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散後。
崔鄭氏帶著女兒回到住處,酒勁上涌,在春桃服侍下,早早地就躺下睡了。
崔鶯鶯的住處,卻不停地傳出陣陣吟詩聲:
「飛燕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
睡在旁邊小床的紅娘,聽自家小姐來回吟誦了十幾遍,感覺自己都快會背了,這才打趣道:
「小姐,你這是瞧上蘇公子了嗎?」
崔鶯鶯被丫鬟打趣了,也不生惱,只是嘆息一聲,就承認道:
「瞧上了又如何?我爹已經把我許配給表哥鄭恆了,我母親不會同意,重新把我許配給蘇公子的!」
想起自己被父母包辦的婚姻,崔鶯鶯乾脆從床上爬起來,不顧光滑香肩半裸,就在帳內走來走去,不停地為自己的命運憂嘆。
紅娘作為貼身丫鬟,見自家小姐睡不著,自己也不好繼續躺著,只能起床披了一件輕紗,陪著一起站在門口,遠眺空中的新月。
主僕二人沉默許久。
紅娘忽然開口抱怨道:
「小姐,那鄭恆不過是一個仗著家世,遊手好閒,貪花好色的窩囊廢,老爺怎麼能讓你嫁給他呢!」
紅娘想起自己打聽到關於鄭恆的消息,頓時就為自家小姐鳴不平,同時也為自己未來的處境擔憂。
畢竟,紅娘是崔鶯鶯的貼身丫鬟,崔鶯鶯若是嫁給草包窩囊廢,她也要跟著伺候那草包窩囊廢。
就算不為了拯救小姐的不公命運,單單為了自己,紅娘也決定要抗爭一下。
「小姐,如果有辦法,讓你嫁給蘇公子,你願不願意去做?」
「什麼辦法?」
崔鶯鶯知道,自己這個丫鬟從小就詭計多端,說不定還真有什麼好辦法。
「私定終身!」
紅娘一開口,就把自家小姐嚇了一跳:
「這這怎麼可以?我媽會打死我的!」
在這個年代,私定終身會讓全家受到整個社會的指指點點。
正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若是事情傳播出去,毀掉了崔家和鄭家的名聲,崔鶯鶯都不敢想像,自己母親會生氣到什麼程度。
紅娘和崔鶯鶯不同,畢竟是丫鬟出身,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直接就出起了『餿主意』:
「小姐,你是夫人和老爺唯一的女兒,夫人知道了,頂多罵你一頓,再說了,只要木已成舟,夫人也就拿你沒辦法了。」
紅娘不停地給崔鶯鶯鼓勁。
崔鶯鶯想起聲名狼藉的表哥鄭恆,再想起蘇明哲,心裡對比了一下,終於還是嚮往自由的心占據了上風:
「紅娘,我倒是願意和蘇公子私定終身,但是,你說他會同意嗎?」
「小姐,只要你同意,我馬上就去詢問。」
紅娘在今晚酒宴上,因為不會背詩,喝了不少酒,此刻正感覺渾身燥熱難耐,叮囑小姐安心待在營寨,她自己就朝著帥帳走去。
不多時。
帥帳中,紅娘見到蘇明哲,直接挑明了來意。
「紅娘,你說你家小姐喜歡我?」
蘇明哲見自己在宴會上的表現,真的吸引到了崔鶯鶯,當即興奮地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去找崔夫人求婚,爭取早日定下婚約,只等你家小姐孝期一過,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蘇公子,我家夫人恐怕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
紅娘見蘇明哲也對自家小姐有心,這才把自家夫人蒙蔽自家老爺,把小姐許配給鄭尚書之子鄭恆的事情講了一遍。
「鄭尚書?」
蘇明哲聽到這裡,臉上適時露出了『古怪』表情:
「紅娘,你說的鄭尚書,可是前禮部尚書鄭德?」
年前,有人拿崔相國祖籍博陵,算是梁國人,對其攻擊,冤枉他投敵賣國。
崔相國受此不白之冤,一氣之下,就病逝了。
而鄭德,出身滎陽鄭氏,也算是梁國人,加上他又是崔相國的小舅子,同樣被皇帝猜忌,不得不主動告病還鄉。
事已至此,雖然崔家和鄭家在大唐朝堂上,還有一些人脈,但是能直接掌握在手的權勢,已經算是蕩然無存了。
現在的崔家和鄭家,經過大唐三百年的壓制,早就沒了千年世家的底蘊。
若是給一句評價,大概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勉強讓這些世家子弟聊以自慰。
「就是他。」
紅娘還以為蘇明哲就是個寒門子弟,不清楚世家門閥現狀,就開口講解起來:
「那鄭家父子和我家老爺不一樣。我家老爺和大唐陛下算是生死之交,當年陛下重立大唐宗廟,就是得到了博陵崔氏的大力支持,陛下讓我家老爺做相國,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那鄭尚書能成為禮部尚書,卻是靠了我家老爺的關係,沒什麼真本事的」
蘇明哲也沒想到,紅娘氣魄如此大,竟然敢評價六部尚書之一沒什麼真本事。
不過,他只是思考了片刻,就啞然失笑起來。
在其他地方,或許能有蠢貨笨蛋濫竽充數。
但是能混『政治』的,那都是智商超群的『卓越人才』。
一個沒本事的人混進其中,就好像哈士奇進了狼群。
除非他一直不開口,不說話,裝『死狼』,否則眨眼間,就會原形畢露。
所以說,這鄭恆父親能成為大唐禮部尚書,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反倒是朝堂上對崔相國和鄭恆父親的指責、彈劾,倒是有幾分道理。
畢竟,滎陽鄭氏和博陵崔氏都在梁國範圍內,說他們叛國,可能是假的,但是說他們和梁國有聯繫,絕對假不了。
紅娘嘮叨了一陣,見蘇明哲只是笑笑不語,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還帶著幾分『蔑笑』,不由得惱羞成怒:
「蘇公子,你以為我在騙你嗎?」
「沒有啊。」
蘇明哲斷然否認,正色道:
「我是在想,那鄭恆父子沒了相國大人支持,連在朝堂立足都做不到,怕不都是酒囊飯袋。」
「公子所言甚是!」
紅娘見蘇明哲附和自己,這才轉顰為喜,甚至眼角開始流淌起了春意:
「公子,時間不早了,如果公子沒其他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這丫頭是在暗示自己,可以對她做些什麼嗎?
蘇明哲想起電影中,紅娘的『膽大妄為』,心頭一點火苗噌的一下竄了上來:
「紅娘,這夜色漫漫,不如咱們再坐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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