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幀把兩千兩的銀票送到慕容芙手裡的時候,慕容芙挑了挑眉。這是?
「我不收診金。我治好了你的臉,柳香允諾為我辦三件事。」
李幀笑了,「這是司徒大夫送過來的。西黃丸已售罄。」又掏出一個荷包,「還有這裡的七十九兩銀子。九十九粒西黃丸,每粒售價三十兩銀子,合計兩千九百七十兩,七成便是兩千零七十九兩。」
「這麼快就賣光了?這不是才幾天嘛?」慕容芙看了看那荷包,這是她第二次見到兩千兩的銀票。第一次是訛來的意外之財,這次卻是自己的知識智慧換來的。果然科技才是生產力啊!惦了惦尋荷包,抱怨道,「這司徒老兒還是那麼吝嗇,七十九也不知道四捨五入,湊個一百兩給我。沒有一百兩,八十兩也行啊。」
「小姐在得月樓把斷氣的死人都給救活了,外邊都在傳小姐是起死回生的神醫,神醫做出來的藥,手裡有點錢的人都搶著買呢。司徒大夫催你趕緊制些新藥送過去,他那邊已經招架不住了,藥材鋪子裡每天擠滿了人,不是來求購西黃丸的,便是求見神醫的,正經拿著方子來抓藥的反而擠不進來了。對了,上次那個被你救了的少女,現在已經找到回春堂那邊了,天天纏著司徒大夫說要見你。司徒大夫說你行蹤不定,她便天天在那裡候著,一天也沒有落下。」
「什麼?她神經病啊?見我幹什麼?還真的想要我娶她?」慕容芙吃了一驚,差點跳起來。
李幀無奈地撫額。慕容芙說的神經病是什麼他不知道,也不知道那少女是不是想嫁給慕容芙。那少女見到他,兩眼炯炯發光,像看到什麼奇珍異寶一樣,馬上就沖了過來,一點兒也不講女兒家矜持地拉住他的袖子。「你是那小混蛋的護衛!你的功夫是誰教的?」
他才懶得回答她莫名其妙的問話,更不可能讓一個陌生人沾他的身。那少女想拉他的袖子,伸手出去自然是抓空了。
「早知道會惹這麼個麻煩,當初就不要救她,救個人我容易嗎,我才多大就把初吻都給奉獻出去了。」慕容芙想起那少女的刁蠻性子,一開口就要砍人手、殺人頭的,不禁縮了縮脖子,「她天天在那裡守著,我以後出府豈不是不能去回春堂了?李幀,你說我要學功夫多長時間才能打得過她?」
「小姐不必擔憂,小姐出府,自然有我們陪同,那少女打不過我們。」柳香笑盈盈地進來。
慕容芙在心裡默念,「求人不如求己。」護衛功夫再厲害,也不如自己功夫厲害。她感覺自從來到這峰雲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過一次的原因,她特別惜命,也特別沒有安全感。也許是因為這副小身板,實在是太小太柔弱了,也因為這裡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哪怕是兄弟姐妹之間,也充滿了危機和算計。慕容雪想要害死她,不就是一個活生生例子嗎?還有那溺水少女,自己本來是做好事的,沒想到卻變成要躲著她了,若不是有李幀在,自己那天不知要給那溺水少女怎樣折磨呢。
慕容芙瞬間決定,自己之前煉製的什麼逍遙粉,只能讓人撓痒痒,太小兒科了,以後要多研製一些毒藥,功夫不行,毒藥頂上!
「小姐,我給你帶來一個消息。」柳香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她不像別的丫鬟那樣自稱「奴婢」,她身份特殊,慕容芙也不會這樣要求。
「哦?又是哪家院子的事情?」這段時間的相處讓慕容芙發現,柳香坦率大膽,還有一些小小的壞心眼,看她臉上的那詭異的笑容,大概是府里哪個院子又有好戲看了。
「我聽到二小姐身邊的丫鬟說,昨天二小姐又讓金環銀環去回春堂門口求購西黃丸,出價五十兩銀子一粒,等了一天也沒有人願意賣;今天金環銀環把價格提到了一百兩銀子一粒,還是沒有人願意賣哦。回來二小姐大發脾氣,把兩人都罰去涮夜香桶了。」
夜香桶可一點都不香,夜香桶其實是尿桶,每天夜裡解手用的,凌晨拿出去倒。想到兩個丫鬟捏著鼻子的樣子,慕容芙噗赤一笑。這二小姐就是三小姐的狗腿子,以前跟著慕容雪可沒少欺負過原來的「她」。
慕容芙裝做一臉嚴肅的樣子道,「這個消息,你應該告訴司徒老兒,讓他把西黃丸都屯著賣給慕容月。」微一歪頭,「她臉上的傷還沒有好麼?」
「是啊,聽說最先是請了城裡的陳大夫,當時說得好好的,說是過敏,用上消痕膏就好了。哪知道眼看著傷口結痂了,忽然又潰爛起來。換了個大夫也是這麼說的,聽說最後動用了老夫人的名帖,請了宮裡的御醫來看,也是束手無策呢,這不,本來二夫人要請來教養嬤嬤的,因為這事情也耽擱了。」柳香笑道,「小姐,要是她求到你頭上來,你要不是給她治呢?叫我說她就算是磕破了頭,也不要給她治。」
「有病就去求大夫,她怎麼會來給我磕頭?柳香,你想多了。」慕容芙笑道。她這小木神醫的身份,她可不想暴露。
柳香來當護衛的時間很短,但她功夫高,來無影去無蹤,聽人牆角、打探消息的本領是一等一的,短短時間已經弄清楚了慕容芙在這府內原先是經常受二小姐、三小姐欺負的,因此她對慕容月、慕容雪兩個院子裡的消息都特別關注。若不是慕容芙不允許,按她的性格,她早已直接去把這兩個不知好歹的人拎到慕容芙面前隨她處置了。
相比起柳香這樣直接了斷的性子,慕容芙似乎更願意慢慢的折磨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就是天塌下來,也沒有容貌被毀這麼可怕。這大宅子裡的生活,遠遠沒有在31世紀時那樣豐富多彩,她的娛樂,便也是在這府中看戲,一邊暗自發展讓自己強大起來,一邊等著爹爹的歸來。
對於這個沒有見過面的爹爹,慕容芙心裡還是有幾分期盼的。因為她從王嬤嬤的話語中,得知這個爹爹非常寵自己。前世沒有過爹爹,這一世,可補過這個遺憾了。若不是看在這個沒見過面的爹爹份上,她只怕已經把慕容月慕容雪給毒死了,而不是僅僅略施小懲而已。
入夜,建威大將軍府後院,裝修精緻的玉雪苑裡,正屋的燭光仍亮著。
慕容雪自從那日去萏菡院摘桃子不成,反而落水以後,那精神就一直沒有緩過來。慕容大夫人說給她出了氣,打了慕容芙十大板子,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大夫人就被遣送到莊子上去了。她一向脾氣壞,對下人奴婢是動不動就非打即罵,慕容大夫人當家的時候,奴婢們也都忍著捧著,可現在是王姨娘和二夫人當家,二夫人上任三把火,直接就剋扣了她的吃穿用度。奴僕向來是慣於捧高踩底的,慕容芙不得人心,這時候又加上沒了後台,奴僕們也懈怠起來。慕容雪的脾氣便越發暴躁。
好在慕容大夫人走時留下了成嬤嬤,成嬤嬤是她的奶娘,對慕容芙是當成自家外孫女一樣看待的。慕容芙性子本就暴躁易怒,那日受驚之後睡眠極淺,成嬤嬤每日吩咐丫鬟門熬好溫補身子的中藥,給慕容芙喝著,每晚睡前又要喝上一碗安神湯,這才安歇。
這時候慕容芙的貼身丫鬟聽月剛把安神湯端上來,慕容芙又脾氣發作鬧著不肯喝。
「母親叫我在屋裡呆著,大哥也叫我在屋裡呆著,我傳信給祖母,讓祖母給我幾個桃子吃,祖母也沒有理我。他們有沒有拿我當人看哪!我又不是個不能走出去見太陽的鬼!」慕容芙說完「鬼」字後自己也吃了一驚,怎麼好好地就提起這個字來了,她最近真的是心煩氣躁,儲事不順。
「小姐,大少爺說過了要稍安勿躁。他一定有辦法讓夫人回來的,三小姐再等等就好了。這府里……還是不要亂走動的好。小姐聽話,把這安神湯喝下吧。」成嬤嬤好言好語地勸著。
「我是這府里的嫡女,憑什麼叫我不要亂走動呀?為什麼不可以走動?」慕容雪一臉怒氣,臉上的神色在暗淡燭光中竟有幾分猙獰。
「小姐,這府里……自那位落水後,府里就沒有太平過。月桂閣的二小姐,聽說最近是鬧得雞犬不寧,因為她臉上的傷總是好不了,請什麼大夫都沒有用。這不是才幾下抓痕嗎,怎麼會老是癒合不了,老奴擔心這府裡面有古怪,說不定是惹了什麼髒東西,小姐還是小心謹慎為上。」成嬤嬤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言辭。小姐這兩日聽說老夫人給二小姐送了一竹籃的金絲桃,每天都在鬧,天天使了丫頭去求祖母也送一點過來。哪知道老夫人全當不知道。她本不想說府里有髒東西的,小姐為什麼總是心神不定,她自然是知道的,可又怕不說的話,三小姐犟勁上來了,非要跑萏菡院去,萬一又落了水,可就糟糕了。
仿佛是為了證明成嬤嬤的話似的,窗外適時傳來了一聲奇怪的嗚咽。
「你說什麼?那是……那是什麼聲音?」慕容芙顫聲問道。
「小姐別怕。那個……那個可能是哪家的野貓吧。前不久在夫人院子裡見過一次呢。」成嬤嬤勸道,「時辰不早了,小姐把這安神湯喝了,早點歇著吧。」
忽來一陣陰風,把原本緊閉的窗戶給推開。一陣涼風吹了進來,慕容雪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奇怪的嗚咽聲顯得更大了更近了,好像就在那窗口。房中的燭火一陣搖曳,隨即滅掉了。
「聽月,快拿火摺子來!」成嬤嬤也是感覺到頭頂一陣發麻。這情景,有點詭異。慘白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在慕容雪驚慌的臉上。
聽得外邊聽月應了一聲,便有腳步聲摸索著進來。窗外又吹來了一陣陰風。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上升,浮現在窗口,一身白衣,披頭散髮,似乎沒有眼睛鼻子。那身形小小的,看著像一個八九歲的女童,接著又傳來了一聲嗚咽,跟著是一聲細細的女童嗓音,「三姐姐。」
慕容雪自那那白影一出現,整個個便已經呆掉了,待聽到那浮在窗口的白色身影說出「三姐姐」三個字以後,再也支撐不住,向後一倒,暈倒在了地上。成嬤嬤也是頭皮發麻說不出話。
聽月拿著火摺子進來,正好對著那窗口,看見窗口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色小身影,立刻嚇得魂飛魄散,「鬼呀!」
咕呼一聲,聽月暈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