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一側的小院裡,已經徹底被緊張的氣氛所籠罩。
往日裡這個時候正在打掃庭院,修剪花草的宮女太監,全都不見蹤影。
一個穿著尊貴的婦人,站在小院的不遠處的一塊大石上,面色焦急的朝著幾條通往遠處的路張望,只是視線被惱人的樓閣綠樹所阻擋,並能延伸太遠。
在她身邊,衣衫有些凌亂,同樣焦急的周奶娘,伸手扶住站在石頭上的女子,也不敢勸她下來。
自從早上起了床,發現寶兒皇子不見了,又尋找了幾處他常去的地方,都不見蹤影之後,周奶娘就慌了。
等到這兩天天一亮就往這邊來的昭容娘娘,來到這裡之後,就愈發的混亂。
從來都沒有發過脾氣的昭容娘娘,已經動手打了兩個前來回稟的宮女,弄的現在那些出去尋找寶兒皇子的下人都不敢回來。
如果不是有周奶娘在這裡扛著,她們的下場,只怕會更加的悽慘。
「……娘娘,先下來吧,這麼多人都出去找了,寶兒皇子平素很乖巧,不會跑太遠,這裡又是皇宮,不會出太大事的……」
眼見得婦人輕晃著被石頭咯的生疼的腳,一旁的周奶娘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勸慰。
如果此時是別人說這話,昭容娘娘說不得就又會動手打人,但現在開口的是周奶娘,她也不好發火。
又往那幾條路上張望了一圈,依舊沒有收穫,也就只好在周奶娘的攙扶下,下了石頭。
嘆了一聲道:「論到對寶兒的了解,我遠不如你,你再好好的想想,還有沒有他經常去的地方沒有找過?」
「……婢子都找過了,連寶兒皇子不太常去的地方都找過了,也沒有發現……這些下人們,婢子也都詢問過了,都說沒見到寶兒皇子的身影……」
「這個孩子,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這麼一個愛睡懶覺的人,這兩天怎麼會醒這麼早?昨天還好些,屁股疼下不來床,今天才剛好一些,就跑的不見了人影……」
「大概是寶兒皇子這兩天才挨了板子,痛的了吧……」一旁的周奶娘遲疑了一下說道。
「也可能吧…以前就是醒了多半也會去書房看書的,哪裡像今天……就不該聽他的搬出去住,今晚你還搬回去,寶兒還小,一時看不住就會亂來……」
一旁的昭儀娘娘紅了眼圈,一邊拿手帕拭淚,一邊對守在一旁的周奶娘道。
周奶娘趕緊應是。
「…對了,聽你說今天早上寶兒還把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下?」過的片刻,昭儀娘娘想起了什麼,收住了話頭,扭頭朝一旁的周奶娘問答,有些著急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好奇。
「確實是這樣,婢子擔心寶兒皇子身上有傷,做事不方便,特意比往常早起了片刻。
卻不成想,推門進去的時候,寶兒皇子已經不在裡面了……褥子也疊了起來,雖然疊的形狀怪異了些,但是卻很工整……」
一旁的周奶娘,一邊回憶先前她看到的情景,一邊在腦子裡搜索著相應的詞彙描述著。
「有些怪異?走,你帶我過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從中發現什麼不妥…」說著話,婦人就已經站起了身子。
「…這…這確實有些怪異,寶兒什麼時候學會這樣疊被子了?」
玄寶的臥室內,昭儀娘娘伸手觸摸著端放在床頭,被疊成豆腐塊的褥子,低聲的說著。
眼前這褥子,使用上等絲綢製作而成,最是滑潤,即便是做慣了內務的宮女來,想要疊成這樣平滑的沒有一絲皺皺,都不容易,更不要說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些事情的玄寶了。
周奶娘原本一心慌著尋找玄寶,一時間也沒有仔細想,此時聽到了婦人的話,也變得有些驚奇起來。
看了片刻之後,就把褥子上面的枕頭拿到一邊,伸手把豆腐塊狀的褥子打撒鋪在床上,隨後開始模仿著玄寶疊的方法開始重新摺疊。
雖然弄出來的也像模像樣的,但看著總是有些怪怪的,沒有先前玄寶疊出來的有韻味。
「…你有沒有絕對的寶兒這兩天有些怪怪的?」
一旁的昭儀娘娘,忽然皺著眉頭問道。
那邊再次把被褥攤開的周奶娘,聽到婦人的話,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微微偏了頭,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道:
「確實有很大的不同…感覺…感覺寶兒皇子好像是一下子長大了一般…要比之前懂事的多…雖然表現並不太明顯,但婢子還是能夠感受得到……」
周奶娘一邊想著自己這兩天的感受,一邊斟酌著用詞。
她本就是把玄寶從小照顧到大的人,對於玄寶身上的變化,自然是感受的極為清晰,在加上玄寶自己也並沒有過多的掩飾,所以能夠被覺察出來,一點都不意外。
畢竟自己就是自己,不可能為了一個已經逝去的人,處處隱藏自己本來的性子。
他終究是要活出自己的樣子,而且,就算他再怎么小心的去模仿前身的種種,可假的終究是假的,也一定會被身邊親近的人發現其中的變化,既然如此,倒還不如直接就不加掩飾了。
即便是別人在怎麼感到疑惑,也必定想不到這其中的原因會是如此的離奇。
「像個大人了……」昭儀娘娘低低的重複了一遍,焦急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微微停頓了片刻,有些悵然的道:「看來陛下的這頓板子是真的把他打醒了……有些時候,人的成長就是在一瞬間完成的…萬幸他的只是一頓板子,不像我當年……」
說道這裡,她聲音低沉了下去。
「昭容娘娘,寶兒皇子回來了!」
外面傳來一陣由遠至近的跑步聲,隨後一個帶著粗重喘息和無限欣喜的宮女聲音,在門外響起。
婦人面色一喜,剛才所有的悵然都不見了,趕緊轉身朝門口奔去,一旁的周奶娘也是一臉的喜色,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