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書青被花滿溪一通話堵得心口發痛,本想直接拂袖而去的,但秦豐卻來了這麼一句,是打定主意要在這裡吃東西了。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沒辦法,秦豐是里正的獨子,如今又已經是童生了,他暫時不能得罪。
所以丁書青唯有滿臉都是不忿和氣憤地坐了回來,撇開臉不再看花滿溪,目光卻頓在了不遠處的徐府上。
這人是什麼來頭,竟然買下了大地主的宅子?這樣的富戶,又怎麼會跟花滿溪這樣一個不清不白的女子扯上關係?
「客官來了,小心燙,慢用哈。」這邊不過愣神的功夫,花滿溪已經做好雲吞了,最後剩下的雲吞她全部都煮了,慢慢噹噹的一碗,上面撒滿了蔥花。
秦豐一看這碗雲吞,就食指大開,迫不及待地開吃了。
他倒要嘗嘗,劉伯清這個義妹,到底有什麼樣的手藝,讓劉伯清對鎮上最好的酒樓都看不上眼!
丁書青本來目光幽幽地盯著徐府看的,但是這剛出鍋的雲吞,那香味兒是絕對的,蓋都蓋不住,一絲一縷地往他的鼻中鑽。
這股味道,果真是香。
原本就飢腸轆轆的丁書青不由自主地動了動喉結,咽了一下口水。
他狀似無意地瞄了秦豐跟前的碗一眼,只見潔白的雲吞在湯麵上靜靜躺著,伴隨著鮮綠蔥花,果真讓人食慾大開。
「不就是抄手嘛,居然用清湯煮抄手,怎麼會有味道?」丁書青冷哼一聲。
然而被這雲吞滿足的秦豐卻搖了搖頭,直接反駁道:「丁先生,這東西雖然像抄手,卻不是抄手,這雲吞,皮薄餡厚,皮滑、嫩而餡料緊緻,鮮味十足,這湯水也不是辣油,反倒是清亮淡潤,一口湯,一口肉,滋味甚好。」
所謂豬一樣的隊友,說的就是秦豐這樣的人了!
丁書青本來還以為這東西平平無奇,卻要賣六文錢一碗,好藉此做些文章,卻不想他竟然上來就是一頓胡吹海贊,讓他諷刺的話統統都卡在了喉中,再說不出。
丁書青吃此一癟,氣得那是臉色發青,唇瓣都隱隱發顫了。
秦豐絲毫不覺,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雲吞,連湯汁都絲毫不剩,連聲道:「好吃!難怪劉伯清吹牛!這手藝,的確要比鎮上酒樓的廚子手藝好一些。」
丁書青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緩聲道:「該回去了,秦豐。」
「好咧,丁先生,你真是不走運,如此美味,居然錯過了。」秦豐擱下六文錢,連聲惋惜道。
「吃食不過尋常,不足惋惜二字。」丁書青死要面子,強行挽尊。
「我說的是你退親的事啊!那花滿溪這般手藝,你若斯不退親,你一輩子都能吃這麼好的飯菜,這還不惋惜!」秦豐表示很是痛心疾首。
丁書青:「......」真是什麼顏面都讓這個豬隊友丟盡了!
他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花滿溪,卻發現人家壓根沒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十分認真細緻地收拾著桌子碗筷。
仔細一看,她臉上上次還隱隱有些疤痕,這次卻一點痕跡都沒有了,那清瘦的臉頰似乎也比從前豐腴了一些,竟然好看了許多。
而且,這花滿溪似乎自從上次摔落山崖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她從前絕不敢這般跟他說話的!
花滿溪自然不知道丁書青這般心事如何,她忙碌了一天,也算是收穫頗豐,收拾了東西,將推車推回家中,並且將一半多的銀子交給了大舅母,讓大舅母明日早些買肉買面。
她明日打算加些麵條,可以加面,可以不加面,還打算滷煮一些雞蛋,豬下水一起賣。
當然,賣雲吞,怎能少了必殺器——辣椒醬呢!
讓大舅母洗刷碗筷,花滿溪匆匆吃了一些東西後,便拿著錢到李叔家中來買豆豉。
「滿溪姐?」家中只有李秋秋在家,見了花滿溪很是吃驚。
「你家裡有豆豉嗎?我想買些豆豉。」花滿溪問道。
「有啊,那東西不好吃,一股味兒,只能做佐料,你買來做什麼?」李秋秋有些疑惑道。
「這個豆豉怎麼賣?」花滿溪直接了當地問道。
「這不就是黃豆做的嗎?便宜得很,兩文錢一斤。」李秋秋嘀咕道,「我也不瞞你,這豆豉好久了,不怎好賣,都是我爹平日要做菜才用一點。」
花滿溪直接點了十個銅板出來,放到了桌面上:「給我拿五斤,我自己帶了盆來。」
說罷,她又將自己帶著的盆子也放了出來。
「你,你買那麼多的豆豉幹什麼?」李秋秋被嚇呆了,她爹就是做一次宴席,有時候需要配料用這個豆豉,一次都用不上一斤啊。
「自有用處啊。」花滿溪直言不諱道,「我在村頭開了個攤子,賣雲吞賣面,這個豆豉是用來做佐料的。」
「噗,滿溪姐,你可這能啊,這豆豉這麼咸,一股味兒,我爹向來只用來蒸肉,蒸魚的。」李秋秋笑了笑,「我這就去給你拿。」
不一會兒,她就稱了五斤豆豉出來,全部都給花滿溪裝在了大盆子中。
這麼多的豆豉,的確是一股味兒,但是花滿溪卻早就聞慣了,面不改色道:「再給我割二十文錢的肉,要瘦肉,再來兩文錢的豆腐。」花滿溪又從懷中掏出二十二文錢,遞給了李秋秋。
「你撿到錢了,一下子割那麼多的肉?」李秋秋目瞪口呆。
「沒有,一個銅板一個銅板都是自己掙的,血汗錢,我這手現在都還酸著呢。」花滿溪幽幽嘆了一口氣。
李秋秋十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回屋中割肉割豆腐了。
李叔是做大廚的,家裡有個大地窖,還存了一些冰。因為辦酒席,有些主家會讓李叔幫著買菜,放菜,李叔做了二十來年的掌勺大廚,這才挖了個小小的冰窖,這已經是十里八鄉的頭一個了。
平日他這裡會凍些魚肉,方便鄉親買賣。
李秋秋很快就地窖里割了二十文錢的肉給花滿溪,這肉也就不過三斤,豆腐倒是現做的,她特意多割了一些給她。
「豆腐多割了一些,算是感謝你教我做菜的,今日我也學著你的樣子,弄了一個黃燜雞,但是味道卻不夠你的好吃。」李秋秋撇了撇嘴,並沒有說自己偷偷給徐錦非送吃的,被人家拒絕了的事情。
想起今日送飯的事,她的心情又鬱悶了幾分。
「配料都讓你看清楚了,那就是火候的問題了,做菜這事兒急不來,需要慢慢磨練,你年紀還小,不著急。」花滿溪直言道,「我回家還有活兒,先走了。」
李秋秋本來還想向她請教一些廚藝上的事情,見她居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頓時氣得有點想吐血。
花滿溪不過比她大幾個月而已,說什麼她年紀小嘛!真是的!這不是擺明了埋汰人嘛。
李秋秋的腦子又閃現當日徐公子救下自己的那一幕,那驚鴻一瞥,可真是讓她芳心蕩漾,許久許久不能平靜——
不行!!徐公子這麼喜歡吃花滿溪做的飯,她一定要勤加學習才是啊,等爹娘從謝大夫那兒回來了,她要去花家看看才行!
她倒要看看,花滿溪買這麼多的豆豉是要做什麼!
「李家姑娘。」正遐思著,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她。
李秋秋回過神來,抬起眼望著來人:「丁,丁秀才?」
「嗯,給我割十文錢的肉吧。」丁書青掏出錢遞給李秋秋,溫聲道,「家母身子不好,特地告假回來看看。」
李秋秋直接接過了錢揣進兜里,只回了一聲:「哦。」
丁書青本來掛在臉上隱隱有些僵硬了,看著李秋秋進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這是怎麼了?這李家姑娘往日見了他,就像貓兒見了老鼠一般,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便是他來買東西,她都是不肯收錢的,便是收了錢,十文錢定然是給二十文錢的東西的!
這是怎麼了?居然見了他連笑容都沒有一個?
丁秀才這邊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懷疑中,李秋秋已然割了十文錢的肉上來了,用竹篾子一掛,扔到了案台上:「你的肉,慢走。」
這是連正眼都沒有瞧他一眼啊!
丁書青心裡憋屈,看著那份量甚少的肉,硬著頭皮道:「李姑娘,今日可是心情不好?」
李秋秋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的確是不好。」
難怪啊!若是心情好的時候,李秋秋不會只給他割這麼一點肉的!哪次不是兩倍三倍的給!
「若是姑娘願意,可否說給小生聽聽?小生原為姑娘排憂解難。」丁書青微微一笑,文鄒鄒地說道。
要是以往,李秋秋定然是高興萬分地湊過來了,今日卻直接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道:「不關你的事,你也幫不了我!不是說你娘病了嗎?趕緊回去伺候吧。」
丁書青:「......」
哼!當真是朽木不可雕!以往他訂了親事,她倒是千方百計來示好,如今他退了親事,卻不理不睬!
等著吧,李秋秋,一定會後悔的!丁書青心裡忿忿地想著,提著豬肉,氣鼓鼓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