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護衛,去了僰道城,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帶著兩輛馬車回來了,破舊的馬車板子上,還躺著四頭被五花大綁的肥豬。
馬車走了一路,肥豬也哼唧了一路,留下了一連串的哀曲,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王爺倒是會享受,一下子買來四口豬!
以前聽說書的老楊說皇帝一頓飯能吃一頭牛兩隻羊,三隻鵝,九隻雞,老子還以為他是是瞎掰,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要是老子能過上一天這樣的生活,就是死也值了!」
一個上了年紀的民夫,將一根沉重的樹幹丟在地上,趁著喘氣的功夫,遙遙的看了一眼遠處的動靜,咽了一口口水道。
一旁的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小子,眼中有些發直的看著漢子道:「老天爺!這麼多好東西他是咋吃下去的?我最多只能吃一條…不,吃兩條豬後腿!」
說著可能是想起了什麼美味的味道,不由了吸溜一聲,將嘴角處垂下去的一縷口水給吸了上來。
「走吧,小子,趕緊幹活去!
嘴饞了等勞役結束之後,用你掙到的銅板買二兩豬頭肉解解饞,這四口豬,你就不要想了!還不夠那些大老爺們吃的!」
中年農夫收回目光,看到了少年眼饞的模樣,不由的一笑,伸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催促他跟著自己一起去接著扛木料。
新運過來了一大批木料,工地上路不好,牛車馬車進不來,只能將拉來的木料卸在路口處,再靠人往裡面扛。
一旦堆積的多了,就會影響交通,耽誤活計。
「我才不去吃豬頭肉,這些錢我要留著扯塊布給貓蛋做身新衣服,都八九歲了,還整天光著腚亂跑……」
少年有些不舍的將目光收回,一邊跟著中年男子往路邊走,一邊嘟囔道。
雇來運豬的車馬行夥計,接了錢,趕著馬車往僰道城走去,餘下玄寶一干人等,圍著躺在地上不斷哼唧的幾頭肥豬打轉。
不是豬長得好看,而是這些人都沒有殺豬的經驗。
「殺豬還不簡單,無非就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人都砍殺了不止一個了,還會殺不死一頭豬?」
在別處巡視了一圈的李追夢,大踏步的走過來,得知了幾人的難處之後,當下拍著胸口,就將腰刀抽了出來。
看著他握著道準備劈下去的模樣,玄寶趕緊將他攔下來了。
殺豬不同殺人,殺人不管使用什麼手段,只要將人折騰的沒氣了就行了,但是殺豬就不僅僅是殺這麼簡單了,在殺死之後,還需要進行一系列的後續手續,這些組合起來,才能叫做殺豬。
不論是放血還是褪毛吹氣,亦或者是開膛破肚處理豬下水,都有不少的技巧在裡面,這些不是一個門外漢可以完成的。
工地上的正在忙碌的民夫,見到玄寶過來,乾的更起勁了,連頭都不敢抬,只顧著努力幹活。
雖然明知道這個少年王爺心不錯,但是那種對尊貴人家天然的畏懼和疏遠,還是讓他們不由自主的低了頭,變得拘謹。
「你們中間有沒有會殺豬的?」玄寶扯著嗓子道。
沒有人說話,有一些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匆匆的低下頭去,接著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連著換了三個地方,問了四五聲,依舊沒有人吭聲。
就在跟在身邊的李追夢想要發怒的時候,玄寶忽然笑了起來,笑罵道:「一個二個的,這會兒都成聾子啞巴了?本來還想著中午的時候加點肉呢,既然沒人會殺豬,那就算了吧。」
他嘴上說著算了吧,人卻站在原地沒有走,笑著看周圍的民夫。
果然,這話一出口,眾人的反應立刻就和之前不同了,一個站在站在一人多高的架子上,和另外一個同伴努力拉著大鋸,將樹樁解成木板的漢子,停了下了手中的動作。
猶豫了一下,道:「王…王爺,小民會殺豬,祖傳的手藝。」
「好,那你跟我來吧,一個人不夠了就再叫兩個人手,四口豬呢,要是收拾的慢了,中午可就吃不到了!」
因為修建王府的活計重,所以,中午就特意的加了一餐。
「大柱,黑子,跟我來!」
拉大鋸的漢子,在玄寶轉身離去之後,拎起自己的衣衫,就從架子上跳了下來,招呼另外兩人在干其餘活計的人,快速的跟了上去。
玄寶聽著後面的響動,不由的微微嘆息一聲,身份這種東西,果然是將人和人隔離起來的最好屏障,此時的自己,再想向前世那般,跟底層百姓打成一片,顯然是不可能了。
「張叔,真的是要給我們吃肉哎!」
一身汗水,被鐮刀割的豁豁牙牙頭髮上沾著幾塊樹皮的少年,吃力的將一根木頭碼放在木頭堆上,直起腰有些興奮的對一旁的漢子道。
那姓黃的漢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冷笑了一聲,小聲道:「別想了小子!那是官老爺們找不到殺豬刀故意說出來騙人的,等屠戶將豬收拾好了,肉也就進了他們的肚子。
能夠讓我們一天三頓飯的吃,就已經不錯了,你還想著吃肉?當官的都這樣。」
「可…可是這個王爺不一樣……」
少年遲疑了一下,出聲爭辯道。
「哪裡不一樣了?當官的都一樣。」姓黃的漢子,低聲哼了一聲道。
「就是不一樣!
王爺說需要收麥子的人可以回家,那些人就回家了!
王爺說留下來幹活的人,每天可以領到十個銅板,我們都領到了!」
他說著,還用髒兮兮的手拍拍沉甸甸的衣角,那裡是他昨天領到異常珍惜藏到裡面的銅板。
黃姓漢子不由的有些語滯,張張嘴,想要說些反駁的話,但是什麼摸摸自己錢袋子裡的十枚銅錢,實在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嘆息了一聲,伸手拍拍因為激動而麵皮有些發紅的少年肩膀,低聲道:「你還小,等你經歷的事情多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