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名曰道 第5章 兩袖清風

    世俗知道修煉六境，築基、養精、練氣、化神、返虛、聚元。能夠築基成功，更上一層達到完滿地步，便是普通人口中道長仙師，這類人，占據了大多數。但凡養精以上，不是名門，至少也是有個正統傳承，邪修散修另算。

    而觸及化神境界，那就了不起了，登記通牒，喚作真人，這一類人物已經是人間道門裡面佼佼者。至於返虛神君，百姓口中神人稱謂，更是威壓一方。合安神君三歲就進入神霄派，是那一代的天才，修行五百三十七年，同一輩中多數人消失的消失，轉世的轉世，只有不多的獲得神君封號，而他更是在六十年前進到了聚元，整個天下除了天人正神，去哪裡不是被人恭恭敬敬請上主位。

    人間有氣，是膽氣，是正氣，有勇氣，更有歪風邪氣，更多的是意氣。意氣風發可是勉強夸一夸少年郎的風流瀟灑，但意氣之爭並不是什麼好事。哪怕山上修行數百年，只要是人，總得沾染一二。

    神霄派為旻國第一大派，圓牝山脈雖然有許多山頭山神，但始終比不上一個綿延千年的正派道統。午間安山王大開中門列隊恭請妙道人的事情，安山神君在觀想的時候看到，心中有所不忿，當年安山王邀請他上門賞花作畫才有列隊迎接一說，其他道人登門僅有開中門表示尊敬，這讓他生出爭鬥心。

    只是沒想到冷哼一聲，表達不滿竟然惹到了這麼一個人物。那一杯酒憑空倒在了他的臉上，生生地把他體內氣息運轉停住了，這也是為什麼耗了那麼長時間才回話的原因，合安神君一直在梳理氣息。

    至於安山山神的念頭，他不知道，即使知道了，這等準備伸手的馬屁他也不在意。生前堂堂將軍，死後比百姓還要耍滑，神仙也不好當。

    當年安山王一直有意讓楊巽拜師神霄派，合安神君今天得稍微考慮考慮，所謂天人轉世，他倒是一點不信。

    天上天下，境界眼界，各不相同。

    ——

    楊巽拿到玉佩後就一直把玩，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是似曾相識，還是上面的奇特靈氣，他不清楚。

    手握玉佩，迷迷糊糊中陷入夢境。

    楊巽行走在空中，準確來說，腳底還有片雲。

    旻國淮康城號稱天下第一城，不僅僅說的是龐大，更是說的建築靡麗奢華，街道繁榮熱鬧，有各國使節商隊，道門修士仙人。但當楊巽看到腳下的建築，雕樑畫棟，一草一木暗含大意境，比兒時入宮看到的皇城還要華麗，至少感覺是這樣的。

    下方是街道，按照楊巽的算法，哪怕兩批騎兵在這衝鋒也是卓卓有餘。最讓楊巽驚艷的是街上行人，有人背負長劍，一步一里，瞬息無影無蹤；有人頭生犄角，招搖過市；有人座下瑞獸，神人風範。偶爾抬頭望向空中，更是看到馬車的馬背生雙翼，軒車的車夫驅趕龍形神獸，劍客御劍十分風流。

    「這是哪裡？」楊巽睜大了雙眼，自從被妙道人冠以天人轉世的稱呼，當爹的安山王不僅拉著他上了幾次神霄派拜師，更帶著他讀了無數典籍，心中隱隱感覺這個地方的神異仿佛是記載的天上仙都。

    只是無人回答他的疑問，愣神之際，忽然吹來兩股清風。

    清風徐來，灌滿衣袖。

    楊巽忍不住踏出一步，一步之後，天地交替。

    面前平地出現白玉階梯，階梯不知幾萬萬級，高處坐落大殿，大殿四周有霞光萬道，仙家斗輪，空中有仙鶴飛舞，神女趕路。

    楊巽的呼吸逐漸沉重，這個畫面帶著一點熟悉，但他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哪怕以前做了幾次成仙美夢，最多不過夢見了書中寫的島上不死草。

    兩袖依然有清風撩動。

    睡夢中的楊巽看不見自己手中的玉佩閃爍著青光，兩股清風穿過窗台，在他的頭上徘徊。

    「嘖嘖，這動靜不小啊。」妙道人晃晃悠悠走到了楊巽房間外面，伸出雙指，彎曲輕叩，原本天上隱藏在雲層中的黃光消失不見。

    妙道人一步進到了房間內，看著兩股清風，微微一笑，捋了捋依然亂糟糟的鬍子，道：「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清風聞言，停止轉動片刻，又圍繞著楊巽動了起來。

    「能聽能聽，心寬就好。」妙道人哈哈一笑，隨即皺起了眉頭，「別被人拿了去才好，楊誠真那老小子應該沒到處說。」突然又大笑：「這天底下也沒誰拿得動。」

    說罷，妙道人沉默不語，緊緊盯著清風。

    半響，妙道人緩緩開口：「是你過了方圓，還是它破了規矩？」

    「算了，你又說不了話。」妙道人靠在床沿上，看著楊巽，「不對，你不是你。也太吝嗇了，屁大的風，吹完茶還是得燙口。得好幾百年了吧？」

    清風無言。

    「得嘞，道人我欠你的，這小子醒來道人我慢慢說道說道。」妙道人不耐煩的擺擺手，「只不過這小子如何抉擇，得看他自己。道人我很是好奇啊。世人好道，不如說世人好長生，長生又成仙，福澤萬世功。世人說得道，為得道，不過是得到，道不遠人，人自遠之。」

    說著說著，變成了喃喃私語，只有妙道人自己聽得見，也許清風也聽見了，它停下了盤旋，吹過了妙道人的衣袖。

    「是是是，各人有各人緣法。可我算個屁人。」妙道人翻了個白眼。

    楊巽只看到了一個古篆書的巽字，就被妙道人的自言自語吵醒了。

    「喲，醒了。」妙道人笑眯眯問道，「看到了？」

    「那是？」楊巽迷迷糊糊的回答。

    「諸天四方，上下兩界。」妙道人換了個靠床的動作，「人間志怪小說都有寫過，以後你會知道的。不說這個，道人我問個問題。」

    「嗯？」正要回答，楊巽忽然覺得兩袖之間有什麼東西在動來動去，交叉手摸去，發現什麼都沒有，只是十分清涼，「這是什麼？」

    兩袖清風。

    「風大，添衣。」妙道人道。

    「額......」楊巽有點無言以對，他自然反應過來，這是夢裡看到兩股清風，可是怎麼會跑到自己袖子裡面？

    「道人我從來不吹牛，說了你是天人，你就是。」妙道人捋了捋鬍子。

    對於一個十一歲的少年來說，這種衝擊讓他有點口乾舌燥，就比如你渾渾噩噩讀了十幾年書想著一舉成名，有人告訴你你的職責是拯救蒼生社稷。

    「傳說天人轉世，修行路上一日千里。」楊巽撓撓頭。

    妙道人點點頭：「當年劍祖純陽轉世，十一歲已經觸碰到練氣牆壁。」

    楊巽覺得這話沒辦法接，這種時候不應該勉勵一番，然後說出自己是什麼大能，缺乏一道開門鑰匙，一旦打開就能直達仙界麼？

    好吧，楊巽做完這樣的一個夢，走神了。

    妙道人笑了，「好吧，道人我不喜歡吹牛，說了你是，你就是。」

    「真的？」楊巽眼光一亮。

    「你爹說你聰明，五年博覽群書，還練武有成，怎麼道人我看你是榆木腦袋，不開竅。」妙道人對於楊巽的反應很不滿意，又補上一句：「忘了你就是不開竅。」

    未等楊巽答話，妙道人語氣凝重起來，問道：「楊巽，道是哪裡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