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感覺到一陣疼痛,蘇微涼緩緩睜開眼,明晃晃的燈光讓她一時睜不開眼,卻還是看到了不遠處立著的身影,高挑的身影慢慢搖曳身姿走過來。
適應亮光後,蘇微涼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蕾娜那雙碧綠的眼眸。
「蘇微涼,我們又見面了!」
蕾娜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眸中與先前的笑意無異。
見蘇微涼瞳孔縮緊,明顯很害怕,她蹲下身子與她齊平,「是不是很好奇自己怎麼會落在我手裡呢?」
蘇微涼的確是在疑惑自己醒來就在這裡,但是她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渾身無力,脖子就像針扎一樣,頓時聯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是怎麼昏迷的?冷寧告誡自己不要開門,她聽進去了,本來是想拿手機通知卓子辰,但是一陣暈眩打斷了…之後,她聽到了卓子辰的聲音,所以把門打開了,然後就是現在醒來。這麼一想,也就是根本沒有見到卓子辰,是…
「因為我用了這個。」
蕾娜拿起手中的針筒,面上的笑更加艷麗,「你說現在給你來一針,讓你和別人上床怎麼樣?」
致幻劑的確很好用,不損一兵一卒就將蘇微涼綁了過來,只是唐家特有的藥劑,並不是那麼好弄的!
噁心!
蘇微涼連看都不想看她,看她一眼都覺得眼睛要瞎!
「你真不怕?」
蕾娜伸手將她的下巴扳過來,緊緊地捏著她說。
「我怕有用嗎?你該做的還會做。」
蘇微涼乾脆將眼睛閉上,省得給自己招噁心。
只是此刻,她壓在婚紗下的手心已經全部都是汗。
蕾娜唇邊含笑,她將針筒遞給身邊的人,然後優雅的起身,用y國語言對著另一個人了句。
那人身材魁梧,走到蘇微涼身邊,給蘇微涼鬆綁之後,退到了一邊。
期間蘇微涼一直屏住呼吸,在他靠近自己的時候她很害怕,怕變態的蕾娜會讓他對自己做些什麼,好在沒有。
蘇微涼得到自由之後,環顧了四周,加之搖晃的房間,才知道自己到底身處何地。她不動聲色地將手覆在婚紗上,感受到硬感後,明顯鬆了一口氣。
蕾娜一直坐在真皮椅子上,她從抽屜拿了一柄槍,然後眼神示意跟在蘇微涼身後的人。
身材魁梧的男人伸手揪住蘇微涼的頭髮,把她拖到蕾娜身邊。
「啊——」
蘇微涼捂著頭髮,轉頭惡狠狠地看著那個男人。他和蕾娜一樣有著綠色的眼睛,同樣是y國人,是蕾娜的手下。
「蘇微涼,我抓你,並不為了殺你。」蕾娜將手槍抵在蘇微涼的頭上。
冰涼的觸感讓蘇微涼心下一驚,她一點不了解蕾娜,自然不知道她這句話的真實度,於是她保持沉默,並沒有說話。
「我用你的手機發了簡訊,但是他們卻想都不相信你是自己要離開卓子辰的,怎麼辦?」蕾娜見她沉默,便開始自說自話。
「蘇微涼,你說該怎麼讓卓子辰相信是你要離開他的?!」
蕾娜情緒很不穩,她手中的手槍卻一直抵在蘇微涼的額頭上,仿佛隨時都要開槍一樣。
「我親自打電話給他。」蘇微涼開口,她輕輕撇過頭,躲開蕾娜的手槍,故作輕鬆地說道:「原來你喜歡卓子辰?」
如果她沒有猜錯,自己是在船上,這裡沒有卓子辰沒有任何一個自己能依靠的人,她只能靠自己。
「是又怎麼樣?」蕾娜微微抬高下巴說。
「你為什麼會喜歡他?像y國身材比他好,樣貌比他上等的男人可是很多。」蘇微涼說著,眼眸含笑地看了一眼剛剛揪自己頭髮的人。
蕾娜若有所思地看著蘇微涼,眼眸微眯,在燈光透亮的房間內閃過一絲精光,「你不喜歡他?」
「喜歡。」蘇微涼開口,「我喜歡他的錢,他的勢,當然還有他的床上功夫。」
說著,蘇微涼笑了。
她的這抹笑意很美,眼中滿是戲謔的意味,在明晃房內,顯得更加明媚動人。
「哦?那你證明給我看,打電話給他,告訴她你不要和他結婚,你要離開他!」蕾娜將手機開機後遞給她,眼眸滿是不信。
蘇微涼從容地接過手機,沒有絲毫遲疑撥通了卓子辰的電話,「需要開免提嗎?」
「不用,我相信你。」
蕾娜說出這句話後,蘇微涼竟然想笑,相信?!
「卓子辰,沒有婚禮了……」
「你以為你那麼傷害我我還會愛你嗎?簡直是可笑,我的孩子是你間接害死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煎熬你知道嗎?!」
說道後面,蘇微涼憤怒地掛斷電話,然後猛地把手機砸在地上。
一部手機就這麼四分五裂了。
蕾娜唇邊的笑意沒有消散,「雖然我相信你,但是還是不能放了你。」
「帶下去。」她用著y國的語言對著那名壯漢說,然後熟練地把玩手槍,放在桌上。
蘇微涼站在桌子盤,她的視線落在那柄槍上,很想搶過來對著蕾娜這個賤女人開一槍,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能,在那名男人走過來要碰她時,她揚手拒絕,「我自己會走。」
最後,蘇微涼被關在了船艙最底層,房間很黑很黑,沒有一點亮光,還能聽到渦輪轟鳴的聲音。
她的手下意識地放在腹部,眼眶酸澀卻硬是落不下一滴淚水。
陌生的環境中,她很害怕,怕自己就這麼死了,怕她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和卓子辰的孩子,更怕他真的相信剛剛的那些狠話。
為了保命,她竟然真的對卓子辰說了那麼真實的假話,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像是在做夢,明明還有兩個小時就要舉辦婚禮了,轉眼之間她竟然來到了這裡。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把蕾娜的心思全部猜中,她來這裡為得應該是y國的生意,卻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是為了卓子辰而來的,那麼卓子辰呢?他知道她的目的嗎?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突然門被打開,刺眼的亮光照過來,是蕾娜身邊的人,他端著托盤放在里蘇微涼來不遠的地上,托盤上是一些水和麵包。
「等等……」蘇微涼爬起來叫住他,「你先吃一口。」
男人似是沒有聽懂,轉身看向蘇微涼。
蘇微涼將托盤拿起來,用英語再次說了一遍,把水和麵包遞給他。
男人碧綠的雙眸微眨,立體的五官沒有絲毫的情緒,他伸手抿了水,然後吃了一點麵包,見他吃了,蘇微涼才安心,把托盤搶回來蹲在地上吃起來。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保存體力才是最重要的。
……
清晨的陽光從透明的玻璃照射進來,傾灑在床上人身上。
手上被扎了針,一瓶透明的藥水正通過皮膠管注射進他的靜脈,他的面色很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也是陷入深眠狀態。
傅正堯為他簡單檢查過後,放下手中的聽診器,「具體還得等他醒過來再說。」
卓子辰突然的暈倒,在他的預料之外,他以為按照他的體質至少還能撐十天半個月,卻沒想到蘇微涼的事情讓他出現在了暈厥現象。
「卓大哥到底是怎麼了?」柯寧靠在林少川懷裡,輕聲問。
她的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才哭過。
「車禍的後遺症。」傅正堯把醫療器材全部收好,他的視線落在心電儀器上,「很快就能醒了。」
病房門被推開,冷寧穿著紅色旗袍跟在卓子皓身後,面上有些汗漬。
昨晚,卓子辰暈倒後便被送來了私立醫院,隨同的是傅正堯他們,留下的事卓子皓和冷寧,她按照卓子辰所說讓婚禮繼續,只是新娘和新郎都換了人。
當她和卓子皓出現在眾人面前時,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在面對媒體的質疑時,如果不是卓子皓她一定堅持不下來。
婚禮結束後,意料之後的,卓老爺子發了很大的火,就連卓世博的臉色也不好,外界都知道昨晚是卓家少和蘇微涼的婚禮,但最後的翻轉著實讓他們驚嚇到,不光是媒體沸騰了,整個商界也沸騰了,都在揣測卓少的心思。
「大哥怎麼樣了?」
面對卓子皓的關心,喬紀燁的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一會兒,注意到他眼下的倦意時,戒備心才慢慢放下。
「你們都回去,這裡有我和傅正堯就行了。」喬紀燁開口,語氣中是慢慢的堅決之意,「卓家的事還是需要你去解決,至於華亞的事,黃俊就按照先前卓子辰說的做。」
病房裡,只留下傅正堯和喬紀燁兩人。
「蘇微涼…還能找回來嗎?」
傅正堯坐在沙發上,雙眸放在腿上問道。
他沒有接觸過那群y國的人,但是和喬紀燁、卓子辰接接觸多了,或多或少是知道他們慣有的行事,如果真是這樣,蘇微涼還能活著回來嗎?還有卓子辰暈倒前的電話,是用蘇微涼的手機撥過來的,內容是什麼,會讓他反應那麼大?!
這些,他都不得而知。
「你只需要治好他就行。」喬紀燁閉口不談這件事情的進展,傅正堯見問不出什麼,無奈搖頭走出了病房。
良久之後,喬紀燁感到床上的人呼吸突然有了變化,起身走到床邊,一雙如鷹的眼眸緊盯著他。
「卓子辰,沒有婚禮了。」
「我先前發的簡訊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卻不是,我並不是婚前恐懼症,而是壓根不想要這個婚禮,我根本不愛你!」
「知道我為什麼一直遷就你嗎?那是因為你有錢有勢,現在你的華亞都要破產了,還有什麼能力捧我呢?」
「你以為你那麼傷害我我還會愛你嗎?簡直是可笑,我的孩子是你間接害死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煎熬你知道嗎?!」
卓子辰猛然從床上坐起來,他呼吸變得急促,耳邊迴蕩的是蘇微涼的話。
呵呵…她不愛他,煎熬?
這些他通通都不會信,一個字都不信!
「喬紀燁…」
站在床邊的男人向後退了兩步,試圖去看垂頭的卓子辰此刻的表情,只是他的下一句話竟然讓他心驚。
「晚上了嗎?為什麼不開燈?」
卓子辰慢慢抬頭,那雙眼眸微眨,眉頭有些蹙起。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喬紀燁抬眸看著已經有些刺眼的陽光,然後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沒有半點反應後,抬起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我看不見了,是嗎?」
卓子辰緩緩閉上眼,他的半邊側臉都浸在陽光里,「我能感受到陽光的溫度,還有你呼吸一瞬間的凝滯,所以,我真的看不見了。」
男人俊朗的面龐與以往無異,只是那雙曾經能感到這個世界的眼睛沒有了神采,他緩緩垂頭,將手捂住臉。
他失明了,或者可以說瞎了。
「卓子辰,我去叫傅正堯過來。」
一向自詡鎮定的喬紀燁竟然慌了,他衝出病房想儘快弄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了?!
「先告訴我,蘇微涼找到了嗎?」
卓子辰的聲音與以往無異,他通過聲音能辨識出喬紀燁在哪裡,沉靜地問出口。
「已經派人再找了,很快…」
「她不在陸地上,讓你的人秘密搜查帝都海上的高級遊輪,任何一班都不能放過。」卓子辰說完後,疲倦地閉上眼睛。現在他睜開眼與閉眼已經沒有區別了,只是閉上眼他會暫時忘記自己已經失明的事實。
喬紀燁沒有懷疑他的判斷,他知道卓子辰一定是在那通電話里聽到了什麼,轉身走出病房。
他交代了手下之後,便抬步去尋傅正堯。
最終,兩個男人在過道相遇。
「卓子辰醒了。」喬紀燁看著他,「他、看不見了。」
傅正堯面上有一瞬的凝滯,只是轉瞬即逝,他點頭走向病房,「意料之中。」
「那次車禍讓他腦中凝了血塊,壓迫視覺神經導致失明是常有的事情。」兩人並肩走在過道上,不時有護士投來仰慕的眼神。
「這種失明是短暫性的?」喬紀燁問。
「不知道,等結果出來才能判定。」傅正堯如實回答,「他的情緒還好嗎?」
「你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喬紀燁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卻讓傅正堯知曉卓子辰看樣子很好。
推開病房的門,床上已經沒有人,點滴還在搖晃,能知道卓子辰剛剛才拔掉。
傅正堯正欲轉身離開病房時,卻被喬紀燁握住手腕,他的視線看向洗手間。此時卓子辰已經穿戴整齊,推門出來,如果忽略他沒有焦距的雙眼,他是與往常無異的。
「卓子辰,你瘋了是不是?」傅正堯上前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心急蘇微涼,但是你現在能做什麼?!」
「放手!」卓子辰面向他,視線像是落在了傅正堯的手上,卻又不像。
「好,我放手,你有本事就一個人走出醫院!」傅正堯氣得渾身顫抖,卻又拿他沒有辦法。
卓子辰抬手將他的手拂開,抬眸看向前方,風輕雲淡地說:「我為什麼要一個人?」
他的話剛落,房門被人推開,不久前離開的黃俊走了進來。他看著房內的氣氛比較凝滯,走到卓子辰身邊,喊道:「卓少。」
「走吧。」卓子辰點頭,跟在黃俊身後踱步離開。
「你…就看著他胡鬧?」傅正堯扶額看著喬紀燁,視線再一次落在卓子辰清瘦的背影,無奈嘆息。
「他沒有胡鬧。」喬紀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男人的路線很直,與往常無異,「即使沒有雙眼,他依舊是帝都卓少。」
聲音堅定、頗具說服力。
黃俊因為著急公務上的事情,在出醫院後走的比較著急。
外面嘈雜的聲音已經將前面黃俊的腳步聲完全遮蓋住,卓子辰努力地去分辨,周邊的腳步聲太多,已經打亂了他原本的步調。
四周黑洞洞的,他第一次覺得無能為力,對一切都充滿著絕望。他以為失去光明他能坦然接受,以為沒有雙眼他還是驕傲的人,只是一切是他的以為,是太高估自己了。
「黃俊。」他喊了黃俊的名字,聽到去而復返的聲音後,用蒼白的面色對著他。
「卓少,您怎麼了?」
「扶我上車。」他抬起手,將沒有焦距的眼垂下來。
「卓少…」黃俊伸出有些顫抖的手,讓他搭著自己的肩,走下樓梯。
黃俊沒有送他去公司,而是載著他回到了別墅,將他送回家後,黃俊不放心的在客廳逗留了很久,直到樓上傳來一聲巨響,他猛然一驚趕緊跑上樓。
推開主臥的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的碎玻璃,這是原本放在床頭的檯燈,而不遠處的床尾,卓子辰跌倒在地上,他的手上被劃來很多道口子,流了很多血,但他卻像恍然不知一樣。
「卓少,醫療箱在哪裡,我給你止血。」黃俊上前把男人扶起來,就要起身去找藥。
「你怎麼還在這裡?」卓子辰單手撐在床上,「不應該投奔卓世均才對嗎?」
黃俊一時沉默,他轉身下樓把醫療箱拿出來,很快幫他處理好傷口。
「在卓少的眼裡,我黃俊就是見風使舵的人?」
收拾好房內的碎玻璃後,他看著床尾坐著的男人開口。
自卓子辰歸國後,他就一直在華亞,從名不見經傳的職員做到總裁助理,他付出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比如卓子辰的信任。
在得知卓少眼睛看不見時,他是震驚的,但他並沒有因此同情他,這樣矜貴冷傲的男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你走吧。」男人清冷的開口。
黃俊張了張嘴,把要說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卓少,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過來。」黃俊說完,退出房裡。
別墅陷入一片安靜中,卓子辰坐在床上良久都沒有動過,直到手有些麻了,他才起身,伸手走向前。
他的手修長白皙,撫向牆上掛著的畫,然後走進衣帽間,用手去感觸衣服,他和蘇微涼的衣服是分來的,左邊衣櫃是她的,右邊是自己的,當他轉向右邊,伸手去拿衣服時,卻是撲空,整個人倒在地上。
卓子辰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被黃俊包紮好的傷口已經裂開,滲出血跡。只是此刻他感受不到疼痛,無助和絕望慢慢吞噬著他,他現在連自理能力都沒有,要怎麼才能面對她?
「蘇微涼…」
房內,傳來被壓抑沙啞的聲音,一遍遍叫著蘇微涼。
只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死一般的沉寂。
三天後,喬紀燁傳來消息,已經鎖定了一艘遊輪,這艘遊輪是白家所有,名義上是白宏廷買給自己兒子的成年禮物。
「今晚我會派人登船,一定會把蘇微涼帶回來的。」喬紀燁話落,便將電話掛斷。
卓子辰此時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將手機當到一邊,出聲,「幫我回簡訊。」
「是,卓少。」黃俊拿起手機,將手機上的信息點開,慢慢念給他聽。
直到念到蘇昊天的簡訊時,卓子辰才出聲說:「時機已經成熟,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黃俊編輯好簡訊後,發了出去。
不出半個月,華亞就會宣布破產,而三天前卓子辰也已經正式向卓世博遞交了辭呈,從那天開始華亞的生死就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卓子辰單手放在一邊,聽到手機震動聲後,他偏頭問:「蘇昊天回的?」
「這…嗯。」
「內容。」卓子辰輕吐出聲。
「咳咳…蘇總回的是,不會再有合作。」
黃俊在收到簡訊時也是一愣,照理說華亞集團並沒有得罪盛達,並且據他了解,夫人還和蘇總有親戚關係。
這一回答,讓卓子辰陷入了沉默。
時間慢慢過去,這一天似乎都過得很慢。
而此刻,蘇微涼還在船艙底下。
船身搖晃的她反胃,幾乎是剛吃下的東西就會被自己吐出來,以至這裡有著很難聞的酸臭味。
黑暗中,蘇微涼能聽到船上熱鬧的說話聲,她已經被關在這裡三天。身上的婚紗也已經被脫掉,換上了單薄的衣服,好在她第二天就把婚紗里的槍卸了下來,藏在了房間暗板里,等換上這件寬鬆的男裝後,她才敢把槍放在身上。
這三天,她一直都在觀察,還有意地試探給自己送飯的男人,只是卻沒有一點消息,直到今天晚上,她知道機會來了。
聽著耳邊的聲音,她直知道今晚船上宴請了很多人,如果她能有機會出船艙,就一定有很大的機會逃出去,一切都只有一次機會,只能成功!
蘇微涼踮著腳走到門邊,她雙眸微眨,手裡雖然握著槍支,卻開始顫抖。
「咯吱」一聲,木質的門被打開,身材魁梧的男人依舊拿著托盤,他看到沒人時先是一怔,然後猛然回頭,就看著一隻柔弱的女子竟然握著槍對著自己。
「把東西放在地上,轉過身去!」蘇微涼穩住心神說,「不然我會開槍!」
男人聽話地把托盤放在地上,然後慢慢起身走向蘇微涼。
「呲」
消音槍刺穿*的聲音響起,蘇微涼看著槍頭冒著煙,呼吸變得急促,「我說過我會開槍!」
男人已經跪倒在地上,他碧綠色的眼微眨一下,將視線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別過來!」蘇微涼向著門走去,她一步步退後,然後快速走出房間把門鎖上。
關門時她意外的聽到了男人在說話,因為是y國的語言,所以她並沒有在意,確保門已經鎖上後,轉身離開。
她沒有穿鞋,走在木質的船板上,一路躲避著船上的人。
好不容易摸清了路線,她先返回了船艙里,拿了一件服務員的衣服套上,才上了夾板。
蘇微涼端著托盤遊走在人群中,人群里,她看到了不少見過一兩面的人,卻都沒有熟到她敢和他們交代一切的人。
她不知道這次的宴會是誰舉辦的,如果是蕾娜,那麼這些人都會是蕾娜的客人,為了一個僅見過一兩面的女人,他們是不會得罪主人的。
「這次的宴會邀請的可都是帝都數一數二的人啊!」
「哼,我看未必,喬家、季家、帝都卓少不是一個沒有來嗎?」
「不清楚這些,華亞不是已經破產了嗎?他卓子辰都不是華亞的當權人了,還卓少呢?!」
「……」
蘇微涼潛伏在人群中,聽著這些西裝革履的人談論最近發生的事情。原來卓子辰的計劃已經實施到這一步了,華亞已經破產,那麼他現在應該是在蓄勢待發,等待時機給帝都一個重擊嗎?!
「歡迎各位來參加白某舉辦的宴會,在這裡,有全國最好的食物,最讓人興奮的賭場,甚至還有最美麗的小姐……」
蘇微涼透過人群看到白宏廷時,內心是震撼的。這麼說遊艇是白家所有的?白家和蕾娜又是什麼關係?!
只是這些問題她還未想明白,從四面八方湧來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他們耳上戴著統一的藍牙耳機,手裡握著通訊器。
蘇微涼麵色發白,她緊張地將托盤端在自己臉以上,然後從一邊退進船艙,在人群的掩護下成功進了船艙。
只是她知道這裡未必比外面安全,但是她別無選擇。
她的耳邊是海浪拍擊船身的聲音,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不會選擇跳海,這樣無疑等於自殺。
「你們從那邊,你帶著三個人去下面,其餘人跟我來。」領頭人說完後,眾人紛紛湧向四周。
蘇微涼推著裝食物的車子走在過道里,她聽到身後就是那群人,所以她不敢回頭,只能往前推,只是當她抬眼發現前面也有兩個人時,內心已經慌了。
他們對著通訊器說著什麼,蘇微涼咬牙轉到最裡間,然後使勁敲門。
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開門的是蕾娜,她一定拿出槍一槍崩了她,如果是其他人,她……
門被打開,當兩人對視一眼時,蘇微涼呆住了,而開門的人也愣住了。
男人伸手將她拉進來,然後果斷關上門。
蘇微涼看著穿著白色浴袍的男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這是……」
「白宇浩,幫我上岸。」蘇微涼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緊張地說。
她沒有解釋的機會,只是用渴求的目光看著他,直到看著他點頭,她才放下心來。
換好衣服的白宇浩對著蘇微涼說:「我去準備一下,你在房裡不要出來。」
看著白宇浩離開,蘇微涼癱在了沙發上,她看到了矮几上放了一份文件,在看到很多熟悉人的名字後,她不由得伸手拿起它。
放下文件,蘇微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白宏廷、白宇浩、宴會、蕾娜……還有什麼是自己沒有想到的?
蘇微涼想到後,慌張地跑到門邊,透過貓眼,她看到了門外守著的兩個男人,腦中已經一片空白。
她怎麼能傻到去相信白宇浩,他是白芊芊的弟弟,怎麼會真的幫自己?!
蘇微涼回到沙發上,她不知道如果白宇浩真的回來,自己的下場會如何?雙手抱著自己的腿所在一邊。
白宇浩離開後,便直接走進白芊芊的房內,一年前他還是剛剛初出大學的稚嫩小生,而現在他已經慢慢淡出娛樂圈,開始接收家族的企業,才發現,自己真的太天真。
「宇浩,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接待外賓嗎?」白芊芊也是剛洗好澡,她坐在梳妝檯前,開始化妝。
「你到底做了什麼?」白宇浩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
「說什麼呢?我能做什麼?」白芊芊神色有些閃躲,別開眼,不去看他。
「是誰讓你不惜撤走所有的保安?外面的人在抓誰?」白宇浩面色清俊,雙眸緊緊地握著拳。
當他看到孤獨無助的蘇微涼時,就意識到這件事一定和他姐姐有關係,此時他的內心正在掙扎,要不要告訴她蘇微涼正在他的房裡?
蕾娜妖嬈地走了進來,她捂唇輕笑,「小弟弟,你應該見到了我們要抓的人吧!」
「說吧,她在哪裡?」蕾娜坐在沙發上,微抬下巴。
「宇浩,你見到了蘇微涼了?你不能放她走知不知道?她已經知道我參與了這件事,如果她回到卓子辰身邊,我就完了,白家也完了!」白芊芊起身抓著他的手,神色慌張地看著他,「你不能這麼做!宇浩,你不是喜歡她嗎?只要卓少相信她自己離開了,我們就會當過她,到時候你帶著她出國,去哪都可以?」
白宇浩面色一怔,他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是,他是喜歡蘇微涼,很喜歡。可是他怎麼能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
「白少爺,你要想清楚了,蘇微涼一旦離開一定會去找卓子辰,她會和他繼續完成婚禮,甚至會為他生兒育女,而白家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蕾娜起身走向白宇浩,她的身高几乎與白宇浩一般高,那雙碧綠色的眼眸盯著他看。
不得不說她很具有談判能力,三言兩語將白宇浩本就動搖的心慢慢拉過來。
「好了,我們去把蘇微涼帶過來。」蕾娜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從白宇浩身邊走過,「為了你這麼配合,我也不會傷害她。」她要讓蘇微涼親眼看到自己是怎麼搶來卓子辰,怎麼和他纏綿悱惻的。
當白宇浩忐忑地打開門時,發現房內沒有一個人,竟然有一絲的放鬆。他真的很怕,很怕看到蘇微涼對自己失望的眼神。
「人呢?」蕾娜面色驟然一變,她雙眸凜冽地看著門外的保安,「是不是你們放她走的。」
「嘭、嘭」兩道槍聲,門外的人應聲倒地。
「廢物,一個女人都看不住!」
蕾娜咬牙切齒,轉身離開房內,留下面面相覷的一對姐弟。
「姐,你不應該招惹她。」白宇浩是個男人,他將門關上,掩蓋血腥味,對著白芊芊說。
而此時,白芊芊渾身顫抖、面色發白,雙唇抖動地說:「我…我能怎麼辦?她說能幫我除了蘇微涼,只要沒有她卓子辰就會看我一眼了!」
白宇浩無聲嘆息,她的姐姐還是不明白真正的愛情不是這樣的。即使沒有蘇微涼,卓子辰也不會接受她,就如蘇微涼一樣,即使沒有卓子辰,她也依舊不會接受自己。
聽到槍聲後,蘇微涼向沙發拐角縮緊,而沙發另一邊正做著一個男人,從這裡能看到他秀氣的側臉。
「蘇微涼,真是沒有想到你最後會來找我?」男人的聲音帶著笑意,他轉身看向她,「你不怕我把你交出去?」
「韓煜,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蘇微涼手中的槍一直對著他,雙眸堅定地看著他,「如果你有一絲異動,我一定會開槍!」
她現在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人,除了自己她不會再把命交給別人!
「別,我相信你會開槍。」韓煜雙手舉起,無害地看著她。
兩人就這坐著,僵持了半個小時。
聽到外面的騷動後,韓煜出聲,「如果我一直不出去他們很快就會起疑。」
「你休想!」蘇微涼吼道,「韓煜,如果我被他們抓住,一定會拉著你的。」
蘇微涼咬牙切齒地說,她了解韓煜,這個男人很狡猾,利用起人來很有一套。
「好啊,那我們就這麼耗著,等著抓你的人一間一間搜到這裡。」
韓煜攤手表示自己無所謂,仿佛沒有將蘇微涼手裡的槍放在眼裡,然後靠在沙發上,閉上眼不再說話。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蘇微涼開始慌張了,她抬腳提了提韓煜,「餵…」
「蘇大小姐,什麼事?」韓煜懶懶地睜開眼,看著她。
「我…我該怎麼離開?」蘇微涼雙眸有些泛紅,她受不了這樣的局勢,隨時都有可能被抓起來,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韓煜眼眸轉深,視線落在女人的面上,白淨的臉上竟然沒有一絲血色,他開口,「蘇微涼,你應該相信我的。」
套房裡,只有男人沉沉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
「在這裡,你也只能相信我。」韓煜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進自己懷中。
「韓煜——」
「別說話!」韓煜摟著她走向窗戶,然後伸手推開窗戶,陣陣海風吹進來,呼嘯的聲音隨之而來。
「蘇微涼,這裡離岸邊有一千米,如果幸運跳下去是不會死的。」韓煜慢條斯理地將眼鏡拿下來,他看著依舊握著槍的女人,「你、準備好了嗎?」
在男人說出「深呼吸」後,蘇微涼只覺得身體失重,落入海水的那刻,感覺一陣窒息,儘管做好了準備,卻還是被嗆到水。
「咳咳…」
「蘇微涼,閉嘴!」
韓煜拖著將她拖出水面,焦急地說。
寒冬一月,海水冰涼刺骨,儘管韓煜拼命地向著岸邊划水,她還是覺得一千米好遠,腹部的疼痛將她的思緒拉回,「韓…煜,我們會死嗎?」
「不會。」韓煜一隻手摟著她,拼命地向岸邊划去。
「你為什麼會在船上?」蘇微涼伸手將他的手撥開,而是自己拉著他的衣服向前游。
「白家舉辦商宴,邀請了我。」
「但是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和那個女人扯上關係。」韓煜的聲音很輕,隨著海水呼嘯聲慢慢消散在黑暗中。
蘇微涼沒有搭話,但是她知道韓煜口中的那個女人就是蕾娜。
「累了就抱著我,不要逞強。」韓煜說完這句話,也不再說話。
廣闊無垠的海面像是一頭雄獅,隨時都可能將兩人吞噬下去。耳邊是海水掀起海浪呼嘯的聲音,冰涼的海水已經麻木了他們的感官,除了拼命向前游,努力活命外,腦中沒有任何想法。
轟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韓煜一把將她拉在懷裡,海浪扑打過來,兩人被捲起來,直接拍向海邊的礁石上。
「咳咳…」
蘇微涼猛地被嗆到,狼狽地從海灘上爬起來,看著不遠處躺著的韓煜,踉蹌著向著他走過去。
「韓煜…醒醒…」
蘇微涼拍打他的臉,然後看到從他身後溢出的鮮血後,雙眸微微一怔。腦海中想到剛剛的那一幕,是他救了自己,才撞到了礁石上。
她伸手把韓煜扶起來,咬牙向著路邊走去。
她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欠韓煜這麼大的人情,她的手腳已經完全僵硬,全都是靠著意志撐下來,她垂下頭將視線落在自己的小腹上……<!--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