府,帶你去吃好吃的,給你補補身子,要是亂動,傷口裂開的話,沒收新衣服,回門的時候我把你一個人關在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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