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卡住脖子的人抬起了眼眸,那是一雙徹底死寂的眼睛。
裡面瀰漫出歇斯底里的掙扎。
寒氣徹底的被爆開。
譚浮靜靜的看著那已經想不起來的猙獰面孔,「我記得當年,我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那股令人深刻的窒息感,刀子划過肌膚的疼痛感,那麼多年了,一度成為我的噩夢。」
當初闖入家門的劫匪,是個虐殺成性的暴徒。
當時那個無力的自己,疼痛到麻木的身體,印入眼帘的鮮血。
構成了那個沒有情緒的自己。
「可是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無力掙扎的小女孩了。」
一場夢。
解開了譚浮十六歲最不想記起來的記憶。
那是她天才之名的由來,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力量的可怕。
那是她第一次……殺人。
此後,她便是一具壓抑著歇斯底里的平靜人偶。
在平靜之下,是能夠毀滅一切的力量。
從那之後,譚浮不願意再跟其他人靠得太近,並將這一段記憶藏在了最深處。
漫天的冰沙帶著碎肉,血腥味撲面而來。
染著血的冰鮮紅無比,還有止不住的血液在順著屋子流著,如同不見天日的地獄,到處都瀰漫著刺鼻的血味。
整個空間成了一處地獄。
譚浮的臉上冰霜凝氣,血液一寸寸在凍結,她倒在那堆碎肉上,不斷地喘著氣。
她的記憶回來了。
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場夢。
十六歲的譚浮會因為碎肉噁心作嘔,多年後的譚浮平靜的看著天花板。
時間會改變所有人。
從柔弱,到如今的強大,她走了好久。
久到無數人為之死亡。
鮮血染紅了她墨色的長髮,她也不在意了。
她爬了起來,手中輕輕的觸碰前面,冰霜四溢,爬滿了整個空間,戳破了那原本存在的一層薄膜。
如同裂開的鏡子一般,碎裂聲不斷的出現,鏡片四散,一片從眼前划過。
模糊了她的眼睛。
那一刻,她看見了有人朝著她衝來。
月源十八歲那一天。
他照例在晚上看到了小刺客。
這麼多年了,她很不好。
一直都很不好。
十六歲,該上高中了。
他今年的生日願望,是希望小刺客平安喜樂。
他祝福了歲歲年年,卻無一應驗到她的身上。
一到晚上,她依舊喜歡將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將自己裹成一個粽子。
可是,如果連人都是冰冷的。
那麼什麼東西可以令自己暖起來呢?
沒有。
月源一如往常的坐在她身邊。
長大以後,他再也沒有小時候那麼天真。
看見她難受,他只能靜靜的坐在她身邊,祈禱痛苦儘快過去。
他不能抱著她,因為他會消失。
他不能輕聲安慰她,因為她足夠痛苦。
他不能說話,因為她會害怕。
無數次伸出去卻不敢觸碰的手。
他只能如同以往的日夜,看著她的眼眸變得越來越暗淡。
本以為今夜也會是個不眠之夜,卻不料突然的變故打破了一切的平衡。
沖入的劫匪闖入居民樓。
將柔弱的少女提前,他們猙獰的笑著,眼眸之中閃爍著可怕又瘋狂的笑意。
他瘋了一樣的衝過去。
可是撲空了。
他的心從來沒有那麼冷過。
「啊啊啊!!!」
見血的那一刻,他們肉眼可見的興奮了。
那群人的利刃戳破了少女的腹部,他們享受殺人的帶來的快感,更喜歡活人悽厲的慘叫聲。
柔弱的少女被提起來,像一具死氣沉沉的屍體。
少女在他眼前被虐殺,他卻無能為力。
月源心疼得麻木,絕望又悽厲的眼淚。
兩個不同的時空,此刻雷聲驚破天際。
他的眼淚帶著一抹紅,他麻木之中透著一絲迷茫,「明明我就站在你的前面,為什麼…為什麼受到傷害的還是你。」
他轉回頭,少女的臉頰就在他面前。
他們近在咫尺,卻從未相交。
少女的的呼吸漸漸變弱,月源的淚落到了地面,在這一刻,他伸出手臂,抱住了奄奄一息的女孩。
月亮在此刻無比的亮眼。
畫面開始變得模糊。
染血的少女,跟一塵不染的少年。
此後再也沒見過。
月源明明抱著她,卻從來沒有感覺那麼痛苦過,淚止不住的流,他沒有表情,「小刺客,對不起……」
他的畫面到此為止。
兩人的故事到此結束。
咔嚓聲響起。
原本隔著的屏障被打破。
鏡片碎裂期間。
時間跟空間被打破。
十八歲的月源看見了十六歲的譚浮。
也看見了他當年沒有看見的後半段。
沖天的寒氣毀滅了一切,只有少女在微微的喘著氣。
冷得可怕的空間裡面,她是染血的主宰。
年輕時的兩人出現在對方眼中。
原本的一切變成了黑暗。
月亮打破了界限。
讓原本就此從各自夢中醒來的兩人站在了同一個空間。
整個空間,也就只有他們。
譚浮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陣風吹過,就發覺了自己被人抱在了懷裡。
他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哀切跟思念,「小刺客,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我好想你。」
譚浮:「……」
啊,真是好久遠的稱呼。
不。
譚浮覺得,她不能承認當年那個小屁孩是自己。
否則她的逼格一下子下降到了最底層。
她不知道這個老祖宗到底是從那裡聽到她這個稱號的,但是沒關係,只要她不承認,那麼別人就不確定那是她。
正當她想敲醒老祖宗的時候,月源若有所覺,「我好像…抱到你了?」
譚浮面無表情,「既然你知道,那不趕快放開!」
月源一愣,連忙撒手。
譚浮正準備凍了他,沒想到他撒手撒得及時,沒來得及。
不過她也沒心情計較,打量起周圍,「好奇怪,我剛才不是打破了輪迴的界限,怎麼來到這裡了?」
她轉頭看向面前這個人,繞了繞,「月源,你怎麼會在這裡?而且看起來還很年輕。」
不得不說,年輕時期的老祖宗真好看。
如同高山之雪。
讓人見之難忘。
她等了等,沒聽見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就看見了月源在定定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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