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兩挺馬克沁重機槍率先開火。
不過,他們掃射的對象可不是位於一線戰壕前100米處的兩個靖安軍步兵連,而是300米外的兩個步兵連。
兩道突然噴至的火舌,直接在小心翼翼彎著腰前進的300多號步兵群中掀出一片腥風血雨。
這兩個同樣屬於進攻狀態的步兵連可能想過中國人會開槍,但誰也沒想到中國人的第一槍不是對準距離他們更近的敵人,而是先瞄準他們。
這是什麼鬼戰術。
猝不及防之下,連續五六個士兵被彈鞭給掃倒。其餘人都以最快速度匍匐倒地,手中的槍也忍不住朝前方射擊。
一時間,槍聲大作,濃濃的硝煙騰起,將靖安軍們的身影籠罩起來。
「中國人的重火力終於捨得拿出來了。」李壽山終於放下手中的望遠鏡,不怒反喜。「命令炮連,對這兩處重火力點進行打擊,同時命令,重機槍連進行火力壓制,最前線的兩個步兵連衝鋒!」
靖安軍雖然用的是旅團營連編制,但其實其裝備配置和日軍步兵類似,一個步兵旅除轄兩個滿編步兵團以外,還直轄兩個炮連,裝備的都是70毫米步兵炮,每個炮連有6門步兵炮。
而到步兵團一級則有個炮排,裝備2門步兵炮,還有個直轄的重機槍連,擁有重機槍6挺,另外各步兵營還有4挺重機槍。一個步兵旅擁有16門步兵炮,36挺重機槍,比一個日軍正規步兵聯隊的重火力還要強。
不然的話,也不會由這個靖安軍一旅負責攻克湖州、長興,並擔任攻擊廣德防線的前鋒,那是因為他們有這個實力,而不僅僅只是當炮灰來使用。
隨著旅部的軍令下達,靖安軍陣地上,手搖警報器嘶聲長鳴,一顆紅色信號彈也被打上天空。
「轟轟轟!」連續五六發炮彈在山腰中的山林里爆炸,一團團硝煙混合著被炸飛的泥土和枝葉在空中亂飛。
二線戰壕里的川軍都將身體儘可能縮成一團,雙手抱著頭,這是沒有鋼盔的他們在對手的炮擊中學會的保命方式,減少受彈面。
其餘的,只能全交給老天爺了。
而與之相反的,一線戰壕里,李九斤卻是一聲怒吼:「全連,上戰位!聽老子命令再開槍!」
原本抱著槍背坐在戰壕里的二連士兵們紛紛趴上屬於自己的戰位,對於身後一兩百米外不斷轟然炸響的炮彈怡然不懼,撲簌簌落下的泥土和小石頭不斷的落在身上和鋼盔上。
這種70毫米步兵炮算個球啊!他們在松江可是連200毫米的艦炮都見識過,和那種一旦轟上,厚達幾米的城牆都得裂開的大傢伙相比,70毫米步兵炮不過就是掛小鞭炮。
除非是運氣特別差,被這種小炮彈轟個正著。
這就是見識和格局,經歷過數萬大軍鏖戰的獨立營此時已經走在成為最精銳的路上,不管是戰術、裝備還是精神上,無懼任何敵人,這才是成為一支強軍的基礎。
100米外原本只是靠匍匐前進的靖安軍在警報器的嘶鳴中已經爬起身,開始彎著腰小跑。
90米,80米,60米,50米
李九斤的耐心比選擇放手的唐刀預估的還要更強一些。
從進入一線戰壕之後,唐刀就已經明確表示,這一戰交給李九斤這個二連長指揮。
唐刀知道,他必須學會放手,未來的戰場再不會像這樣的大規模會戰,冷鋒和李九斤這些步兵連長們必須有脫離他獨立指揮作戰的能力,
就像他這次把在廣德城後方重新組建阻擊陣地的事全權交給雷雄一樣,李九斤和他的二連也必須自己去面對靖安軍一旅的進攻。
是的,把一個川軍團都嚇跑的靖安軍,對於唐刀來說,不過是一次練兵而已。
一直等到靖安軍藏在頭盔下的臉都清晰可辨,距離戰壕40米的時候,李九斤才扣動了他的駁殼槍扳機。
「打!」
陣地上長槍短槍齊齊開槍。
槍口騰起的硝煙將整片戰壕都籠罩起來,讓身後二線戰壕的川軍們都看不清戰壕中的情況。
也可以想像,就在這數秒鐘內,二連究竟打出去多少發子彈。
或許,只有身臨其境的靖安軍步兵們能感受到。
只是,能感受到的,基本上都死了。
在離開之前,唐刀從吳中將那裡又『訛』了40桿衝鋒鎗和80把駁殼槍,因為67軍和43軍已經奉令撤退,彈藥留著也是沒什麼用,幾乎將所有的衝鋒鎗子彈都留給了獨立營,那可是高達五萬發子彈,平均給每杆衝鋒鎗能有300發。
武器裝備拿來就是用的,唐刀對此當然不會吝嗇,除了給警衛排全員換裝成衝鋒鎗外,四個步兵連每個連又獲得了4桿衝鋒鎗和10把駁殼槍,加上原有的每個步兵班長一桿衝鋒鎗,每個班副一把駁殼槍,每個連排長都配一把駁殼槍,獨立營每個步兵連總共擁有14桿衝鋒鎗和24把駁殼槍。
這種近射型火力或許在遠距離對射中顯示不出太大優勢,但若是有人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對他們發起衝鋒,那可是要了老命了。
的確是要命,三秒鐘時間,遍布在1000米戰壕里的二連三個步兵排的步兵們總共射出子彈超過一千發。
這都還不算9挺輕機槍射出的子彈。
一千多發子彈形成的彈幕絕對是把越跑越快信心十足的靖安軍給打懵了。
幾乎就在耳邊炸響的震耳欲聾的槍聲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跑著跑著人就沒了。
在靖安軍步兵眼中,可沒有什麼炫目的彈道,唯有血花。
步槍子彈在這樣的距離上造成的傷口其實還好,因為出膛動能更強,如此近的距離,基本上都是一槍兩眼,很多士兵是只有感到劇痛時才知道自己中彈了。
可mp28衝鋒鎗所使用的9mm魯格彈就不一樣了,這種大口徑子彈在屬於它的射程內徹底將它的破壞力在人體上展露無遺。
較短的槍口已經註定了出膛動能,動能不夠強大導致略粗的彈頭在遭遇肌肉和骨骼的阻擋後就開始變形翻滾,將原本只有指頭大小的創口撕扯至杯口大小。
偏偏衝鋒鎗和駁殼槍射手們面對如此洶湧衝過來的敵人,無一例外選擇了衝鋒鎗橫向掃射方式,就是那種無需瞄準,端著衝鋒鎗,死死扣住扳機,槍口橫向掃動,一鼓作氣在四五秒之內打空彈鼓內所有子彈。
然後,由步槍和機槍繼續壓制,衝鋒鎗手和駁殼槍手迅速更換彈夾,重新投入第二波射擊。
精準射手在這樣的戰場上,頂多有時間連開兩槍到三槍,但顯然,精準所造成的殺傷力,反而無法和衝鋒鎗以及駁殼槍這種『瞎幾把』橫掃幾乎就靠撞大運的方式相提並論。
對邁開大步衝鋒的靖安軍造成殺傷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由衝鋒鎗和駁殼槍聯合製造的。
大口徑子彈留下巨大創口,血自然也流的洶湧澎湃一些。
血色!留在靖安軍步兵眼中的,唯有血色!
一團團血霧瀰漫在他們的同僚身上,然後,劇痛襲來,同樣的血霧也瀰漫在自己周圍。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不斷的翻滾和直達雲霄的嘶吼來表達著徹骨的痛楚以及對敵人的控訴。
300多人的靖安軍,就在這數秒之內,被動倒下了小一半。
距離一線戰壕最近並倒下的步兵,僅僅不到20米了,可惜,瘋狂的彈幕將他們的速度徹底變成了零。
勇敢,在這裡成了死亡的催化劑。
跑得越快,身上的彈洞就越多。
而後,絕不超過200名額的靖安軍步兵都趴下了。
嚇趴下的。
不然的話,他們的下場和正在拼命嘶吼著表示自己還能搶救一下的同伴一毛一樣。
只是,沒人去救他們,他們只能拼命的朝壓根看不見敵人的方向開槍,試圖讓彈雨來得更少一些。同樣歷經過戰場的靖安軍們知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失的,哪怕子彈沒有打中要害,光是流血也會把人給流死的。
「我的個乖乖!」地瓜目瞪口呆。
一線戰壕里沒有拿手抱著腦殼反倒是冒著日軍射過來的重機槍子彈觀察戰場的川軍並不多,地瓜這個傻小子就是其中一個。
眼看著那些凶神惡煞一般的二鬼子無助的倒在彈雨中哀嚎,少年小兵心裡對於死亡的恐懼卻是比先前不知少了多少。
原來,殺死他們也不是多困難的一件事……
這不是戰場,這是一場精心謀劃的屠殺!
當位於山腰中枝葉間不斷閃耀著的彈花閃花日軍少佐雙眼的那一刻,日軍少佐心裡就閃現出這樣一個定義。
望遠鏡里,不知道有多少靖安軍士兵躺在血泊里翻滾,雖然聽不到他們的哀嚎,但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他們的動靜一定不比屠宰場來得小多少。
只一輪射擊,就損失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這是怎樣的火力強度?石渡英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絕不是他熟悉的中國軍隊該有的火力。
日軍少佐沒去看身邊的少將旅長。
不用看,他都知道那位的臉色會有多難看。
實在是,中國人的打臉來得太快了。
這啪啪打得,不腫也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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