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進門,便看見伏在地上的琉璃。如墨的長髮披散在肩頭,更顯得她膚白勝雪,宮衣胡亂的裹著,反襯出她嬌小的身材,許是不願讓她久跪,皇上擺了擺手,說了句平身,便坐到了史美人的床邊。
他也許已經忘了史美人的長相,就像這深宮中,無數被他忘記的女子一樣。
但是他依舊對著床上憔悴的女子露出溫暖的笑容,「許久未見,你的樣子憔悴了許多。」
「謝皇上眷顧,前些日子確實身子不適,如今已無大礙了。」
皇后慈祥的看著史美人,「你受苦了,還望你安心養胎,早日為陛下誕下麟兒。」
「嬪妾謝娘娘教誨。」
皇上看了一眼拘束的站在一旁的琉璃,「長春宮的人怎的都如此消瘦,傳旨,長春宮宮妃各長五成的月例。」
「是,臣妾這就著人去辦。」皇后溫順的應道,「皇上今日大喜,臣妾正好有一件事要稟報。」
「你說。」皇上看來心情不錯,皇后在這個時間點要說的話,想必是事關冷宮的那一位。
「皇上,史美人剛剛有孕,臣妾覺得還是不要叨擾她了,不如去長春宮正殿吧。」
「好,」皇上拍了怕史美人的手,「朕改日再來看你。李公公,傳旨,冊史美人為貴人。」
「謝皇上。」長春宮三人齊齊謝恩。
長春宮正殿。
「雨落,帶劉芬儀。」皇后靜靜的吩咐。
片刻,劉芬儀就面色蒼白的來了長春宮。
皇上皺著眉看了看這位未曾見過的芬儀,「皇后,若是宮妃犯了什麼罪,你做主便是,朕早就給你主理六宮之權,你不必讓朕親自過問。」
「皇上贖罪,臣妾本不願叨擾皇上,只是此事茲事體大,事關慕容良娣含冤被打入冷宮,臣妾才不得不興師動眾。」
「慕容良娣?」
「皇上,」劉芬儀面色平靜,似乎在訴說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是臣妾鬼迷心竅,嫉恨德妃受寵,施厭勝之術詛咒太子,又借與麗芬儀交好之便,潛入景仁宮陷害慕容良娣。臣妾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皇上冷笑一聲,緊緊看著皇后,卻是在問劉芬儀——「既然如此,當日你眼見慕容良娣獲罪,未有任何表態,為何而今卻主動認罪,可是,有什麼人指使?」
劉芬儀閉上眼睛,「臣妾自那日起,日日惶惶不安,夜夜被噩夢驚醒,臣妾有罪,若認罪能讓臣妾的家人得到寬恕,臣妾寧願一死,為自己做過的錯事負責!」
皇上終於把目光投向她——「既然如此,朕如你所願。傳朕旨意,慕容良娣乃含冤被貶,今復為賢妃,劉芬儀欺君罔上,謀害皇嗣,杖斃。」
皇上理也不理昏厥過去的劉芬儀,直直逼近皇后,「你可滿意?」
皇后毫不畏懼,對上他的眼睛——「臣妾代慕容家謝過皇上。」
年輕的君王拂袖而去,琉璃方才從偏殿探出頭來,若有所思。
永和宮。
皇后,太后,賢妃都在,皇后的聲音難得的有了幾分慍色,「妹妹,你剛從冷宮出來,就說嫌景仁宮晦氣,要了這永和宮獨住,這也罷了,你實在不該擺今晚的宴席,請六宮都來,你也應該聽說了長春宮史美人有孕,這逸婕妤和麗芬儀又都得了寵,德妃那邊且不說究竟是誰動的手,在皇上眼裡到底是受害者,你在這個節骨眼把這樣一群人都請來,出了亂子,可怎麼處?」
「依妹妹看姐姐多慮了。」賢妃自信的一笑,「搬到永和宮是因為和姑姑的慈寧宮近,有個照應,而且,晚上的宴席,妹妹有一個消息要跟大家共享。」
「哦?靜雅,你要說什麼消息?」太后對寶貝侄女被打入冷宮是萬分的憐愛,所以這次換宮,也是她大力促成,對於賢妃的消息,更是萬分期待。
「姑姑,姐姐,你們就等著吧。」賢妃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皇后也摸不到頭腦,但是她還是不放心的囑咐:「妹妹,此時逢多事之秋,切莫惹出什麼亂子才好。」
「靜慧,」太后有些不滿的說,「靜雅是有分寸的孩子,這次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做長姐的不能為她報仇也就罷了,就不要再處處出言限制,靜雅雖然復了位,卻未復協理六宮之權,可見皇上還是心有芥蒂,你與其在這裡指責她,不如想辦法讓她復寵,從中斡旋才是。」
皇后只得應從,賢妃伏在太后膝上,笑的深沉。
景陽宮。
流光被雪見接來與德妃同用午膳,德妃將剔好刺的魚肉餵到流光嘴邊,見他細細的吃下方才連眼睛也不抬的對一旁的雪見說,「你何必慌張,慕容家不倒,賢妃被放出來還不是早晚的事。」
「恨只恨那慕容賢妃太過囂張,竟在永和宮大宴六宮,只要是個有名分的都被邀了去。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哪怕是害了太子,依舊榮寵不衰!」
「如今再計較這些有何用。」德妃吩咐乳母把流光抱走,「吩咐你辦的可都辦好了?」
雪見將一隻畫筆呈上,「請娘娘過目。」
德妃莞爾一笑,「很好。去請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