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和秋生回到義莊時已經臨近傍晚了,正好趕上了吃飯的時間。書神屋 m.shushenwu.com
九叔見二人空手而歸,只以為是一時間沒找到合適的房子,招呼二人吃飯,嘴裡說道:「阿玄,先來吃飯,沒找到合適的房子,明天我再讓秋生這小子幫你找找。」
張玄笑著點頭,也沒有解釋,他和秋生忙了一天,滴水未進,早就是飢腸轆轆,他可不是鍊氣化神的修士,可以辟穀好幾天。索性九叔讓他和秋生先吃飯,也不客氣,四人落座吃起了晚飯。
晚飯過後,張玄叫住了九叔說起了今天在任家老宅的事情。
九叔沉吟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情你是做的不錯,只不過這個明婚要操辦起來可不簡單,他們二人情投意合,秀娘又是孤身一人,採納之事可以省去,只不過那問名,納吉,納徵,迎親,一步都不可少,若是大操大辦,少不得還要擺百份全神,請陰神觀禮,要好好準備才是。」
張玄聽了一愣,不由說道:「若是大操大辦,這李大娘孤身一人,只怕是要把她那布莊掏空才能做到這樣,豈不是苦了生人」
張玄還以為是做個明婚,簡單的操辦,重頭是請天婚,幫他們續一段下一世姻緣,沒想到九叔竟然談起了明婚的高規格的操辦方式。
九叔聽了,哼了一聲:「你怎麼知道人家辦不起想想那個老宅姓什麼他們一家是任家大房,和任發是親戚,有的是錢,只不過牽扯了舊事,不肯往來,現在遇到這事,任發會不幫忙」
張玄露出幾分恍然,沒想到這李大娘一家竟然還是殭屍先生里任發的親戚,還真是巧了。
九叔頓了一下,又道:「除了明婚,你還想準備些什麼按照你小子的性格,可見不得兩人匆匆結個明婚,然後苦苦分離。」
張玄被九叔古怪的眼神盯著,摸了摸鼻子,訕笑道:「打算給他們請個天婚。」
九叔眼睛一瞪,口吐一句:「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天婚也敢請你知道有古時候多少靈媒給人請天婚折了修為不說,還惹了一身騷,里外不是人嗎」
九叔說的靈媒,不是指通靈的巫婆,而是指那些修道的媒人,陽人結婚,請神送祝福,請月老定姻緣,陰人結婚,更是由她們操辦。
靈媒一生里給人牽的是紅線,送的祝福,就算是結明婚,也多是搭屍骨,向地府里投了名帖,問了情況,男女雙方都願意了才搭的屍骨,結明婚。這樣子做,結的親是不是源於愛,她不知道,但是和和美美卻是真的,靈媒也因此積了一身的功德。
至於九叔和張玄口中的請天婚,就和這個有關了。
請天婚,它的全名應該叫請天證婚,讓蒼天和神靈見證新人成婚,降下祝福。若說只是祝福,那倒是沒什麼,但是請天婚成功的一個首要條件,不是要有靈媒將婚書送呈天地,而是一對新人要真心相愛。
相愛的新人,天婚成,降下的祝福不僅是今生的幸福美滿,更是會化成一道紅線纏繞在彼此的手上,下一世也有再續前緣的機會。
若是不成,那便是欺騙了蒼天。靈媒首當其衝,這一樁功德沒了不說,還要承受天地的反噬,修為受損。
人心多變,有多少人步入婚姻,能保證是因為愛情哪怕是幸福美滿,又真的是愛情嗎
沒有人敢保證,更別說是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了。也正是這個原因,古時候的靈媒為新人請天婚多以失敗告終,那些個新人們也害怕請天婚不成,反倒心裡有了疙瘩,婚姻不順,也就不在要求靈媒請天婚了。
再最後,就漸漸的變成一拜天地,感謝天地的照拂,而不是請天證婚。這個儀式也漸漸被人遺忘了。
張玄腦海中閃過了天婚的由來,然後不由得搖搖頭笑著對九叔說道:「師叔,如果他們兩個都不是出於愛,我想我也不敢在相信這個字了。」
九叔盯著張玄看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既然你信,那就幫他們請天婚續一段姻緣。請天婚若是成了,對你也有好處。」
九叔說著又嘆了口氣,說道:「只希望他們續的姻緣,不要在孟婆湯下變成孽緣才好。行了,休息吧,我去發個靈訊讓你蔗姑來幫忙。」
請了天婚,來世再續,但是誰也不知道沒了記憶的兩人會發生什麼故事。
一旁秋生和文才聽到九叔請蔗姑過來,頓時瞪大了眼睛。小聲低估著:「你說師父是不是看開了要接受師姑了」
秋生一拍文才腦袋,一臉奸笑說道:「笨,當然是了,不然怎麼叫師姑過來幫忙,結個明婚而已,隨隨便便操持幾下的事,師父一個人就能搞定,叫師姑過來幫忙,那是趁機下手,嘿嘿嘿。」
九叔聽到他們小聲嘀咕,頓時臉色一黑,面色一板,兩撇鬍子氣的抖動起來,口中咬牙道:「隨隨便便搞定是吧趁機下手是吧」
九叔一邊說著,一邊抄起藤鞭往師兄弟兩人身上招呼。
「哎呦,疼,師父疼」「別打,師父,都是秋生的錯,不關我事呀師父」
師兄弟兩人一邊喊著,一邊跑出了大堂,九叔也不去追,一把把藤鞭丟到了秋生身上,說道:「還不快去疊些個童男童女的紙人,喇叭嗩吶轎夫,哼,不叫蔗姑來幫忙,你們會跌紙首飾紙嫁衣」
「是,師父。」
第二天早上,九叔義莊裡,李大娘一早就和任發來到了義莊,商談定製紙人紙馬等一些明婚要用的東西的事。
義莊大堂里,李大娘遞過一小袋銀元,嘴裡說道:「林道長,這次明婚用的東西可需要您多操心了,也算是全了那兩個孩子的心愿。得虧了張小師傅發現這事,還答應幫忙操辦,不然我老婦人就要遺憾一輩子了。」
一旁任發也出聲道:「張小兄弟不愧是茅山高徒,不然我那個可憐的侄兒和侄媳婦就只能抱憾而去了。」
九叔接過錢袋,微微一掂,便知這數目給多了,尋常里九叔看一次風水也不過個大洋,如今操辦明婚的用品,左右不過二三十塊大洋,這袋子裡至少有五十個。
九叔也是個老江湖,心頭一轉,聽到李大娘提及張玄操辦明婚,一旁任發也是點出了這事,心下明白他們二人是不知道自家師侄的本事,來探探底,讓自己保個底。於是九叔點點頭說道:「兩位不用擔心,阿玄是我茅山六十六代弟子最出色的一位,定能將明婚操辦得妥妥噹噹,至於紙人紙馬還有那些紙飾物我已經請我師妹過來幫忙,無需擔心。」
兩人一聽,知道九叔這是給了保證,連忙點頭:「那就勞駕九叔和小師傅多費心了。只是這成婚的日期」
張玄在旁邊見二人如此模樣也無不滿,兩人雖然是來讓九叔保底,但是行事上卻讓人挑不出任何問題,單單鎮上這麼多家白事店不找,而是找九叔訂做,就算得上投桃報李了。更別說,他們也是為了親人著想。
因此,張玄也是笑著說道:「李大娘無需擔心,明婚有師叔幫襯,不會有問題的,至於成婚的日期,你們將秀娘和任念恩的生辰八字給我,我算個合適的日子,明日裡差人告訴你們。至於你們兩位,雖說明婚多是用些紙的東西給新人,但是也要準備些三牲和百份,宴請陰差和神靈。」
李大娘和任發見張玄也不責怪,隱隱鬆了口氣,點頭答應,從袖子裡取出兩張紙條遞給張玄。
任發又接著問道:「小兄弟,我們這些個陽人,還要做些什麼準備宴客準備嗎」
張玄搖搖頭:「不用多做準備,畢竟是明婚不好張揚,你們這些血脈至親到宴就行,到時候和師叔還有我們坐一桌,聽我們吩咐。」
明婚宴請的可不只是人,鬼差遊魂,乃至土地,灶神這些小神,魚龍混雜,來的生人多了,他們幾個萬一照顧不來,被帶了去當陪嫁,那就不美了。
任發見張玄搖頭,也不多說,心下也明白了那晚畢定會有神異的事情發生,只怕與平日裡所謂的明婚大有不同,也不在多問。
四人在大堂里又坐了好一會,茶水添了好幾次,終於是把事情都商量得七七八八了。
只不過九叔眼尖,見到對面坐著的李大娘好幾次欲言又止,便出聲問道:「這明婚的事大致就是這樣了,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麼要求」
李大娘知道他這是在問自己,便不再支吾,說道:「哎,還有一事想要麻煩小師傅。」
張玄問道:「何事」
「不知道小師傅昨天那符水還有沒有」
張玄一聽,頓時明白了這李大娘是想要牛眼淚浸柳葉練的符水,去看任念恩和秀娘。這也難怪,兩個都只是孤魂野鬼,想要在人前現形,還缺了幾分道行,更別說任念恩魂體不穩。只不過李大娘這個要求,卻讓張玄有點為難了。
「大娘,我知道你是想這幾天裡多見見念恩和秀娘,但是你可知道,鬼物是不祥之物,集災禍與一身,你若是與他們共處這幾日,只怕事後一場大病都是輕的。」
李大娘一聽,眼眶一紅,嘆了口氣,道:「我這一把老骨頭也不知道還能待多久,這輩子只怕是最後一次見到念恩了。別說是生病了,就算是命,也豁的出去換這幾天。」
任發一聽,急道:「二嫂,你可不能想不開呀。」
張玄看了看九叔,見他也是皺著眉頭,對著自己點了點頭。於是嘆了口氣:「行吧,這瓶符水你拿去,用法你也會。還有這三道鎖陽符你也拿去,見面時貼在自己身上,你們見面可以,但是不要接觸,這樣他們的陰氣就傷不到你,鎖陽符也傷不到他們。每次回家都要過火盆,洗柚子葉,這樣你最多生一場小病。」
李大娘聞言大喜,接過符水和鎖陽符,連忙道謝。
一旁任發見了,只得嘆了口氣,也不敢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