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有事沒事,一般人輕易不敢往朱家去。
朱大富經常埋怨沒人肯跟他處朋友,把原因歸結於自己窮。
但是從來沒反思過,他現在也是有十幾匹馬的富戶了,為什麼還是沒有朋友?
原本要跟他拜把子的臧二,聽說要去他家,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沒糊塗到去和大狗熊摔跤。
儘管朱大富一再跟他保證,家裡的狗熊有人味,懂事,絕對不隨便舔人,臧二也不肯去。
他不是不信狗熊,畢竟狗熊不會說話,他是信不過朱大富!
什麼叫不隨便舔人?
萬一隨便起來呢?
為了一頓飯把命給送了,不值當!
吳友德把頭上用來擋太陽的草帽摘下來,沉吟了一會道,「去東方港,要不我們也陪著你吧。」
「對啊,就你們這點人,我實在放心不下啊,何況你們當中就沒有一個去過東方港的,」朱大富也跟著摻和道,「我跟老吳,還有邱文,東方港這條路不要太熟。」
「何耀宗小氣吧啦的,本來去霍龍門是五千塊大洋,現在改去東方港,路程更遠,結果還是五千塊,也不想想,要是沒老子,他全家不得見閻王?」
紀墨明白朱大富等人的小算盤,無非是跟著一同去,回來也能分點錢。
「何家老頭子確實不是東西。」一來一回就這麼點錢,朱大富覺得不划算,便不再上心了,還不如晚上使點勁,撈一票大的。懶洋洋的站起身道,「你們忙,我去隔壁的炕上躺會,不然晚上都提不起精神。」
保慶從外面伸進來腦袋,笑著道,「老朱,你等會拉幾匹馬過來,要不然我們明天不夠使。」
現在保安隊只剩下二十一匹馬,明天去東方港肯定不夠用。
朱大富撓頭正想著該怎麼拒絕,突然靈機一動道,「根本不需要我回去牽,麻三不是說那幫子土匪有馬嗎?
你放心,這一次,我只要錢,一匹馬不要,全你們自己留著!」
自己家的馬比自己媳婦還要親,借給別人?
那不是開玩笑嘛!
萬一讓這幫王八蛋磕著、碰著,他能懊惱死。
所以,一般情況下,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出借自己牲口的。
關係再好都不行。
邱武望向哥哥後,也緊跟著道,「我也一匹不要,這次全部拿錢,你們保安隊的馬本來就不多,自己留著吧。」
朱大富嘿嘿笑道,「這就妥了,估計怎麼著也得有十幾匹,夠你們保安隊使喚了。」
保慶笑著道,「要不跟你換?放心,不讓你吃虧,一匹換兩匹?」
「大煙抽暈了吧?」朱大富白了他一眼道,「正常一點就不能說這種胡話!」
他家的是什麼馬?
土匪手裡的是什麼馬?
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腦子有病才會去換!
「這馬得多差?」
紀墨以手扶額,他對這即將有可能到手的馬是沒有一點期待了。
居然同時讓朱大富和邱家兄弟嫌棄成這個樣子。
而且一匹換兩匹,朱大富都不樂意。
朱大富笑著道,「馬這種東西,能騎就行,要求那麼高幹嘛。」
紀墨瞪他一眼,不再說話。
保慶對紀墨獻殷勤道,「鎮長,聽說你去曹河沿去了?
居然還對你大不敬?
得給那些外來戶一點教訓,立個規矩,不能這麼在咱鎮裡撒野啊。」
「暴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紀墨抱著茶杯慢慢悠悠的道,「咱們要以德服人。」
「是,鎮長,你說的對,」臧二在一旁賠笑道,「時刻記著你叮囑呢。
你看下午那會,我跟馬東就把槍掛肩膀上,那個叫什麼葛東升的老頭子眼睛直盯著我這槍口。
以為老子會開槍?
那是以王八蛋之心度咱們鎮長之腹!
絕對想不到咱們鎮長會那麼耐心的和他講道理,堅持以德服人!
最終還讓他心服口服!」
紀墨的嘴角抽了抽,看著臧二的表情,努力的想分辨出這事真心話還是嘲諷!
半天也沒看出什麼。
奶奶個熊,這幫狗東西現在都學精了!
一直在鎮公所待到差不多何然放學時間,把何然接到家以後就開始忙著做飯,打掃衛生。
吃完飯後,他也沒閒著,攢了好幾日的衣服,終於拖不得,必須洗了,不然明天出門就沒衣服穿。
現在洗好,晚上晾一晾,明天一早就能穿在身上。
「舅舅,我是不是又要去亮哥哥家?」何然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麼。
「聰明的孩子就是不一樣。」紀墨笑著道,「舅舅呢,要去辦點事,晚上你就先去你吳亮哥哥家。
明天早上呢,舅舅請你吃早飯,然後你就去上學。
放學回來後就接著在你亮哥哥家住,好不好?」
何然搖搖頭道,「舅舅,你怎麼這麼忙啊?」
紀墨一本正經的道,「舅舅要是不忙一點,從哪來錢給你買肉吃?」
何然道,「舅舅,我可以不吃肉的。」
「你不吃肉,小黑、小白也得吃啊。」紀墨看了一眼已經胖的跟朱大富家狗熊有得一比的小黑,直驚嘆都這樣了,這貨依然跑到很快。
有時候在速度方面,甚至不輸給小狐狸。
「你不是說小黑已經很胖了嘛,不能吃了。」何然用拿著鉛筆的手把擋住眼睛的頭髮重新歸攏到耳後。
紀墨提議道,「要不要剪頭髮了?」
他每次都想給何然剪個短頭髮,但是這么小的丫頭開始有樸素的審美意識,直言扎辮子好看,短頭髮難看。
這是她通過觀察同學得出來的結論。
但是,長頭髮對紀墨來說挺犯難的,一個是他要經常幫著她洗頭髮,比較繁瑣,二是偶爾要給扎辮子,這個就挺為難人。
他一個大老爺們,為了省事,自己直接就是光頭。
何況是扎辮子這麼考驗技術的活!
有時候煩躁了,他就讓吳家嬸子替著弄。
好在吳家嬸子自己家沒有閨女,稀罕女孩子,何然的事情,她向來不推辭,樂意的很。
再說,紀墨也不虧待她們吳家。
光是吳友德這老東西就沒少從鎮公所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