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時都沒想起鍾侍郎的侄子是哪位,不認識什麼鍾侍郎啊。
東溟子煜沉吟道:「莫不是鍾睿?」
凌月也想起來了,「逃荒路上遇到的鐘睿哥哥吧?」
五郎那時候還小,餓的都不會說話、不會走路。後來又沒來往,早就忘了這個人了。
當時鐘家給了銀子,算是了解了逃荒路上的情分,這幾年並沒有什麼來往。若是鍾家還想維持這段情分,早就由大人出面了,而不是鍾睿一個孩子過來。
不過,孩子都上門了,他們也沒有不讓進門的道理。
鍾睿已經八歲了,門牙掉了兩顆,成了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但氣質沉穩憂鬱,可見過的可能並不開心。
「凌月姐姐!」他看到凌月,眼睛一亮,然後規規矩矩地給東溟子煜、上官若離和大郎行禮。
上官若離拉住他的手,道:「好了,別多禮了。」
鍾睿臉有些紅,道:「侄兒今天去點心鋪子,才聽說你們來京城了,略備薄禮來拜訪,還請不要嫌棄。」
真好吃點心鋪子在京城很有名,他有一次去買點心,看到了大郎,認了出來。
他身後的兩個小廝手裡提著禮盒,給幾位彎腰鞠躬行禮。
上官若離道:「人來就行了,還備什麼禮物?咱們都不是外人。」
凌月笑道:「正好趕上飯點兒,咱們邊吃邊說。」
幾人進了飯廳,落座。
鍾睿吸了一口飯菜的香氣,眼睛裡有些霧氣,「這飯菜的香氣真熟悉,一聞就是嬸兒做的。」
上官若離給他夾了一塊紅燒排骨,道:「逃荒路上材料不足,做的味道不足,嘗嘗我真正的手藝。」
鍾睿眼睛有些紅,低頭啃了一口,「香,好吃!」
凌月給他夾了一個油炸河蝦,「嘗嘗這個,鍾爺爺最愛吃這口兒,他身體還好吧?」
鍾睿咀嚼的動作一頓,抽了一下鼻子,道:「太爺爺他去世一年多了。」
眾人一陣靜默,很是意外。
凌月有些尷尬,有些悲傷憐憫,「對不住啊,我,不知道。」
鍾睿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淚,「明明在路上還挺好的,到了京城後,就病倒了,撐了一年,就去了。」
東溟子煜道:「歲數大了,在路上受了大罪,又痛失長子和孫輩,精神上受不住。有一口氣撐著,將你這大房的獨苗安全帶到京城,那一口氣卸了,就撐不住了。」
鍾睿含淚點頭,「大夫也是這麼說的。」
上官若離問道:「那你,現在住在叔祖父家?」
鍾睿點頭,「我住在二叔祖父家。」
東溟子煜摸了摸他的頭,道:「你太爺爺將你護到京城不容易,不要辜負他的苦心,好好長大,將大房的血脈傳承下去。」
鍾睿重重地點頭,「嗯!」
五郎一直瞪著大眼睛聽著,給鍾睿夾了一個水晶包,「鍾睿哥哥,吃水晶包,以後常來我家。」
鍾睿摸了摸五郎的臉,「五郎都這麼大了,真俊!」
這話說的老氣橫秋的,讓人鼻子酸酸的。
他跟鍾老頭兒的兩個兒子隔著輩分呢,若是跟著叔叔過,可能還要好一些,跟著叔祖過,寄人籬下的感覺更濃吧?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祖父祖母、父母叔叔、兄弟姐妹都死在流民手裡,精神上受的打擊無法想像,太爺爺去世,又受一層打擊。想來,在叔祖父家過的並不如意。
凌月和五郎都是善良心軟的孩子,頓時將鍾睿當成了自己人。
送走了鍾睿,打開禮物一看,是點心、筆墨紙硯、珠花,都不是貴重的東西。
東溟子煜道:「我猜著,應該是他用自己節省的月錢買的。」
上官若離咋舌道:「大房的財產都在路上被搶了,他算是一窮二白寄人籬下,踩高捧低的大有人在,想來受不少白眼兒。」
大郎不忿道:「二房、三房都在外面做官,還不是靠大房在老家的產業供養?現在苛待大房唯一的血脈,真是涼薄!」
他在京城待了快一年了,閱歷大長,人情世故見識的不少。
上官若離道:「無需苛待,只冷漠就夠了。」
東溟子煜道:「這也是鍾睿必然要經歷的,穩住心性,刻苦成材,就是好的。若是怨天尤人,心理陰暗,那就長歪了。」
凌月扯住他的袖子搖了搖,道:「爹,咱們一定要引導他走正路,好歹也是咱們救下的呢。」
東溟子煜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笑道:「那是自然,我們盡力而為,關鍵還是看他自己。」
凌月覺得,他們都能將顧然那樣的小霸王都能掰正了,鍾睿一定也可以。
下人們請安的聲音傳來,「給二公子請安。」
容川變聲期的聲音道:「免禮。」
「容川哥哥來了!」五郎跑了出去。
其他人也都迎了出去,容川的身份在這兒呢。
容川握住五郎的手,目光在凌月臉上略過,笑道:「我聽說鍾睿來了,走了嗎?」
上官若離道:「離開有一會兒了。」
凌月道:「容川哥哥,你一定知道鍾睿過的怎麼樣吧?受虐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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