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那人醒了嗎?」
靜明剛進屋,靜安幾個忙問道。
「醒了,說是兩人原本打算從這後山繞到普濟寺去,剛好看到絕情一個人在菜地里,便動了壞心,想把絕情拐了去賣,換幾兩銀子花。」
「就這麼簡單?」
不要說了空不信,就連絕情都不信,對方可是連布袋都準備好了,顯然是有備而來。
「嗯。反正他只說了這麼多又暈過去了,另一個人也沒有找到。」靜明說道。
「這可如何是好,這些人會不會來報復咱們?」靜寧問道。
「好了,這事先就這樣,大家這些天也不要出門了,庵里有小黑小白在,還是安全。」了空說道。
目前她也沒有更好的主意,容珏出門了,這事只能是靠她們自己解決了。
次日靜明又下了一趟山,得到的消息是那個人已經死了,說是傷勢太重沒有熬過去,當然了,這個消息靜明沒有告訴絕情。
山花幾個是兩天後回來的,她們倒是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只是白跑了一趟,男方誰也沒有相中。
「什麼?你說你又碰上了拐子?」剛進門正在喝水的山花聽到絕情的話差點沒嗆著。
「嗯,被雕救了,靜明師傅說他們是從門口的小路經過看見我一個人在菜地臨時起意綁了我。」絕情把事情經過學了一遍。
「這麼巧?這條路上平時也就村子裡的人走走,外人誰知道這有路?」小麥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絕情得罪人或者是有人專門惦記上了絕情?」絕色問道。
「我平時也不怎麼出門,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尼姑,我能得罪誰?」絕情開始在腦海里搜尋。
「也不一定是得罪,興許是人家相中了你。」絕色說道。
話里的酸味她自己都聞出來了,當年的容珏如今的李公子都是只相中了絕情,什麼好東西都只給絕情,明明絕情還是一個沒長開的小豆芽,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懂。
「相中了絕情,難道是李公子?」小麥問道。
上次大雪天李公子趕來給絕情送吃的,她就覺得兩人關係不一般。
「肯定不是他,他沒必要這樣做。」絕情立刻搖頭否了。
李錦貴為皇子,又救過自己的命,他想要看絕情,可以自己上山來,又不是沒有來過。
「要我說,想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專門沖絕情來的也簡單,反正有小黑小白在,這幾天我陪著絕情上山,看看那些人還來不來。」山花看絕情的眉頭又打結了,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這主意不錯,我看這回還有誰敢上來送死。」絕色笑道。
「好,我也想試試,先別跟師太師傅們說。」絕情也好奇,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惦記」自己?
一連幾天,絕情四個分了工,兩兩一組,不是去山上撿蘑菇就是在溪邊洗菜洗衣服,可惜都是一無所獲。
轉眼又到了端午,這天,趙大娘正帶著眾人在包粽子,庵里突然又來了兩個香客,這回來的是兩個四十多歲的婆子,這兩人進門不是先燒香拜佛,居然是找絕情。
靜明只好把人領到了後院。
來人一見絕情就幾步上前拉住了絕情打量一番,看著看著眼圈就紅了,然後緊緊地抱住了絕情。
「大小姐,老奴總算找到你了,老奴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快跟我回去見太太。」
「你們是?」絕情被對方的熱情嚇了一跳。
「瞧我,這一見了小姐,只顧著高興,忘了跟小姐介紹我們是誰了。我們是雲縣周家的,周家是大戶人家,當年太太生完了姑娘,大傷了元氣,命在旦夕,可巧接生的穩婆認識一位道婆,道婆進府後非說府里的煞氣太重,是姑娘從娘胎裡帶來的,要想除了這煞氣,就得帶著姑娘來普濟寺上香求個平安符,這樣太太和小姐才能平安。老爺要守著太太,這不沒有法子,老爺只得讓奶娘和我帶著姑娘來求平安符。可誰知道那天正好趕上普濟寺做法事,說是什麼侯爺沒了,來了一大堆的人把個普濟寺圍的是水泄不通,奶娘沒法,只得一個人抱著你擠了進去,求高僧給了個平安符,誰知出來時人太多,被人擠了一下,奶娘手裡的娃娃不知道被誰搶走了,我們在這裡找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找到人,只得回去給太太復命,太太因為這個又病倒了,而且,這一病就是九年,她說,她說一定要活著看到你回來,這才撐到了現在,嗚嗚。。。」
婆子說到後面掩面痛哭起來。
「你能不能說詳細些,當時的孩子有什麼特點,比如說孩子身上的衣服、包被等是什麼樣的?」靜明在一旁問道。
「這個,我還真有些不太記得了,因為平時都是奶娘抱著孩子,我只是一個陪太太出門的下人。」
「那奶娘呢?」絕情問道。
「奶娘回去因為愧疚覺得沒法面對太太,也病倒了,可她拖著病體,還一直不停在周圍尋找你,沒兩年,身子垮了也走了,嗚嗚,這會她要在,該有多好。」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小姐,錯不了的,你這臉龐和眉眼跟太太簡直太像了,嗚嗚,我們總算找到了小姐,小姐,走,快跟我們下山,太太要知道了,說不定這病也就好了。」另一個性急的婆子拉著絕情的走就要往外走。
「可是,你們是怎麼知道我這呢?」絕情掙脫了對方,又問道。
「是一個媒婆說的,那個媒婆說這庵里有一個九歲的小尼姑,無父無母的,是師傅從外面撿來的,我聽她形容你的長相和年齡便動了心,再一打聽,這白雲庵就在普濟寺的旁邊,這些都還合得上,我們就忙趕來了。這些年,為你找你,我們幾乎跑遍了附近所有的村子和鎮子,哪裡想到你就在普濟寺旁邊的小庵里?」仍是性急的婆子的說道。
「兩位施主,這事太過重大,你們容我們考慮一下再決定怎麼做。」師太說完,讓靜明把絕情拉了回來。
「哎喲,師太,這母女之情乃是人之天倫,我們小姐就算是尼姑,你們也不能阻止她認母吧?再說了,我們小姐已經找到了親生父母,這尼姑我們周家是萬萬不會再讓她做的,等我們小姐見過了太太,自會備一份厚禮來答謝你們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另一個婆子不耐煩地說道。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還請兩位施主見諒。絕情,靜明,你們兩個跟我進來。」師太說道。
絕情跟著了空進了屋,了空從箱子底下翻出了一個天藍色的包被,包被上繡了幾朵金紅色的花,絕情認得這種花叫黃花菜,因為她沒少從山裡采來曬乾了當菜吃。
絕情顫抖著接過了包被,撫摸著錦緞上的花,這麼多年過去了,錦緞上的花依舊鮮艷如初。
「這不是黃花菜,這種花正經的名字叫萱草,萱草也還有一個名字叫忘憂草,這塊錦緞的腳下繡了一個字,叫『萱』,我猜想應該是你的名字。」了空說道。
「萱?我有自己的名字了?」絕情覺得這種感覺怪怪的,她看向了靜明。
靜明摸了摸絕情的頭,說道:「絕情,你母親大概是希望你一輩子無憂無慮的,所以給你取名叫萱。還有,這裡面還有你當年穿過的衣服。」
靜明說完,打開了包被,包被裡是一套嬰兒的衣服,衣服是白綢子的,極為柔軟,小斜襟領上也繡了一朵萱草花,可惜因為時間久了泛黃了,也有些脫絲了,大概是經常清洗的緣故吧。
「絕情,師太不是不讓你去認親,只是前段時間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才過去幾天就有人上門來認親了,當年的事情她們又說不清,聽著就像編了一個故事。可師太也不敢不讓你去,畢竟這麼多年來是第一次有人來找你認親,萬一真的錯過了也不好,我的意思是讓靜明陪你去,你自己也留心些,還有,最好讓小黑也跟著,如果有什麼不對勁,你們就趕緊回來,也別讓小黑傷了人。」
不管怎麼說,了空不希望再有人因為絕情而喪命。
「知道了,師傅,這東西,我暫時就不帶著了,不管是不是我的家人,我都會再回來的,以後的事情,我還沒有想好怎麼做。」
「好,你把這身僧袍脫了,換身漂亮衣服,讓你母親看了也歡喜些。」了空的眼圈也紅了。
絕情聽了點頭,再次摸了摸包被上的花,萱,忘憂,她仿佛看見了一個十幾歲的女子一邊摸著自己的大肚子一邊低頭繡花的樣子,女子不經意地抬頭,眉眼跟絕情有幾分相似,似乎是長大了版的絕情,女子的唇邊是溫婉的笑。
絕情的淚落了下來,滴在白色的嬰兒服上,洇了開去。
當絕情換好衣服從房裡出來時,兩個婆子看著絕情眉開眼笑的,說道:「小姐換了這身衣服,跟太太就更像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嘖嘖,太太要是看見小姐這個樣子,指不定這病呀就全好了。」
「可不是這話,到底是太太嫡出的,就是不一樣,走吧,咱們趕緊下山吧。」
「好,你們先出去等我一下,我跟姐妹們說幾句話就來。」
絕情待婆子出門後,走到小黑小白跟前,抱著兩隻雕叮囑了幾句,只是,出門時,山花幾個眼淚汪汪的,都非要跟著,了空斟酌了一下,讓山花陪著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