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鋒三國志 第四回

    第四回　謀董賊孟德獻刀　救曹操張鋒施計

    且說袁紹欲殺張鋒，董卓欲來解之，李儒止之曰：「吾等省中雅會，豈可見血光？」張鋒聞知，退後，收劍入鞘。袁紹手提寶劍，辭別百官而出，懸節東門，奔冀州去了。董卓語張鋒曰：「敢有阻吾之大議者，汝可軍法從事！」張鋒無奈應諾，群臣震恐，皆雲一聽尊命。宴罷，張鋒請董卓加袁紹為郡守。董卓從之，即日差人拜袁紹為渤海太守。

    九月朔，請帝升嘉德殿，大會文武。董卓令張鋒與己拔劍在手，二人立於帝前。董卓曰：「天子暗弱，不足以君天下。今有策文一道，宜為宣讀。」乃命李儒讀策。方讀策畢，董卓叱張鋒扶帝下殿，解其璽綬，北面長跪，稱臣聽命。又呼太后去服候敕。帝後皆號哭，群臣無不悲慘。　董卓乃令張鋒按劍而坐，以警大眾。

    忽階下一大臣，憤怒高叫曰：「賊臣董卓，敢為欺天之謀，吾當以頸血濺之！」揮手中象簡，直擊董卓。董卓大怒，喝張鋒動手。張鋒不忍殺之，只以足絆之，立時倒。武士即來拿下：乃尚書丁管也。董卓命牽出斬之。丁管罵不絕口，至死神色不變。

    董卓請陳留王登殿。群臣朝賀畢，不日董卓即害少帝、何太后與唐妃，又於街上令軍士殺人劫掠。越騎校尉伍孚，字德瑜，見董卓殘暴，憤恨不平，嘗於朝服內披小鎧，藏短刀，欲伺便殺董卓。一日，董卓入朝，伍孚迎至閣下，拔刀直刺董卓。董卓氣力大，兩手摳住；呂布便入，揪倒伍孚。董卓問曰：「誰教汝反？」　伍孚瞪目大喝曰：「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罪惡盈天，人人願得而誅之！吾恨不車裂汝以謝天下！」　董卓大怒，命張鋒牽出剖剮之。伍孚至死罵不絕口。董卓自此每出入皆令張鋒、呂布二人護衛。

    時袁紹在渤海，聞知董卓弄權，乃差人齎密書來見王允，言願共滅董卓之意。王允得書，尋思無計。一日，於侍班閣子內見舊臣俱在，即邀之。當晚王允設宴後堂，公卿皆至。酒行數巡，王允忽然掩面大哭。眾官驚問曰：「司徒貴誕，何故發悲？」王允曰：「今日並非賤降，因欲與眾位一敘，恐董卓見疑，故託言耳。董卓欺主弄權，社稷旦夕難保。想高皇誅秦滅楚，奄有天下；誰想傳至今日，乃喪於董卓之手：此吾所以哭也。」於是眾官皆哭。坐中一人撫掌大笑曰：「滿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還能哭死董卓否？」王允視之，乃驍騎校尉曹操也。王允怒曰：「汝祖宗亦食祿漢朝，今不思報國而反笑耶？」曹操曰：「吾非笑別事，笑眾位無一計殺董卓耳。操雖不才，願即斷董卓頭，懸之都門，以謝天下。」王允避席問曰：「孟德有何高見？」　曹操曰：「近日操與張鋒屈身以事卓者，實欲乘間圖之耳。今卓頗信操，操因得時近卓。聞司徒有七寶刀一口，願借與操入相府與張鋒共刺殺之，雖死不恨！」王允曰：「孟德果有是心，天下幸甚！張鋒卻不然，彼助董賊殘殺忠臣，大亂朝綱，吾亦欲誅之。」曹操曰：「不然，張鋒與吾有往，嘗與吾秘商誅賊之計。吾素知其屈身董卓，有助董卓逞凶者，無奈之行也。吾願暗與之約，大事可成矣。」王允遂親自酌酒奉曹操。曹操瀝酒設誓，王允隨取寶刀與之。曹操藏刀，飲酒畢，即起身辭別眾官，徑往張鋒府相約謀誅董卓。眾官又坐了一回，亦俱散訖。

    次日，曹操佩著寶刀，來至相府，問：「丞相何在？」從人云：「在小閣中。」曹操徑入。見董卓坐於床上，張鋒侍立於左，呂布侍立於右。董卓曰：「孟德來何遲？」曹操曰：「馬羸行遲耳。」董卓顧謂張鋒、呂布曰：「吾有西涼進來好馬，汝二人可親去揀一騎賜與孟德。」張鋒曰：「只恐丞相有令，須吾一人於此待命。」董卓喜曰：「吾得張鋒、呂布，何愁大事不定乎！」乃令呂布揀馬，張鋒立於屋外保衛。張鋒出，持槍按劍，欲候曹操行動，即助之。這邊曹操暗忖曰：「此賊合死！」即欲拔刀刺之，懼董卓力大，未敢輕動。董卓胖大不耐久坐，遂倒身而臥，轉面向內。曹操又思曰：「此賊當休矣！」急掣寶刀在手，恰待要刺，不想董卓仰面看衣鏡中，照見曹操在背後拔刀，急回身問曰：「孟德何為？」門外張鋒曰：「呂將軍牽馬來也，孟德何不來看？」曹操惶遽，乃持刀跪下曰：「操有寶刀一口，獻上恩相。」董卓接視之，見其刀長尺余，七寶嵌飾，極其鋒利，果寶刀也；遂遞與呂布收了。曹操解鞘付呂布。董卓引曹操出閣與張鋒看馬，曹操謝曰：「願借試一騎。」董卓就教與鞍轡，令張鋒送曹操牽馬出相府，曹操加鞭望東南而去。

    呂布對董卓曰：「適來曹操似有行刺之狀，及被喝破，故推獻刀。」董卓曰：「吾亦疑之。」正說話間，適李儒至，董卓以其事告之。李儒曰：「操無妻小在京，只獨居寓所。今差人往召，如彼無疑而便來，則是獻刀；如推託不來，則必是行刺，便可擒而問也。」董卓然其說，即差張鋒往喚曹操。去了良久，回報曰：「曹操不曾回寓，乘馬飛出東門。門吏問之，操曰『丞相差我有緊急公事』，縱馬而去矣。」李儒曰：「操賊心虛逃竄，行刺無疑矣。」呂布曰：「張鋒欲助曹操乎？」張鋒曰：「呂將軍何出此言？」呂布具言方才之狀，李儒聽了，曰：「呂將軍疑張鋒是也。張鋒喚曹操來看馬，實欲助之。」張鋒曰：「吾實無此事。」呂布曰：「然者汝何故大聲？」董卓大怒曰：「張鋒，吾如此重用，反與曹操欲害我！」李儒曰：「此必有同謀者，先拿住張鋒，再拿住曹操便可知矣。」張鋒曰：「丞相、呂將軍、李謀士如此疑吾，吾願去捉拿曹操。」李儒曰：「汝欲走。」張鋒曰：「可令心腹人與吾行。」董卓遂一壁廂令遍行文書，畫影圖形，捉拿曹操：擒獻者，賞千金，封萬戶侯；窩藏者同罪；一壁廂令一心腹小校與張鋒同去，且將張鋒槍、劍於小校處存之，必要時與張鋒。董卓先令張鋒於相府外等候。李儒暗謂小校曰：「今張鋒之兵器在汝手中，若彼有反行，可以槍、劍誅殺之。」　小校應諾。即出相府，與張鋒騎馬而去。

    且說曹操逃出城外，飛奔譙郡。路經中牟縣，為守關軍士所獲，擒見縣令。曹操言：「我是客商，覆姓皇甫。」縣令熟視曹操，沉吟半晌，乃曰：「吾前在洛陽求官時，曾認得汝是曹操，如何隱諱！且把來監下，明日解去京師請賞。」把關軍士賜以酒食而去。至夜分，縣令喚親隨人暗地取出曹操，正欲出，忽報張鋒到。遂迎張鋒、小校二人至後院。張鋒問曰：「丞相待汝不薄，何故自取其禍？」曹操曰：「燕雀安知鴻鵠志哉！汝既拿住我，便當解去請賞。何必多問！」張鋒屏退左右，卻令小校去門外把守，只留縣令於旁。那小校思：吾在外，張鋒在內，曹操必為擒矣。若張鋒同反，吾截殺之，亦有大功。遂欣然而出。張鋒謂曹操曰：「吾與汝共事董卓，乃不得已也，吾欲與汝殺賊，共扶漢室，怎奈如此！」曹操曰：「吾屈身事卓者，欲與汝乘間圖之，為國除害，此汝亦知之。今事不成，乃天意也！」張鋒遂將李儒之計語於曹操。縣令曰：「吾願與孟德同行，但不知孟德意欲何往？」曹操曰：「吾將歸鄉里，發矯詔，召天下諸侯興兵共誅董卓：吾之願也。」縣令聞言，與張鋒親釋其縛，扶之上坐，再拜曰：「公真天下忠義之士也！」曹操亦拜，問縣令姓名。縣令曰：「吾姓陳，名宮，字公台。老母妻子，皆在東郡。今感公忠義，願棄一官，從公而逃。」曹操甚喜。陳宮曰：「然則如何逃出？」張鋒曰：「汝與曹公可用方才縛曹公之繩縛吾，而後逃出。」陳宮曰：「只是苦了張將軍了。」張鋒曰：「吾亦助曹公也，可速縛吾，旦日吾即下海捕文書，汝二人可速緣木翻牆出去。」於是，張鋒佯審。是夜陳宮與曹操緊縛了張鋒，收拾盤費，與曹操更衣易服，各背劍一口，緣木翻牆出去，乘馬投故鄉來。此時，小校已休於前廳。

    次日，小校進，見張鋒被縛，大驚曰：「將軍何以至此？」張鋒佯怒曰：「不想那縣令與曹操有私，與曹操縛吾！吾欲殺之，怎奈無兵器！」小校曰：「　本應喚吾來助。」張鋒曰：「恐事急反被二人所害。」小校曰：「此番如之奈何？」張鋒曰：「吾即下海捕文書，更有畫像，曹操與陳宮可擒矣。到時，吾親手誅二人。」隨即行事。小校頷首。事畢，二人即回。小校先入稟董卓、李儒、呂布，而後張鋒入。董卓賞了二人，令還張鋒兵器。李儒、呂布方無殺張鋒之意。

    且說曹操途中誤殺呂伯奢一家，乃行數里，忽見林中有人影閃動，即與陳宮大喝之。林中人出，曹操視之，乃曹洪也。曹操喜而問曰：「汝何故至此？」曹洪曰：「張鋒昔日秘語吾，令吾好生接應。聞兄長事敗，常來此，只恐為人知，故隱於林內。今果遇兄長，可歸家鄉去矣。」曹操從之。月明中三人敲開客店門投宿。餵飽了馬，曹操、曹洪先睡。陳宮尋思：「我將謂曹操是好人，棄官跟他；原來是個狼心之徒！今日留之，必為後患。」便欲拔劍來殺曹操。正是：張鋒仁義真良士，操卓原來一路人。畢竟曹操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