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入海里的那刻,蘇淺心唯一的感覺就是疼,胸口、肩膀的疼痛幾乎讓她暈厥,緊接著就是四周的海水向她湧來。
此時海水不算冰涼,只是當她胸口湧出大量血,體力慢慢耗盡時,身體也隨著海水開始變得冰涼。
她並沒有浮上水面,而是潛水向著岸邊游去。海水的腥味很重,在黑暗裡她的五官更加敏感,傷口在海水的浸泡下,無時無刻不在刺激她的神經。
唯一慶幸的是,瑪特納的人沒有下海來尋找她的屍體。
海水鹽度很高,她慢慢浮在水面,跟著海浪漂浮,已經沒有力氣往岸邊游,只希望自己不要死在這裡就好。
蘇淺心抬頭望著那輪明月,嫵媚的雙眸眨了眨,月亮慢慢被雲層遮住,她的視線也漸漸模糊。
喬紀燁……對不起,我食言了。
仿佛進入了淺眠之中,卻一直沒能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聲音,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帘是一片白,然後幾道聲音傳進耳中。
「爺,蘇小姐身體太弱,很可能熬不過去。」
「蘇小姐的孩子在海中的時候就已經流掉,清宮手術和取子彈一起風險會很大。」
沉沉地睡了過去。
草長鶯飛的季節,金三角地區雖然一年四季都是夏季,但在最隱蔽的地方有座別墅,常年恆溫,保持在春天的氣溫。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別墅的院子裡,她手裡握著一束花,面含笑意站在花海中,「蘇小姐,現在風大,您快進屋來。」
聽到有人呼喊,蘇淺心回眸一笑,應了一聲後,走進了屋內。
連衣裙在在風中飛舞,女人面露笑意,很美。
孟然回家的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她,臉上掛著純真的笑意,眼眸滿是笑意。
從救她到現在已經四年過去,前一年的時間,她都是在昏迷中度過,每天醒來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那段時間,她迅速消瘦,原本就骨感的身體變得更加瘦,臉色也變得蠟黃,他請來的團隊多次將她從鬼門關里拉回來,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孟然,你回來啦!」女人看到他站在玄關處,從沙發上跑下來撲倒他懷中,面上的笑意沒有變化。
「嗯,這些天在家裡有沒有乖乖聽話?」孟然唇印在她額上,伸手攬住她的腰。
「當然有了,不行你問李嫂。」蘇淺心從他身上滑下來,回頭對著李嫂眨眨眼,
「先生,夫人在家很乖,飯也有好好吃,也沒有闖過禍。」李嫂見她如此,無奈地笑了笑。
她來這裡已經三年了,主要就是照顧蘇淺心的衣食起居,曾經,她並不知道她的身體不好,以至那段時間高燒了半個月都沒有退下,而先生竟然拋下生意,照顧了她半個月。
在她眼裡,夫人和先生兩人的感情很好,四年來都沒有變過。
「孟然,我明天能不能出去逛一逛,在這裡真的好悶啊!」晚飯過後,蘇淺心趴在床上,雙腿翹起來搖晃,樣子很愜意。
孟然從浴室走出來,看到那雙白皙的雙腿時,眼眸悠悠轉深,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輕聲問:「淺心,我們再試試好不好?」
蘇淺心眼睛睜得很大,她是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是她真的很排斥那件事,三年前她醒過來,所有人都告訴她孟然是她的丈夫,他們已經結婚一年,只是因為去旅遊她被誤傷才會昏迷怎麼長時間。
對於這一點,她曾經懷疑過,但是孟然對她很好,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他都會滿足。
相比較自己,她給的實在是太少了。
這三年裡,前一年她都在養身體,等身體好了李嫂開玩笑說要讓自己給他生個孩子,當時她就覺得心裡好難過,像是被挖空了一樣。而當他們親密時,她會覺得很排斥,甚至莫名的流淚。
孟然看著她放空的眼神,心裡被狠狠的揪著,他的眼裡是嘲諷,聲音卻依舊輕柔地說:「我們睡吧!」
他在等,等到她真正接受自己的時候。
這三年來,除了夫妻間的性行為之外,他們真的就和平凡的夫妻沒有兩樣,沒有生意要盯的時候,他就會為她做飯,看著她吃飯時滿意的樣子,自己也就開心了。三年的時間都過來,總會有一天她能接受自己。
隔天,孟然離開別墅,蘇淺心在李嫂的陪同下去了最近的城市。
「夫人,最近身體還好嗎?」李嫂手裡拿著衣服,隨意地問。
蘇淺心正在挑選衣服,也沒有多想,說道:「嗯,挺好的。」
「也是時候給先生生個寶寶了,我想您和先生的孩子肯定很漂亮。」李嫂笑著說。
蘇淺心愣了一會兒,她怎麼能告訴李嫂這幾年,孟然都沒有碰過自己呢?一切的原因都在自己,有時候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病,明明是喜歡他的,為什麼就是過不去那道坎。
「李嫂,我真的是孟然的妻子嗎?」
李嫂含笑著說:「夫人你又在胡思亂想了,你們當然是夫妻了,我這三年來可是這麼看過來的,先生對您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又怕凍著。
」然後將衣服遞給她,「夫人去試試這一件,保准好看。
蘇淺心拿著衣服走進換衣室時,才發現這件裙子又是白色的,其實她很想嘗試黑色的衣服,只是家裡的衣服都是這樣,也就沒有機會穿。
換上衣服出來,李嫂應該是去別的地方,店裡沒有她,只有外面站著的兩個保鏢,蘇淺心站在鏡子前,轉了兩下,再次將視線落在鏡子中時,她身形突然一頓,心猛然一揪。
她看到了一個男人,白色襯衫黑色褲子,簡單的搭配卻讓她移不開眼,他站在那裡,視線望著前方,眼眸清冷帶著疏離。
「夫人,這衣服穿在您身上,真好看。」李嫂走進店裡,開口說。
蘇淺心眼眸微閃,對著她笑了笑,然後將視線再次落在鏡子中。
不見了!
「夫人,您去哪裡?」
李嫂本是想跟著蘇淺心,卻被店員攔下,只好讓保鏢看著她。
蘇淺心跑向剛剛男人站立的地方,張望著,沒有!眼眸閃著淚光,心裡很焦急,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心裡卻一直在催促自己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
保鏢不敢上前攔住她,只得一直跟著她。
那裡!蘇淺心看到他站在扶手電梯上,向下層走去。心裡趨勢她,抬步就追了過去,只是此刻電梯裡的人很多,擋在她向前走,直到他已經到了下層,蘇淺心還在電梯上。
「夫人,不要再跑了!」保鏢伸手搭在她身上,止住她的步子。
蘇淺心下意識地握住他的手臂,使出巧勁直接將他摔在地上。
一聲尖叫響起!
眾人紛紛停住腳步看著這一幕,之間將蘇淺心圍住。
喬紀燁聽到男人的尖叫聲,下意識地回頭,看著人頭攢動的商場,抬步離開。
「哎呀,夫人,您這是在幹什麼呢?趕緊把他的手放開。」李嫂追過去,就看到蘇淺心把保鏢摁在地上,死死不放手。
回到家裡,蘇淺心還未回神,她將自己關在房內,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她為什麼能把保鏢制住?就在那個人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時,她竟然下意識地做出了那樣的動作。還有那個男人,她為什麼看到他就會想哭,想要追上他?!
這一夜,孟然沒有回來,蘇淺心徹夜未眠。
翌日清晨。
蘇淺心坐在飯桌上,對著李嫂說:「我今天想出去。」
「夫人,等先生回來讓他陪您,昨天的事情被先生知道,小王和小張已經受到了懲罰。」李嫂有些為難,將飯菜擺好,說道。
蘇淺心眼眸黯淡下來,「哦」了一聲,隨便扒了幾口飯之後,就上樓休息。
李嫂嘆了一口氣,將飯菜全部倒掉。
孟然回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今天的別墅與以往不一樣,沒有蘇淺心在樓下等他,就連傭人幹活都沒有以往有勁。
「今天在商場怎麼了?」孟然推門,問坐在床上的人。
蘇淺心雙眸微眨,委屈地說:「我…看到一個小孩手裡拿著…冰糖葫蘆,就追過去想問問在哪裡買的。」
「明天買給你,現在不早了,睡吧!」孟然摸摸他的頭,然後轉身離開房內。
孟然走進書房,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爺,今天的事情,我甘願受罰。」小張的聲音傳來。
今天在商場,他的確沒有想到夫人會那麼反常,這些年他一直負責夫人的安全,但是卻從不知道夫人的身手竟然那麼好。
「不是你的錯。」孟然出聲,低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知道今天夫人為什麼如此反常嗎?」
「爺,當時我們都在店外站著,哪知道夫人突然衝出來跑到一邊,像是…在追什麼人,後來我上前攔住她,就被…摔在地上了。」
聽著小張的匯報,猛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然後開口道:「把那家商場的監控錄像調出來,還有,去查一查喬紀燁最近的動向,看他是否來了金三角。」
電話被掐斷,書房陷入一陣沉寂。
蘇淺心靠在牆邊,明亮的眼眸忽閃,她就知道自己的謊話騙不了孟然,電話里雖然她的聲音沒有怒氣,但是三年的相處她是知道孟然一定是生氣。
只是當她聽到孟然說出那個人名時,她為什麼心裡會那麼慌,甚至泛著疼。
喬紀燁……
是今天看到的那個男人的名字嗎?
蘇淺心現在不得而知。
這一夜,她雖然睡著了,卻做了夢。
夢裡,她見到了那個男人。場景是她死乞白賴地抱著他想要索吻,而男人半推半就低下頭封住她的唇,輕聲低喃,「這種事情,應該男人主動才對。」
他們兩人的神色都很自然,仿佛這樣做就是天經地義。
猛然睜開眼,蘇淺心看見房內陽光明媚,李嫂正在擦拭玻璃。而李嫂看向蘇淺心的眼神有些奇怪,欲言又止。
蘇淺心起床洗漱,然後吃了早飯。
飯後,她習慣性的出了院子,坐在板凳上想著一些事情,那個讓心痛的男人,將保鏢放到,昨晚的夢……還有,孟然昨晚的電話。
「夫人,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李嫂猶豫半天,開口說。
「嗯?」蘇淺心雙眸含著疑惑,抬眸看向她。
「今早本來想叫您起床,但先生說讓您在睡一會,只是在那個時候您叫了一個人的名字……先生聽到後很生氣,摔門就出去了。」李嫂緩緩開口,「我想,您和先生是不是有些誤會。」
蘇淺心眼眸忽然睜大,「我…是不是叫了喬紀燁?」
「對,就是這個名字。」李嫂眼眸閃過無奈,「夫人您和他是什麼關係?」
蘇淺心起身,走向後院的花叢,輕吐出聲,「不知道呢……」
聲音很輕,很快便被風吹散。
她有預感,這個男人與她關係頗深,不然她不會一直記掛著她。
從醒來後就沒有了過往的記憶,她比以往的人更加敏感,更加不相信人,孟然花了三年的時間讓她相信他們是夫妻,只是昨晚的事情過去後,她卻發現,這裡的一切不過是孟然編織出來騙自己的。
她並不是他的妻子,甚至和他沒有任何關係,而自己也並不是豪門的落魄千金,她很可能是…一名殺手。蘇淺心攤開手,雖然三年沒有提過重物,但是虎口的繭卻還是有,甚至昨晚她洗澡看到肩膀和胸口的槍傷,都在提醒她自己不應該再留下來。
幸福總是短暫的,當孟然晚上回來時,發現蘇淺心安靜地坐在那裡,卻覺得她隨時都可能離開。
走過去想要擁住她,卻被給她躲開。
「孟然,我有些累,先睡了。」蘇淺心進的房並不是主臥,而是今天自己剛剛收拾好的次臥。
關門、上鎖後,蘇淺心靠在床上,發著呆。
這裡,沒有孟然的允許,她是出不去的,除非將外面守衛的四個人放到,還要騙過李嫂不去告密。而這些天,孟然每天晚上都回來,她根本沒有機會動手。
孟然雙眸轉深,看著已經關上的房門,渾身散著戾氣,大步走進書房。
坐在書桌前,直接撥通了電話。
「喬紀燁,三天後我們滇緬地下賭場見。」
「……好。」
那端只說了一個字,電話便被掐斷。
此時,喬紀燁掛斷電話,倚在酒店的窗戶旁。
「老大,他約您見面了?」
陸一司站在一旁,問道。
「嗯,三天後滇緬地下賭場。」喬紀燁回。
這些年他跑遍了很多地方,在奧古斯丁的提示下如果蘇淺心還活著一定會去的地方,只是時間一年接著一年過去,他並沒有找到她。
尋找的過程中,他沒有想過她會離開這個世界,她那麼頑強,即使那樣也一定會活著。但他卻忽略了孟然,這個男人掌握著金三角地區的毒品交易,有著別人所沒有的破例,而這樣的男人喜歡蘇淺心。
四年的時間轉瞬即逝,奧古斯丁說道上在穿孟然的老婆長得很美,雖然只有一個人見到了照片,但男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就是蘇淺心。所以,他來了這裡。
「老大,蘇小姐如果真的活著一定會回來找您,可是這些年她並沒有找您。」陸一司第一次主動提到蘇淺心,他不願意自己的老大在為一個生死未卜的人冒險。
這裡是孟然的地盤,他們的人並不多,很可能就著了他們的道。
「她答應會活著回來。」喬紀燁冷聲說,剛毅地側臉泛著寒意。
他、一定會找到蘇淺心,一定。
這三天裡,孟然一直在家裡。
他推掉了一切的生意來往,專心在家裡陪著蘇淺心。他們之間相處了三年,清楚的知道她的秉性,而如今,她在排斥自己,前所未有過得排斥。
「淺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要這麼排斥我?」孟然伸出的手懸在空中,看著她站在那裡,開口問。
蘇淺心呶動了嘴,開口問:「孟然,我們不是夫妻,對吧?」
雖然是問出口,但語氣是那麼的堅定。
「我醒過來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你,那麼信任你,但是你卻一直都在騙我。」蘇淺心緩緩出聲,「你告訴我我是豪門落魄千金,但是為什麼我的虎口上有槍磨出來的老繭,為什麼我的身手會那麼好?」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這些就是你告訴我的,後來你失去記憶,我也不得而知。」孟然面色有些僵硬地回。
「是嗎?」蘇淺心冷笑出聲,「那麼你敢帶我出去嗎?敢帶我到那個叫喬紀燁的男人面前嗎?」
「夠了!」孟然突然開口,「這些年我的付出還比不上你忘記的那個人嗎?」
「三天後我會去滇緬地下賭場,本來是考慮帶你去的,但是依你現在的樣子實在不適合出門。」孟然說完這句話後,摔門離開。
別墅靜悄悄的,傭人因著主人在吵架,都不敢出聲。只有李嫂走了出來,她語重心長地說:「夫人,夫妻之間哪有什麼過不去的呢?等明天先生回來你服個軟他一定就不生氣了。」
「李嫂,我和孟然不是夫妻!」蘇淺心臉上已經沒有了以往純真的笑容,這些天她想了很多很多,才發現,這種被欺騙,與世隔絕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別墅里沒有任何通訊工具,甚至連電視都沒有,她這三年竟然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生活在他編織的夢中!
「瞎說,我可是看著你們過來的,三年的時間可不短。」李嫂怪嗔地看著她,笑著說。
「李嫂,我是被囚禁在這裡的,你看不出來嗎?」蘇淺心冷笑著,「這裡沒有通訊設備,沒有電視,一切就像是世外桃源,甚至是外面還有電網圍著,是為了保護我嗎?不、只是為了囚禁我,不讓我逃出去。」
「夫人!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不要在先生面前提,他那麼愛你,這樣真的只是保護你。」李嫂面色嚴肅,嘆氣說道。
蘇淺心沒有再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前方,然後過了好久,她突然出聲,「李嫂,孟然是去哪裡了?」
「我聽小張說滇緬賭場那裡出了點事情,好像是去那裡處理事情了。」李嫂以為她氣已經消了,開始好言相勸,「本來小張說是要帶著你一起去的,只是你剛剛把先生氣走,他們估計都出發了。」
「那…李嫂,你帶我去好不好?我想去看看。」蘇淺心出聲,面上的冷硬已經沒有。
「這……沒有先生的允許,沒有人能出這裡。」李嫂為難地說。
蘇淺心眼眸黯淡下來,「可是,我和他從來沒有吵過架,賭場又那麼亂,萬一他被別人搶走,我怎麼辦?李嫂,你就放我出去吧,有你陪著我,不會有事的,而且這裡離滇緬又那麼近。」
在蘇淺心的軟磨硬泡下,李嫂才勉強同意。
蘇淺心上去收拾東西,在臨走前,她走進孟然的書房,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柄槍,冰涼的觸感刺激她的感官,除了涼之外還有熟悉的感覺,她的腦子裡能分析出這是哪國廠的,射程是多少,她、真的不屬於這裡。
與李嫂偷偷離開別墅後,蘇淺心的心漸漸放下,她只要找到那個叫喬紀燁的男人,一切都會知道,她會知道自己是誰,會清楚過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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