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樓很少見燕山亭這個樣子,哪怕是燕玖對他發動各種制裁,公司大權旁落,或者唯一對他好的父親去世的時候她都沒見燕山亭露出那種哀傷又低落的表情。
她知道妖寂在山亭心裡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
花樓和季文對視一眼,率先走上去,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山亭,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是你現在得馬上回去一趟,妖妖這邊我會安排人守著」
他們三個心知肚明,一旦山亭露出軟肋那些期待著大權旁落的股東就會大做文章,燕玖也會重新掌握燕氏,山亭這麼多年的努力和謀劃都將白費。
季文在門口守著不讓人靠近,他雖沒有多說什麼,但是他想的和花樓差不多。
季文在知道燕山亭有喜歡的人以後確實很開心,可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家小少爺會愛上一個普通的女生,雖然這個女生氣質的確很出眾。
但是很明顯,少爺需要的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能夠幫助他穩住公司的人,而不是出了事只會拖累他的人。
病房內,對於花樓的提醒燕山亭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他的目光一直看著床上昏睡的少女。
花樓見他還在猶豫,急了,聲音也揚了起來「燕山亭,公司不是兒戲,那是你這麼多年以來的心血!」
「我知道,花樓」燕山亭垂著眸,似乎有些痛苦,道「我沒有辦法,我不能走。。。」
剛才發生的種種讓燕山亭現在都後怕不已,如果妖妖出事,他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那個心去打理燕氏,只怕想和她一起走了。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帶著內疚的活。
他的忽視已經讓妖妖陷入了危險,況且現在還沒有解釋清楚他和夏茜的關係。
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他又離開了,那麼妖妖醒的時候她該有多難過。
他之所以將燕氏的權利回籠就是因為他想光明正大的和妖寂在一起。
他說「對我而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燕氏」
花樓眼眸微閃,看著他柔和的側臉,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關上門,房間裡再次陷入了安靜。
下午三點,妖寂還沒有醒,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夢,導致她整個人都有些冷,燕山亭握緊她的手,放在了唇邊。
「妖妖,對不起。。。」清朗的聲音帶著低啞和內疚。
對不起,不應該留你一個人。。。
花樓和季文一起站在外面,看著裡面令人動容的一幕,眼眶酸澀。
「為什麼不說?」季文轉頭問道「如果你說的話,不管怎麼樣少爺都會聽的」
花樓凝視著裡面的人,道「不,你錯了季文,山亭從來都不是聽我的話,只是我碰巧說中了他所想做的,你跟隨他多年,難道還不明白他的性格嗎」
季文看向她,棕色的眸子裡掀起了一片波瀾。
花樓又道「山亭很難動心,能走進他心裡的人太少了,他如果真的選擇了一個人一定會用盡全力去愛她,他從小就有主見,說服他,不可能的」
花樓也愛過人,明白將事業和深愛的人放在一起做選擇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兩個東西是沒有可比性的,但這世間本來就沒有兩全的辦法,不過是分人罷了。
她當年就是做了和燕山亭相反的選擇,所以這麼多年,她一直後悔到現在。
花滿樓的意思很簡單,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那個人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現過。
看著花樓的眼底的複雜情緒,季文默默的轉身,道「走吧」
「去哪?」
「回公司,還有很多事沒做」
看著季文逐漸遠去的背影,花樓嘆了口氣,季文逐漸適應了公司,性格也變得沉穩了許多,他將是山亭最得力的助手。
不知不覺間,很多人都發生了變化。
黑暗過後便是光明,昏昏沉沉的意識逐漸聚攏,妖寂睜開眼睛,聞到了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頭頂的燈讓她有種跨越時空的錯覺,外面黑漆漆的,應該是比較晚了。
「妖妖,你醒了」燕山亭精緻的容顏出現在視線里,帶著溫柔的笑,道「你已經睡了很久了」
妖寂被扶著坐起來,她問道「什麼時候了?」
「已經過了兩天了」
兩天?妖寂徹底的愣了,她這一睡怎麼就睡了這麼久。
看著面前少年臉上明顯疲憊的神色,她抿了抿唇,道「你一直在這裡?」
燕山亭握著她的手,輕聲道「留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之前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結果她身體不舒服也沒有發現。
燕山亭拉起妖寂的手,桃花眼裡流淌的都是徹骨的痛,低聲道「妖妖,對不起。。。」
不知道他指的是夏茜的事還是沒有回家的事,但是此刻除了對不起,他再說不出其他的話。
看著少年漆黑的發頂,妖寂想起他抱著自己驚慌失措的模樣,垂眸道「山亭,你明明知道我討厭夏茜,為什麼還要接近她?」
她說的輕鬆,仿佛只是想知道原因,等著燕山亭給她解釋。
燕山亭抬起頭,認真說道「妖妖,我來是為了找一個朋友,碰巧遇見了夏茜,她纏著不讓我走,真的是個誤會,你不喜歡的人我怎麼會多看一眼」
他深情的桃花眼此刻認真起來也帶著一股濃烈的愛意,這讓妖寂不免的信任了他的話。
山亭沒必要騙她不是嗎?
妖寂抿了抿唇,道「我在車上的時候聽到他們說你和夏茜見過父母準備訂婚了,他們都說你們門當戶對」
不然以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她不會失望至此。
燕山亭愣了愣,道「只是燕玖單方面的把我叫回去說了這件事,如果這也算的話,妖妖,我確實應該好好反思」
妖寂一聽就知道這也是子虛烏有的事,畢竟謠言傳起來會越來越離奇這很正常。
定了定神,她捏著自己的手指,說道「那麼關於我的事。。。我沒有想過要瞞你什麼,只是有些猶豫事情應該怎麼說出口,山亭,你給我點時間」
妖目亭她尚且可以直白的告訴他,可是那個命中注定的劫數和自己故意的接近呢?
見她突然開始解釋,燕山亭微愣,復而輕聲笑了笑,目光柔和,道
「妖妖,只要你還在我身邊,知不知道那些也沒什麼,之前生氣也是因為你沒有保護好自己,我說過,不管你做什麼都不可以受傷」
這是燕山亭的底線,他雖然有些不開心妖寂受了傷,卻也沒有真的想故意晾著她。
妖寂微微動容,又聽他說「我從來不生你的氣,妖妖,但是今天的事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我以後和夏茜保持距離,好不好?」
既然一切真相大白,妖寂也不是扭捏之人,再和燕山亭生氣就沒必要了。
趁著他出去接電話,妖寂暗自運動起自己的法力,禁術反噬期似乎結束了,虛弱感褪去很多,沒有這麼痛苦。
突然她似乎有所感覺,下床走到了窗邊,往外看去。
兩道身影站在醫院樓下,隱藏在樹林的陰影處,見她看來,抬起頭,不約而同的朝她揮了揮手。
妖寂這才明白,原來並不是禁術反噬結束了,只是鬼兒和往生給了她法力結束這一切。
普天之下,能夠阻止禁術反噬的,只有一個人。
妖寂撫上胸口的位置,輕聲說了一句「謝謝你,青裁」
燕山亭再次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妖寂站在窗邊,纖瘦的背影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
他走過去從後面抱住她,問「看什麼呢?」
妖寂回頭笑了笑,道「沒什麼,你電話打完了嗎?出什麼事了?」
燕山亭搖了搖頭,道「只是花樓問問你身體怎麼樣了」
妖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見他突然附身下來,溫暖濕潤的唇貼上她的,在她嘴角留下一個吻。
突然間,一道聲響在背後傳來,他們一愣,同時轉頭看去,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門口目瞪狗呆,手裡的資料撒了一地。
「你。。。你們。。。」顧塵只覺得自己好像瞎了,醫院接吻的,他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那個人他娘的居然是燕山亭!
他不是從來都很反感秀恩愛這件事嗎?
妖寂不解的歪了歪頭,這個人她不認識,但是有些熟悉。
燕山亭眯了眯眼,很不開心顧塵來打擾了他的好事,但他畢竟是救了妖妖,他還是得介紹一下。
「妖妖,這是顧塵,我朋友」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你暈倒的時候是他救了你」
妖寂這才恍然大悟那個熟悉的感覺從哪裡來。
她是看過山亭記憶的,記憶里這個人是個富二代,可惜他只對醫學感興趣,高中結束時瞞著父母報了醫學,而且是最遠的那座城,差點把兩口子氣的血壓飈升。
而且他和花樓有些糾葛,如果她沒看錯的話。
顧塵看著燕山亭懷裡那個嬌小的漂亮少女,被她那一雙乾淨的眼睛看著,總有種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她面前的感覺。
真是離譜,這還是第一次。
顧塵迫切的想說點什麼,求救的眼神看向燕山亭。
燕山亭也接受到了,他將妖寂的臉轉向自己,說道「妖妖你只能看我!」
面前浮現少年精緻的眉眼,妖寂的眼裡浮起微光,她怎麼能不愛?他只眉梢一提,自己便甘願獻上一池風月。
縱有冬雪,秋葉,夏雨,春風,不及你與我情深義重。
在很久很久以後,妖寂依舊記得,那個入夜的深冬中,少年的笑柔和了歲月,溫暖了時光,成了她不可磨滅的痕跡。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