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夜沐宸卻在某一處將這一幕從頭看到尾,直到夜天昊腳步不穩的離開,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嘴角亦是勾起一抹冷笑。東方明珠啊東方明珠,還真的很會為自己樹敵呢,不需要他任何動作,此刻的夜天昊心裡應該恨死自己了吧。
同樣不曾離去的蓉貴妃也目睹了這一個過程,但是她卻並非夜沐宸那般的淡然,反而不適的捂著自己的胸口,心中還是有些怨夜沐宸的,這麼好的機會硬是給他自己給攪沒了,真不知這孩子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身為皇家的子孫,對象必須是門當戶對的,她的兒子,更不是外面隨便一個野花野草可以匹配的。
可同時也有些擔心,看著夜天昊的模樣,估計是將這怨氣轉移到了沐宸的頭上,這今後兩人在朝堂可難堪了
東方明珠一回到府里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不管下人如何勸說如何求她她都不開門,這可將這一府的下人給嚇到了,夫人今日出去跟閨蜜賞花去了,可能要下午才能回來,老爺上朝之後也還未回來,唯獨大公子在府里,可是他卻因為身子不適而睡了,大家都不好隨意叫醒他,便只能幹著急。
一個時辰之後。
東方明珠自動開門出來了,看得出她哭過,至於為何哭卻不得而知,但是光是這紅腫的眼睛,就將一干下人嚇得魂飛魄散,在奶娘的吩咐下,大家急忙去找東西給她敷眼睛,不然等到老爺回來還是這個樣子就糟了,這板子大家是挨定了。
然而,東方明珠並未理會這些為她擔心的下人,而是直接衝到了東方溯的寢房。
「三小姐,大公子身子不適,在歇息。」
千尋一身男兒裝扮,如同門神那般站在門口把守著,在東方明珠要衝進來之時卻是伸手攔住了她,並且不卑不亢的說道,話落,卻是睨了眼屋內,眸中閃過些情緒,卻只是一閃而逝。
「千尋,我找哥哥有急事。」
東方明珠一雙眼睛腫的很厲害,此刻,卻是流露出可憐的光芒,看著千尋,癟了癟嘴巴,細聲說道。
整個府里她最討厭的就是千尋了,仗著自己功夫好老跟自己不對盤,而是很多時候都敢參與她與哥哥的對話,問題是每次聽到他的反駁哥哥都會再三考慮,若不是哥哥寵著他,她早就叫爹將這不知主僕的下屬給趕出府了。免得一次兩次給她糟心。
千尋斂了眸子,有些為難,跟著大公子相依為命十幾年,已經將他的一切看作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更加看不得他受到一絲的傷害,可是卻每一次都是他在受傷害。她很怨自己的無能,可是,自己身份低微,能做的也只能是這樣了。
「三小姐」
東方明珠又是府上的至寶,不管是丞相,還是夫人都把她看的那麼重,她不敢得罪,頂多阻攔一下,而且也都是點到為止,因為,太過的話一切還是會被追究到大公子的身上,此刻,準備開口為東方溯說話,卻被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給打斷了。
「是明珠麼?讓她進來吧。」
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被外面對話而吵醒的東方溯。
聞言,東方明珠高傲的抬起了頭,得逞的瞪了千尋一眼,千尋垂著眸子退至一旁,直接無視。
「哥哥,你怎麼了,是受涼了麼?怎麼不看大夫呢?」
一進屋,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東方明珠蹙了蹙眉頭,掃了眼桌上的空碗,上前,坐在了靠床榻最近的椅子,看著一臉憔悴的東方溯,關心的問道。
東方溯對這個妹妹向來都是溺愛,倒是那個弟弟每次被他忽略,而且看著明珠長大懂事也會覺得是一種成就,便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
「無礙,可能是這幾天沒休息好,著涼了。」話落,卻發現東方明珠不對,在看到她紅腫的雙眸之時,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更是沉聲道:
「明珠,你這是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麼?」
記憶中貌似沒有人能夠欺負到她的,但卻記不得有幾年沒有見她哭過了,這會兒可是扯疼了自己的心呢,畢竟,就這麼一個寶貝妹妹,而且還是那麼的可愛乖巧,雖然在小七的事情上做的有些過分,但是不知者無罪,畢竟她兩都不認識,而且他這個妹妹也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一切不過是巧合罷了,況且,最後自己還中毒了呢。
但是,自己夾在中間確實很為難,不想傷害到其中的任何一個。
「哥哥」說道這個,東方明珠頓時紅了眼眶,咬著唇瓣,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著東方溯,卻幾番欲言又止。
東方溯挑眉看著她,眸底很是疑惑,想了想,便道:
「不會是和太子殿下鬧矛盾了吧。」
如今,也只有男女感情的事才能使她這樣吧,可是太子殿下對她的寵溺程度絕不亞於自己,更不會讓她傷心難過的,雖然最後的一步還未定下來,可是在很多人的心裡早已認可了。
東方明珠很是無辜的搖了搖頭,沉吟許久,才帶著一絲哀求的口吻道:
「哥哥,小七她還好麼?」
東方溯心中一個咯噔,他現在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妹妹提起小七了,頓時,看向東方明珠的目光帶了一絲複雜,氣氛也顯得詭異起來。
看著自家哥哥為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這般對自己,東方明珠心裡更加的恨了,一個兩個都這樣,夜沐宸為了那個女人疏遠自己,現在連自己的親哥哥也為了那個女人對自己冷漠,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不就是喜歡上了一個人麼?
難道喜歡還有錯麼?
就允許他們喜歡維護,她就不行麼?
「哥哥,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自己深沉這件事是個意外,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的,我我想請小七吃頓飯,以陪不是可以麼?」
可是,他們越是這樣,她就越要反抗,頓時,兩行眼淚一出,梨花帶淚的說道。
東方溯頓時手忙腳亂不知所措起來,拿著手帕給她擦眼淚,可是卻越擦越多,而且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妹妹這般能哭的, 就像是開了的水匣子那般,一發不可收拾。
「哥哥你就幫我這個忙,好不好嘛」
東方明珠自然知道東方溯心裡開始糾結了,更是可憐兮兮的拉著他的手臂,無比哀求的說道。
東方溯很想爽快的說一聲好,他也想多和小七處處,可是想到她對自己的冷漠,心中又涼了半截,而且她不喜歡自己的家人,本來這事才剛過去,這會兒又邀請她,若是被她曲解了這意思要怎麼辦,沉思了許久,才猶豫道:
「明珠,小七她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而且也沒放在心上,你就放心,畢竟她不是那種大戶人家的女兒,這種場合還是會怯場的,哥哥會替你傳達這份心意的。」
說出這番話,東方溯覺得需要很大的勇氣,而且還鬆了一口氣。
可是,東方明珠雙眸明顯絕望了,雙手也是從他的手臂上放了下來,無聲的看著他,眸中都是驚訝與不可思議,而東方溯還想說點什麼來安慰她的,畢竟,自己的話太直白,而且像是在偏袒小七,可是還未開口,東方明珠卻捂著嘴巴跑了。
東方溯看著那離去的背影怔愣了許久,最後才後知後覺的穿了鞋子,套上衣服追了出去。
可是,在路過千尋之時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千尋本來有些興奮的眸子徹底的暗淡了下來,或許,她就只適合當個保護他的黑暗使者,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一個眼神,對,哪怕是一個施捨的眼神都不配得到。
畢竟,是她千家欠他的
然而,找了整個府也沒找到地方明珠,東方溯徹底的開始慌了,畢竟這樣的事不想驚動爹娘。若是被爹知道了為了這樣的小事而讓他心尖上的寶貝疙瘩為難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麼舉動,無奈之下,只能叫來管家問話,結果卻被告知,三小姐獨自跑出了府了,他也派了幾個下人跟著。
聽到這話,東方溯的心裡才踏實一點。可是還是不放心,折回自己房間換了一套衣服,喚了千尋便匆匆離去。
千尋緊緊的跟在他身後,雙手握成拳頭,指甲匍進掌心,鮮血淋漓,可是她卻毫無知覺。
轟隆一聲,春雷陣陣,猝不及防的下起了雨。
而美食齋此刻已經陸陸續續的進客了,可是這雨下的突然,很多客人菜還未點又走了。
來這裡吃飯的基本都是周邊的商人和外地遊客,不然進包廂的基本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每到下雨,這客人相對要少很多,有的可能是與自家的生意有關,春季潮濕雨水多,很多人喜歡出門踏青,完後就會集聚來吃頓飯,但是天氣有變就會早些分開回去。
看著蕭條的正廳,陽啟明有些無奈的嘆息。不過中午生意好,他已經賺的滿缽了,相對的讓大家輕鬆一下也不錯。
零零散散的幾桌客人點了菜,韓雨竹將菜單交給廚房之後便沒有她的事了。
記得夜沐宸跟自己說過繡手帕的事,剛才便是出去了一趟,順便將這針線給買回來了,此刻,卻是坐在無人的角落裡開始繡手帕。
而每每這樣,她便能想起在板藍根山的點點滴滴,嘴角的弧度亦是愈加的擴大。
隨著一陣騷動之聲,韓雨竹被迫轉移了注意力,在看到自己跟前淋得跟落湯雞那般的東方明珠之時明顯被嚇了一跳。更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很是莫名的看著東方明珠,卻是不主動出聲。
「小七姑娘,我知道上次是我的不是,我不該勉強讓你來府上為我做菜煮麵,發生了那樣的事也不是我情願的,求你別再讓哥哥還有其他人疏離我,我給你賠不是。」
東方明珠一身透濕,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又被照顧的那麼好,身體嬌貴不說,這還是她有生之年淋的第一場大雨,而且,一來就對著韓雨竹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使得韓雨竹都有些心驚膽戰,因為根本就不知道她這安的什麼心,而且今天客人雖然不多,可也是整個洛陽城的人,有幾個不認識她東方三小姐的,倒是自己這個小跑堂的顯得心胸狹隘不說,還敢擺譜。
「東方三小姐,民女不知您在說什麼,而且民女一直都很好,多謝三小姐抬愛能夠讓民女進府目睹這壯觀的一面,三小姐所謂的賠不是民女的確不懂,民女只是一介布衣,人微言輕,在這洛陽城也不認識幾個人,更談不上讓誰疏離三小姐您。」
韓雨竹沉思了片刻,便是俯身,不卑不亢的說道。
「我知道,我爹阻攔你跟我哥哥來往是因為他本來就有門第只偏,但是我不是這樣想的,只要我哥開心滿意,不管他看上誰,我都會樂意接受的,我知道說這一切很唐突,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希望小七姑娘三日後能夠來桃林一聚,我會叫上哥哥還有幾個要好的閨蜜,也希望我們能夠成為朋友。」
然而,東方明珠卻直接忽略韓雨竹的話,獨自說著沒有邊際的話,然而,她也未刻意壓低聲音,這話一出,整個正廳都譁然一片,均是對她的人品豎起了大拇指,極為的讚賞,一個丞相家的千金,居然為了一點小事而淋雨來給一個小跑堂的賠不是,這才是胸懷,而且還盛情邀約,若是這小跑堂的還拒絕,那就太不會做人了。
再說了,能夠巴結到丞相家的千金做朋友,那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今後要在這洛陽城橫著走也不會有人說一句不是的。
韓雨竹眯了眯眸子,東方明珠居然給自己下套,好陰險的一招,明知自己有多麼想要遠離她,可是她卻連這苦情戲的演出來了,她能說一個不字麼?而且眾目睽睽,今後不止是自己,也會給美食齋帶來不好的影響。
這一招可真的是厲害。
「小七姑娘,你一定要來,你不來我便不走,我得回去了,要是讓爹爹發現了可就遭殃了。」
東方明珠看似很急,雙手亦是抓住了韓雨竹的手臂,韓雨竹想要躲避都來不及,更是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動作,可是,很意外,東方明珠並未自己摔倒或者是其他,最後還很調皮的給自己吐了個舌頭,這一調皮的表情,可將旁邊的青年男子給迷暈了,當即嘖嘖嘖的讚美起來。
然而,東方明珠不給韓雨竹任何說話的機會,鬆了手就跑了出去,陽啟明正好拿了一把雨傘還有一套乾淨的衣服過來,卻硬生生的與東方明珠擦肩而過。
「她這是發瘋了?」
陽啟明一見東方明珠進門並且被淋濕了整個人都嚇了一跳,乾淨去給她找衣服,順便拿了一把傘,可是還未交給她,她就跑了,看著小七鬱悶的神情,不免蹙了蹙眉頭,走了過來,低聲問道。
韓雨竹一臉無奈的看向陽啟明,聳了聳肩,諷刺道:
「的確是抽風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居然冒雨跑來給我一介布衣道歉,還邀請我三日後去桃林小聚,你說我該感動還是該哭泣。」
「啊還有這事?」
啪嗒一聲,陽啟明手中的傘和衣服直接掉在了地上,睜大一雙眸子,連嗓門都高了三分,韓雨竹看著他這大驚小怪的模樣,搖了搖頭,想著該怎麼躲過這一劫。
陽啟明則呆若木雞那般愣在了原地,他的記憶力東方明珠可從來不曾低調過,而且罵人從來不帶髒,嘲笑起人來更是厲害,自己就是很明顯的例子,這明顯有詐,見韓雨竹做了下去,而且還做起了針線活,便也是走了過去,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良久,才道:
「你要去麼?感覺事情不簡單呢。」
韓雨竹放下手中的針線,抬眸看了陽啟明一眼,笑的有些詭異。
「人家當著所有的客人都說了這樣的話,你說,我能有理由決絕麼?拒絕了之後呢?我是不是就要在整個洛陽城出名了,而且你的美食齋是不是要被封了。」
要說,像東方明珠這般能作的人腦殘粉應該布滿了整個洛陽城,而且相信不要一個下午,估計整個洛陽城的人都會知道此事,而那天,桃林必然是人山人海。她進去也只能是當蒼蠅給人踩,可是不去又不行。
陽啟明聽了韓雨竹的說法之後徹底的沉默了,只覺得這女人實在是太厲害了,他就想不通,這東方明珠怎麼就抓著小七不放呢。
難道有天生的敵人
翌日中午,夜沐宸又來了,依舊是韓雨竹招待,但是這一次卻又是她親自下廚泡茶。
「聽說有人邀你到桃林小聚。」
此刻,韓雨竹正在擺盤子,順帶給夜沐宸舀湯,盛飯。夜沐宸很是享受的喝了口花茶,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
聞言,韓雨竹低頭一笑,看向夜沐宸孤疑的眸子,笑道:
「我一介草民拜東方三小姐所賜,出名出到皇宮了,就連深居宮廷不諳世事的六王爺在一夜之間也得知此事,這洛陽城都該鬧翻了吧。」
「呵,你倒是會給自己找話題,怎麼不拒絕。」
看著韓雨竹一點都沒有為那事煩惱的樣子,夜沐宸倒是好奇了,靜靜的看著她這嫻熟的動作,口吻中帶著不容置疑。
「我倒是想啊,不過人家可是放大嗓門當著全部的客人說的,而且說完就像是小媳婦見了公婆那般撒腿就跑,王爺您說,我該追麼?」
說到我該追麼韓雨竹几乎是咬牙切齒的。
這才是真正的源頭,若不是他一天到晚在外招搖,這事怎麼會攤到自己頭上來。
「那你這是在怪本王。」
夜沐宸好心情的端起碗喝了一口清湯,很是滿足的嘆息一聲,口吻帶著一絲揶揄的說道。
韓雨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良久,才道:
「不敢,民女只想留住這顆腦袋多活幾年,畢竟,這風裡雨里,孤城荒山,白骨成堆也走過來了,不好好活著對不起我這幾年所受的一切。」
說到這裡她是帶了一絲情緒的,也是有賭氣的成分,最主要的是她受過的這一切他卻不能理解,到頭來還要因為別的事情牽扯到自己,他卻是高高在上的說幾句話,看看熱鬧就過去了,可是留給自己的是什麼?
風裡雨里,孤城荒山,白骨成堆
夜沐宸不動聲色的咀嚼著這幾個字,看向韓雨竹的眸光略帶深沉。
這就是她這幾年的遭遇和經歷麼?
為何鍾離一直都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