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宰相聞言,語鋒一轉:「皇上,據臣聽聞,皇上又在昨日賜了婉妃娘娘鳳印,敢問,婉妃無功,又在皇上身邊尚早,怎擔得起掌管後宮之責?皇上,切莫被女/色迷了心智啊!」
劉清跟著語鋒一轉,以劍抵劍,不差分毫:「依你之說,婉兒也無過,為何你執意針對於她?雲相,對著朕的眼睛,你敢說你毫無私心麼。」
雲宰相不禁握緊了朝板,臉色微白。
劉清鳳眸淡漠,從他身上移到了眾位大臣身上,幽幽啟唇:「婉兒無功麼?」
眾人噤聲。
「朕的後宮,那麼多妃子,為什麼唯獨婉兒,能在朕遇刺的時候跑過來?不是因為她有多愛朕,而其他嬪妃,有多不愛朕……」愛字從劉清口中而出,沒有一絲旖旎之味,猶如談水,只讓這朝堂更莊重了許多,「而是她就是比其他女子,有勇氣,不一般的勇氣!」
「有付出就有回報,所以朕給了她回報,同樣的,做錯事也會有懲罰,既然你們那麼想談談朕的家事,朕就和你們談談。」
雲宰相雲文,已然是身子微微瑟抖起來。
果不其然,在上君王談起了他的女兒——雲貴妃雲恬。
「昨日,在梅林,雲恬公然罔顧太后旨意,更不把朕放在眼裡,企圖自傷已殘害婉妃,要不是朕及時趕到,憑只是新人的婉兒,與早已在宮裡根深蒂固的雲恬作對,是六張嘴都說不清,即使說清,恐怕日後也落人話柄……這份冤枉,婉妃卻在朕面前談也不談,她如此大度不計,換來了什麼?換來了雲宰相在朝堂上對她一小女子,咄咄逼之。」
劉乃在下沉默凝聽。
劉清換了一個坐姿舒服靠下,慵懶而危險,禁意不禁意間,都散發著獨屬帝王的那份強大氣場。
「朕,原本想息事寧人,只在後宮教訓了她便是,可雲宰相似乎有些公私不明啊,是不是,相爺做膩了?」
幾乎在他話尾剛落,劉乃及眾位大臣都堪堪跪下道:「微臣請皇上喜怒——」
「皇上……」雲文囁嚅,欲言又止。
劉清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就過,「愛卿們可還記得,春年新宴上,太后所言?如果早對婉妃看不上眼,為什麼那夜不說?獨獨攢到今日才說……雲文,你要朕怎麼想你?」
最後一句,似痛非痛,隱隱約約,含著一個帝王對臣子的失望之情……似真非真,卻也足夠讓人驚惶。
「皇上,老臣該死,老臣糊塗了……老臣只是過於憐惜女兒,一時被父愛蒙蔽了雙眼,求皇上體諒老臣這些年來……」
滄桑辯解從殿內傳到殿外,青天白日下,眾宮顯然。
在欣然宮裡,艾婉說:「待會兒皇上下朝,我要去找他,你就別跟著了,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是。」迎春福了福身,有些猶豫道,「娘娘,我們是不是避諱著點啊?這樣總主動去找皇上,還是皇上一下朝就去找,很容易讓人覺得,是我們過於纏著皇上了……後宮並非爭寵那麼簡單,若是這事傳到了前朝,難免有些老臣,會以此作把,看不慣我們,那時我們便……」
「好了,你就別擔心了,這種種厲害……」艾婉輕聲道,「我都明白,只是,今天我一定要見他。」
「娘娘不會是,愛上皇上了吧……」迎春忍不住低喃自語。
艾婉看了她一眼,「為什麼你會這樣覺得?」
「因為娘娘和皇上看起來,真的很恩愛啊!」迎春脫口而出道,「皇上夜夜宿于欣然宮,晨時到上早朝才依依不捨的離開,而娘娘也是依依不捨呢,皇上一下了朝便去找皇上,難道這不是恩愛嗎?!」
艾婉望著迎春一臉懵懂的說出恩愛兩字,著實想笑,又覺得這丫頭可惜,豆蔻年華,本也該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感情的,偏被困在了這牢籠,守著那深沉太后。
真是可惜。
可這世上可惜的事太多,多得感慨不過來,其中一件就包括,她以為的恩愛。
可惜了,若一年前與劉清是這樣一幅畫面,憑她心智純好,那便可能就是真恩愛了。
然而現在……
她想的太多,在那一年裡,早已把心想的複雜。
……
「劉煜」下朝出宮之時,陡然見一身宮女裝的女子,鬼森鬼森的低著頭,從巡衛身邊走過。他目光微凝,瞬間下了決定,跟了過去。
悄無聲息的,兩人就從前朝,來到了後宮一隱秘的後庭院。
「劉煜」看到那抹倩影背對著他,站在井邊,慢慢轉過身,那張精緻嬌媚的臉,一顰一笑都是誘惑,她望著他,「大人,別來無恙。」
「劉煜」目露震驚,「陳阿嬌……」
「呵。」一聲仿若無害笑聲,艾婉走到他身邊,抬頭望他,「對啊,我是阿嬌啊……」
「劉煜」幾乎立馬出手,凌厲地擒住了艾婉的兩隻手,艾婉瞬間被治的半點不能動彈。
只聽他凝聲道:「放肆,你竟明目張胆來挑釁天子權威,陳阿嬌,這次是你自己自投羅網,不知道你來宮裡又打算作什麼么蛾子,我也不知道是你騙了誰把你納進宮裡來的,正如上回阿甘那樣……這次你會如阿甘一樣,死罪難逃,走,跟我去見皇上!!」
說著,「劉煜」就拽起艾婉,往院口而出。
那一瞬間,艾婉笑了,這樣的口吻,真的不是劉煜,劉煜頂多會說:「明目張胆的是囂張,本王給你個恩賜,本王……欽此帶你去見皇上,嗯?」
那麼多的話,那麼激動的語調,不是他。
艾婉張了張口,沙啞道:「劉煜早就死了,你不是劉煜。」
「劉煜」被她直白說出真相的姿態而震懾到,這個秘密,除了乃王爺和皇上,還有他,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道了……
陳阿嬌,怎麼會知道?
在出苑之前,艾婉成功震住他停下腳步,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得逞似得勾了勾嘴角,在他出神的時候,陡然截了他腰間的佩劍,直接束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到底是誰?褪下你的面具,否則,今天不是你帶我去見皇上,是我帶你去見皇上!」
同時,艾婉也慢慢的褪落下「劉煜」一年前親自給她貼上的,陳阿嬌的那張人皮……面具。
兩目相對,阿商嘴角抽了又抽,畜生的,艾婉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