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燕國的皇宮中,篝火連綿。
一部分戰士留守在外,維持這座城市的秩序。
剩下的一部分戰士則可以乘著這個機會,飲酒吃肉,好好的享樂一番。
軍隊大概會在這裡休整一段時間。
兩者輪換,倒也不必擔心厚此薄彼。
燕國的皇宮中,景色和氣魄與大夏相比自然遠遠不如。
但也別有一番景致。
此刻,在皇宮深處的某座大殿之中,姜龍象坐在寬闊的躺椅之上。
足以讓尋常人輕鬆側躺在上面的椅子,現在被姜龍象一個屁股擠的滿滿當當。
他面前寬大的桌案上,擺放著大盆的烤肉,滿杯的美酒、以及各色的香料。
只不過。
房間裡的人並不多,除了坐在主位上的姜龍象之外,便是負手而立站在窗邊的凌霄了。
「你何時踏入到了聖人境界?」
凌霄轉過身,皺了皺眉頭,旋即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
「就在今天…」
姜龍象把自己的腦袋從桌案上揚起來,從懷裡拿出一方手帕,細細的擦乾淨嘴角的油脂。
他這才慢慢的笑著解釋道:
「和那個影魔族的啥啥啥交手之前還不是,交手之後,便是了。」
「真神奇。」
凌霄點點頭,語氣很誠懇,並沒有認為姜龍象在欺騙自己。
「如果你願意的話,想要踏入聖人領域也不會太難…之前姐姐從新世界傳來的那本骨書,你不是已經看過了嗎?」
姜龍象慢條斯理的把眼前的烤肉切成碎塊。
「就在幾天之前,忘我忘情那兩個傢伙已經打算去狩獵異獸了。當然,那兩個膽小如鼠的傢伙肯定不敢跑到新世界裡面去,估計就是打算在大夏境內找找…」
「純粹為了延壽而突破到聖人境界,就算是真的成功了,也不過是廢物而已。」
「不過,如果你想要去做的話,肯定不一樣。」
姜龍象很認真的開口,他這番話倒是真心實意。
因為他就是依靠著血脈突破到聖人境界,他本身的凰血天賦極為強悍。
來頭恐怕不小。
所以他如今突破到聖人境界之後,戰鬥力也強橫的可怕。
同為聖人,即便是姜龍象剛剛踏入這個領域之中,便足以一拳將那位魔修給驚跑了。
「神魂煉血術雖好…」
凌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但這並非我所願。」
「那也好…」
姜龍象嘿嘿笑了兩聲,突破到聖人境界,他自然也是極為開心的。
現在笑起來像是個三十噸的孩子一樣。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師弟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他低頭繼續享用桌子上的美食,不再多勸。
只不過,這個時候。
敲門聲從門外響起,「大人…」
清朗的聲音傳來,是鏢旗將軍彭越。
「進來吧。」
姜龍象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頭,長舒一口氣後淡淡的靠在椅子上。
「你找我何事?」
「那些燕國的權貴們該如何處置…」
鏢旗將軍是軍隊中僅次於大將軍的官職,位置等同於朝中三公,是真正的實權人物。
彭越今年四十有六,禁軍出生,上位大宗師境界的修為即便是在今天的大夏,也是十分的罕見。
可等他出現在姜龍象面前。
僅僅是站在那裡,便有一種瑟瑟發抖的感覺。
儘管姜龍象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也沒有理由對身為親信的自己動手。
但那恐懼就如同實質般的黑煙,無可抑制的湧上了心頭。
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
可是大夏第二位貨真價實的聖人,活在人間的傳奇。
「流放、抄家、砍頭…哈哈,隨你們怎麼處置。
只要別讓這些老傢伙死的太過輕鬆就行。這些人已經爛透了,我坐在這裡吃飯,都能從這些老不死的身上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
「可是…」
這位鏢旗大將軍有些猶豫,皺緊了眉頭。
「我們之前的時候,畢竟答應過他們,也和這些人立下了協約,如今剛剛進入城中,便將這些約定撕毀,是不是不太好…」
在這個時代。
人們普遍比較重視自己的名聲和信譽。
越是強大的人,便越是如此。
鏢旗將軍彭越的這一番話,更多的,反而是在為姜龍象考慮。
聞言。
姜龍象只是搖了搖頭,輕輕的笑道:「你知道什麼是聖人嗎?」
彭越一愣,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大將軍為何要這樣問。
連凌霄也側過身來,看著姜龍象,想要知道接下來,他到底要說什麼。
「那你知道什麼是規矩,什麼是道理嗎?」
姜龍象站起身,來到他面前,低著頭,又問。
「唰」的一下。
彭越便感到自己的冷汗順著額頭落了下來。
他搖搖頭,頗有些艱難的開口:「末將不知…」
姜龍象轉過身,踱步來到窗台前,背對著他,朗聲道:「在這裡,我說的話便是規矩。從今之後,天下一統,即便他人再做議論,那又如何?」
「這一點,你明白了嗎?我們這樣的人,不必在乎世俗的評價…」
「末將…明白了!」
「孺子可教也…」姜龍象點點頭,不再多說。
……
元央界。
姜家,祖地。
山峰重重疊疊,籠罩著雲霧,神霞沖霄,異象紛呈。
在最中央,也是最為高大的那座山峰之中,恢弘的殿宇連綿,其中的一座大廳之內。
兩位身高約莫三米左右的老人正相對而坐。
他們鬚髮皆白,古銅色的臉龐上滿是深刻的皺紋。
但身上的肌肉卻一根根的擰起,渾身的氣息滾燙,如同太陽一般,無時無刻不在綻放出可怕的熱量。
這樣的存在。
尋常的武道強者連接近他們都不能,會被那可怕的氣血燒死灼傷。
兩位老人氣息深沉,瞳孔泛著滄桑,不知活過了多少年的歲月。
可現在。
兩張蒼老的臉龐上俱是帶著驚訝的神色。
「剛才鐘聲九響…是說明有血統極為純正的子弟突破到了聖人境界之中。」
「可是…族地之內根本沒有弟子突破。」
「會不會是私生子?」
「這不可能,但凡是凰血血脈出現在元央界之中,瞞不過我們的感知。」
「那這到底是為何?」
兩位老人談論一番,但卻毫無頭緒。
「嗯…」左側那位老人穿著素白的袍子,胸口繡著一輪金色的烈陽。
他沉吟一陣,開口道:「會不會是流落在海外的那一脈族人…」
「這不可能!」
右側那位老人穿著黑袍,長須及胸,相貌鐵一般冷硬。
「那些族人的血脈已經被徹底剝奪,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是當年真的有少部分血脈殘留,到現在一代又一代的稀釋下去,早已微弱的不成樣子了。」
「萬事無絕對…」
穿著素白道袍,面色和藹的老人嘆了一口氣,「老四,你忘了隱藏在凰血中真真的奧義是什麼了嗎?」
「是涅槃!」
他眼中迸發出一道金光,「不論多麼稀薄的血脈,只要尚且有一絲凰血殘留,便有返祖的可能。」
「哼!」
黑袍老人冷哼,卻也沒有反對。
「那我們現在該如何去做,派人去那片蠻荒之地中把人給接引回來嗎?」
「不說其他的世家會不會反對,現在的海外可不太平,到處都是怪異、幽冥…」
「甚至元央界本土都受到了波及,過去萬年以來,我們這些隱世家族高高在上,俯瞰凡間風雲變幻。」
「但現在,我們的好日子到頭了…此次大劫,不同以往。高高在上的隱世家族,如今也要下凡迎戰…」
「否則!」
黑袍老人冷笑兩聲,但眼中卻一片冰冷嚴肅:「姜家也不見得能真正的於世長存!」
「那流落在外的那個孩子…」
白袍老人嘆了一口氣,雖然自己的兄弟說的有些激進。
但話語中的大部分內容,他是比較認可的。
自上次動盪之年到如今,和平了萬載歲月之後,變革的時代已然到來。
「暫時先把他留在那邊…如果之後有需要,再想辦法把他接回,延續血脈。如果不需要,便放他在那裡自生自滅好了…」
「唉…也罷!」
白袍老人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他兄弟此番做法自然沒什麼毛病,只是把自己的子孫後代當作工具。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實在是太過冷漠無情了些…
……
安沽山城。
神武地窟之中,白衣如畫的少女正安靜的盤坐在一方蒲團之上。
一道神光自她眉心綻放。
化作青蓮一朵,搖曳萬千,緩緩懸浮在半空中。
姜子柔睜開眼。
清澈的瞳孔中似有螢火划過。
她伸手,整個地窟中的元氣便如潮汐般匯聚到少女纖細柔滑的手掌之中。
「嘭!!!」
五指齊握,元氣猛的炸開。
一道驚雷自地窟中迸發,隆隆轟鳴。
神武地窟乃天生的靈寶,堅硬無比,哪怕是大聖境界的修士在其中全力釋為。
也難傷其分毫。
可如今,少女只是隨手輕輕一握。
整片地窟都在顫抖,似是難以承載,幾欲崩碎。
姜子柔長身而起,髮絲飛揚。
眸中隱隱有混沌環繞,星河開闢的宏大景象。
她在原地矗立良久。
這才嫣然一笑,如仙葩綻放,明艷而不失靈秀。
「原來,這便是所謂的武道大聖…萬年來新舊兩個世界中,無數人族苦苦追尋的境界。」
「似乎…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