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張楚的規劃,不夜坊本該是一條集吃喝(嫖)賭於一體的娛樂城式商業街!
變成這種廟會式的大集市,實屬無奈。
不夜街的規劃,已經可以算是夭折了。
夭折於錦天府的宵禁。
他規劃的不夜街商業模式,是有套路的。
比如,一個兜里有倆糟錢就連自己姓啥都快忘了的土大款,抱著贏錢的想法踏進不夜坊,直奔賭檔開整。
輸光了當然就啥都不說了,賭徒嘛,輸了錢,只要還有錢,就肯定會抱著翻本的想法再次踏進不夜坊。
可若是贏了,或者是沒輸光,那麼,就會有人上前向他介紹:「爺,因您今日在本賭坊下注滿xxx兩,特送您免費泡澡一次。」
免費的東西誰不喜歡?
土大款一聽。
啥?還有這種好事兒?
前面帶路,走著!
在澡堂子泡完澡,神清氣爽的走出來,立馬又得有人來介紹,「爺,今天xx大家在咱們這兒開嗓,十年難得一遇,小的特地給您弄了內部票,外邊買不到的喲!」
啥?十年難得一遇?
前邊帶路,走著!
在戲園子喝完茶、聽完戲。
立馬又得有人來介紹:「大爺,我們這兒有個姑娘被您的雄風傾倒,請您今晚吟詩作對。」
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前邊帶路,走著!
在妓院裡一覺睡到天大亮,又到了該賭錢的時候。
等他流連忘返幾日,回過神來就會發現自己兜里已經沒錢了。
但賓至如歸、細緻入微的服務,只會讓他回味,覺得這幾天過的日子真踏馬得勁兒,回去搞錢,再來!
當然,這中間肯定是需要技巧的。
比如,跟著這位土大款鞍前馬後喊666的小弟們,必須得嘴甜、必須得有眼力勁兒、必須得把土大款伺候舒坦。
但這絕對是一個成熟的商業套路。
地球華夏的澳(門),不就是用這樣的套路,宰殺了大陸無數土大款麼?
有多少在人那裡輸得精光、輸得傾家蕩產,剁手剁屌、賭咒發誓絕對不再來了,但一回頭,好不容易掙倆糟錢,又不自覺的聯繫上(澳)門(賭)場的疊碼小弟,訂好機票再次踏上去(澳)門的不歸路。
而這個商業套路的核心,就是留客!
不能讓他離開這個紙醉金迷的歡樂場,要一直不斷的拉著他往下沉。
否則,等他一回家,一清醒,下一次指不定就什麼時候來了。
真正有大錢的土大款,肯定不會天天爛賭。
天天爛賭的人,連當土大款的資格都沒有。
不夜坊一開始的定位,就不是賺那些窮人的錢。
而是誰有錢,賺誰的錢。
像劉家鎮劉德富那種土大款,一個月只要宰上那麼四五個,就足夠整個四聯幫吃得滿嘴流油了。
什麼?
劉德富不會隨身把家當帶在身上?
打欠條啊!
估摸著他輸完家產了,直接拍人去抄家啊!
真當不夜坊里那些小弟只會喊666麼?
也正是因為不夜坊的商業套路核心在於留客,宵禁問題解決不了,不夜坊的規劃就直接腰斬了。
一個好好的明星項目,就這麼搞成了爛尾工程。
但這個問題一時半會沒法子解決。
先前他打算的是走高層路線。
直接從郡尉的兒子下手,用郡尉的兒子給郡兵曹施壓,讓他對不夜坊開放宵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個計劃,在他陳刀、步風、韓擒虎三人還未死、八門幫未撤出城西之前,是可行的。
那時候他雖然和郡兵曹一系的人馬不對付,但還算不上生死仇敵!
現在,是了!
如今,郡兵曹那邊的壓力,應該是侯君棠給他頂著的,再加上他沒逾越到郡兵曹的管轄範圍之內,郡兵曹就算是再看他不爽,也拿他沒辦法。
可他一旦開放不夜坊的宵禁,那就等於是主動給郡兵曹遞把柄……就算能不死,也得脫好幾層皮!
這種關係,絕對不是一個官二代能搞定的!
郡兵曹是正當執行公務,有大離律法給他背書,就算是郡尉聶犇聶大人親自過問此事,郡兵曹也說得走!
這天下間的事,總逃不過一個「理」字兒。
哪怕是九州之主、九五之尊,太蠻不講理都會有人造他的反。
張楚現在的實力,離「萬般道理不加身,我自一刀向天笑」的境界,還差著好幾年香飄飄奶茶的銷量。
……
張楚在不夜坊內,越逛越惆悵。
他差錢。
但四聯幫在城西的生意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再擴張,就會引起民怨。
他不想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而唯一還有進步空間的不夜坊,又因為三個死人,卡在了最後一步死活上不去。
機智如他,現在也有些束手無策了。
「要不,後邊就先動用幫里預留的應急資金吧……反正近期之內,我也不會有什麼大動作!」
張楚站在街頭,萬般無奈的暗自嘀咕道。
就在他轉身準備回家的時候,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聲驚恐的大喊:「都讓開,馬受驚啦!」
大喊聲中,還夾雜著急促的馬蹄聲,和人群驚惶失措的叫喊聲。
張楚一抬眼,就見到一匹神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馱著一個身穿鸚鵡綠錦袍的年輕公子哥在人流密集的不夜坊內狂奔,筆直的朝著他這邊衝來。
好一陣雞飛狗跳。
好在亂是亂,卻沒有人受傷。
因為牛羊市場這個武定郡最大的牲口集散地就在錦天府城西,所以牛馬受驚這小概念事件在城西就成了家常便飯,這裡的居民住戶早就司空見慣了。
張楚也不欲多事,身子一側,就準備站到街道一旁,給受了驚的健馬讓路。
然而就在他側身的過程中,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見一個稚童拿著風車,雀躍從街道的一側,沖向另一側。
以他目測,這個稚童跑到街道中心,鐵定會被那匹受驚的健馬撞上。
奔跑中的健馬衝擊力何其強大,就算是成年男子被撞上,也少說不得在家躺上十天半個月。
這麼一個還不及他腰身高的小豆丁,若是被撞中,鐵定一命嗚呼!
「哪家的熊孩子!」
張楚頭疼的嘟囔了一聲,身形猛地一縱,如同離弦的利箭一樣迎著那匹衝過來的棗紅色駿馬衝去。